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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心有千千结

云南的事情已经办的八九不离十了,在昆明的这些天吴潇跟在安娜身边寸步不离,任凭王成怎么想把他支开也是于事无补,他就跟不用上班似得天天缠着安娜,而安娜对他的态度也愈发温和起来,全然不像当初见面时的那般冷漠。

王成开始懊悔这趟出差不该强行要求带上安娜一同过来的,早晓得后面会有这样的相逢还不如当初就把她丢在公司,虽然会有那么几天见不到,总比现在完全被吴潇霸占着好。

再怎么后悔也是迟了,人算不如天算,可能是上苍给自己的警示吧,提醒自己对她不要再心存妄想。

不觉和吴潇重逢已经四天了,这些天吴潇的陪伴让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谁都不愿再提起那段被风吹散的过往,抛开它,自己手中扔握着彼此陪伴的流年就足够了。

周末就回公司,王成早就已经安排订好了机票,安娜迟迟不肯告诉他自己周末即将离开的事,哪怕只能快乐一天也是好的。可一想到上次吴潇就是去给自己买一张电影票,就这么短的距离却隔着整整两千个日夜。安娜心口隐隐作痛,她害怕,怕这一次地分开会不会又错过漫长的好几年,眼泪你自觉地往下淌。还是要跟他说再见了。

安娜决定晚饭后约吴潇一起到附近的一所大学里走走,之所以选在大学,是因为他们的小学、中学都是在一起的,那时候安娜就想时间快点走,自己快些长大,长到亭亭玉立的时候他就可以把自己娶回家。

最美的年华不能相守,我能给你的只有我,完整的一颗心和以后的以后。

大学的路似乎和别处总是不同,窄窄的道路两边直挺挺地大树,叶子盖在头顶,路灯透过缝隙撒在脚下,斑驳的树影随风跳跃,像一个个勤劳的马赛克,安娜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走着。

“我要回去了。”走到一处球场时他们坐在看台边上,她静静地说着。

“不要走了,好不好,留在我身边,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看着吴潇的脸安娜的心又碎了,可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留下呢。

身体里一个声音幽幽地说着,亲爱的吴潇,这些年为你流的眼泪已经够多了,我真想好好谢谢你,谢谢你不辞而别,谢谢你杳无音讯,让我不晓得从梦里哭醒多少回,多少次在梦里抓住你的手却被你甩开,你越跑越远我越走越慢,渐渐地我们之间只剩下距离和空气。你成就了我的千杯不醉,孤独的时候,你生日的时候,或者是想你想到浑身疼痛的时候,我就这么坐在阳台上,望着月亮从一杯杯到一瓶瓶,越喝越觉得清醒,越喝越觉得秋凉。

这样的安娜你还会爱么?一个万念俱灰再也不敢轻易言爱的于安娜,不会笑不想说话把自己关进囚牢里的于安娜。一点也不可爱,不是么?

心里有座坟,住着未亡人。这样的滋味他又何尝不懂。

今夜的话停在了吴潇的那句照顾你一辈子中,此后便是长长久久地沉默。

安娜望着空荡荡的球场,不一会儿一群学生跑到球场中间开始摆蜡烛,不一会儿便摆出一个心形的样子,哦看来是有场表白啊,安娜好奇地望着吴潇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在国外没见过这样的求爱方式让他倒是很好奇,果不其然,蜡烛逐个被点亮了,一个男孩抱着吉他一脸激动地站在心形烛光的中央,远远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被蒙着眼带到了男孩的面前,摘下女孩的眼罩,周围的人也全部退去,男孩波动琴弦轻轻唱着: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安娜的眼泪不自觉地滑下来,这是她看过的最简单地表达却是那样朴实动人,叫人难忘。是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不过也就是牵着你的手一起到白头。

吴潇看着安娜动情的样子想了想,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项链上挂着的是一个指环,或许这个决定有些莽撞和简陋了,但是自己确实不想再看到安娜流泪的样子。他解开项链取出指环突然单膝跪在了安娜的面前。

“这个戒指是我在纽约买的,那天是你的生日,我路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看到的,我想将来的某一天一定会把它戴到你的手上,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遇到你所以我一直带着”吴潇的大动作引来了那群刚才还在给人家摆蜡烛撒花瓣的大学生,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朝他们身边靠拢。安娜一看这架势不出一会儿就会成为焦点催促着吴潇赶紧起来,可吴潇这回认真了。

“我们错过了太久,这些年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没说,太多的事想做却没做,所以从现在开始到将来的每一天你都会很忙,因为我要把这些统统都补起来,我想每天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下班的时候和你一起去买菜,养一只金毛,邻居们都会叫你吴太太,陪你看你爱看的韩剧,去你想去的地方,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愿意陪你。于安娜,嫁给我,好不好?”说这话的时候吴潇的眼睛里泪光闪闪,而安娜的泪水也早已决堤。

周围聚来的学生欢呼着“在一起!在一起!”热闹的起哄声中安娜颤抖地伸出了左手。

吴潇赶紧套上戒指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时隔千山万水的恋人终于有了貌似属于他们的幸福结局。

然而世事哪有尽如人意的。

他们的身后,暴风雨悄悄来临。

等到十一点,走道上传来一阵脚步,接着是开门关门,总算回来。漫长的前半夜王成一直在等,这一刻悬着的心又落下,想起来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感觉一下子明朗许多,换了身休闲的衣服,王成敲开了安娜的房间。

“王总,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么?”安娜左手扶着门框,站在门后,已经换了一套粉色印着hellokitty睡衣,果真是不论什么年纪的女人都有一颗慢慢的少女心。

“我想跟你谈谈,方便么?”

“哦,不好意思你等一等。”门关上,不一会儿门又开了,安娜套了一件带帽衫在外面,下边也换成了牛仔裤。“走吧。”正想要出去却被王成拦住了,他推开门径直走进安娜的房间,显然根本没打算要在外面谈。

“现在太晚了,就这么出去不安全还是就在这里谈吧。”说着王成在沙发上坐下,完全没有打算征求她同意的样子,安娜想了想点点头,房间门就让它这么开着好了,毕竟单独和他在一间屋子里实在不方便。

安娜走到王成对面的写字台边坐下。

“是我这几天工作有什么问题么?”

“哦,不是,这几天你负责和那边的协调都安排的非常好,张经理后来也没再提那天吃饭的事情,看样子气也是消了,我是想来跟你解释一下上次的事情。”

“上次的事?”安娜有点摸不着头脑,左手抻着脑袋努力地想着是那个上次的事。

就在安娜的手刚举起来的瞬间王成看到了她手上戴着的那枚戒指,那么碍眼像剑一样刺着眼睛。平静的心绪被这小小的戒指扰乱,王成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一双尖利的爪子狠狠地抓住,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而此刻的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平静的人身体已经碎的七零八落了。

“要不您还是直说好了,我确实想不起来上次的事是什么?”安娜其实还是有数的,自己素日里工作上的事情王成一般都会直截了当地指出来,那么现在要说的就不单单会是工作这么简单,多半是那次喝醉的事,但自己又不能主动提起,万一王成这会儿是故意来试探的那不就糟了,还是假装不记得吧,这样对两个人都有好处。

“没什么了,我是想说上次开会你表现的很好,我已经和孟总申请了把你安排到总部培训,回去好好准备下吧。”说完王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紧跟着是重重的关门声。

这人究竟怎么了?是更年期到了么?

狠狠地摔上门王成并没有把房卡插上,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视屏幕下的开关键幽幽地发着蓝光,拉紧窗帘王成把自己埋进黑色的空气中,此时的脑海一片空白,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那么刺眼仿佛把这黑暗撕出一道伤口,是张菲菲打来的,自从那天她发完脾气之后这几天都没有再联系,王成把手机扔到床上不想理会,这时候的他根本不想听到任何声音,除了,除了安娜突然走过来跟自己说,戒指其实是逛街的时候看到买来戴着玩儿的,和他所想的没关系,是吗?会有这个可能吗?可能真的就是她看上的一个小首饰而已,自己年轻的那会儿不也喜欢戴些叮叮当当的玩意儿吗,尽管有些自欺欺人但也好过今晚就这么消沉地度过吧,电话仍在响着,按照菲菲的性子今晚上只要电话一直没人接就会一直打,打到他接听为止。

王成还是接了。

“刚才在干嘛?身边是谁?”刚接通就是菲菲无端端地一通火,隔着距离都能想象她此刻张牙舞爪的样子,

“什么事?!”王成淡淡地回应着。

“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说只去四天么?今天都第几天了?”

“这边有事耽误了。家里有什么事么?”

“有事耽误了,我问过孟叔叔,他说你们那边进展顺利,能有什么事耽误了,怕是你不想这么快回来吧?都说云南风景好的很,你还不带着你的小心肝到处转转?”

“张菲菲,我警告你说话不要这么夹枪带棒的,只管照顾好家里就行了,别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

“呵呵,我就说的没错吧,那天我和孟叔叔吃饭可都听说了,这次出差是你提议带她一起去的,王成啊王成,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还藏得住么,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别沾一裤子屎还等着别人给你擦,事儿才过去多久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就这么按耐不住么?!还是说你就是贱,和她一样贱!”

“菲菲,你自重一点好不好,不要一天没事做了就胡思乱想,实在无聊你去报个培训班打发一下时间行么?”王成已经快要崩溃了,这段时间菲菲是越来越无理取闹,但想着其实她的猜测有三成是没有错的,自己又觉得心有愧疚只能耐着性子好声说道。

“哼!你现在嫌我不上班了是么?觉得我一个家庭主妇配不上你了是么?身边有别的女的会跟着你转了得意了是么?好啊,我明天就去你们公司上班去!“电话又断了。以菲菲的脾气要是真进了公司还不晓得会惹出什么事来呢?!可对她的了解细想来她不过也就是性子一热随口说说而已,八成不会当真的。

安娜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还沉浸在今天求婚的场景,似有一股甘泉从心眼里喷出来。

就在这时父亲的电话打过来,“娜娜,什么时候回家啊?你那个什么公司一年到头都不放你回来休假的?还是故意躲着爸爸,还在生气呢?”

“我有时间就回去看你们,太晚了,我想休息了。”安娜冷冷地说着。

“还是不要太辛苦了,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去挣那点钱实在没有必要,我们都很想你呢。前几天和你陆伯伯喝茶,远博还在找我要你的电话,你也真的是任性了些,要不是他提起来,我都还不晓得原来你一直没联系人家。“

“爸,我睡了,晚安。”匆匆挂了电话。

陆远博!如同鬼魅般的三个字就这么硬生生地又出现了!

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打算去台湾发展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么,这么快,怎么就回来了?

安娜感到此刻正被冰河里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死死缠住,带着彻骨的寒气拖着身体渐渐地往下沉,往下沉,沉到暗无边际的黑水里,和他有关的场景一幕幕在年前快速地闪过,手中的电话“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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