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澜一把抓住了埃玛的枪口,“埃玛。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是在杀人。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杀人的工具,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就可以杀人,是要别人和你说这个人要杀,你就会去杀人。你要是真的想做那个杀人的工具,那你无疑是最优秀的。
“我不知道你杀过多少人,但是比我还多是不可能的。可是,我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我背着这些人的性命,这些人或者该死或者不该死,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应该被我杀的。
“你要知道,埃玛,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应该被另一个杀的,没有人真的能背得起别人的性命。我是一个杀手,在不懂人命有多沉重的时候就开始杀人,等到我觉得自己已经背不起这么重的包袱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来不及收手,我手上的血腥也已经太重,怎么洗也洗不掉。
“人,没有冷血的。就算是杀手,血管里流着的鲜血也是热的,也是红色的,就算是杀手也会害怕,也会恐惧,也会面对自己内心的拷问。
“埃玛,你懂人命是什么意思吗?只有你真正懂得生命的重要的时候,你才会认识到自己的罪孽深重,到那时候,你根本负担不起的罪孽就会吞噬你的一切,甚至是理智,让你变得疯狂。
“这份罪孽是任何一个杀手都逃不掉的,在罪孽的压力下,你会彻底变成一个活死人。
“埃玛,你思考过一个生命真正的意义吗?你想过夺走一个人的性命意味着什么吗?等你真正知道一条生命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你再选择是不是要把枪拿起来杀人,怎么样?”
“生命,意义?”埃玛终于放下了手枪,生命的意义?埃玛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自己需要背负着这些人的生命活下去吗?埃玛没有答案,埃玛不清楚一个生命究竟有多么沉重,一条命又有多么重要。
“一个人失去了生命,不仅仅是一个人死了。埃玛。我们是活在社会里的,就算是你也会和别人交流,也会去认识各种各样的人。每一个生命都是用无形的线串在一起的,在两个人有交集的时候,两个生命就连在了一起。
“一个人的行为都会对另一个造成影响,更何况是生死?”
惟澜忍着他自己内心的痛,一边撕裂自己的伤口,一边让埃玛理解生命的沉重。
“埃玛,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社会上的一环,就算是罪不可恕的人也有亲人,朋友,有人死,就会有人承受各种各样的打击。
“我杀了四百五十三人,我至少毁了这四百多个家庭,至少毁了这些人的亲人的生活。无论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更有的人者根本什么都没做过,就因为各种争斗,他们的名字被贴到了杀手的任务单子上。
“埃玛,你也只是众多性命中的一个,生命的沉重是你现在体会不到的。”
龙耀被惟澜的话救了下来,埃玛似懂非懂的听着惟澜的话,“生命的沉重是你现在体会不到的。”他说得对,埃玛现在根本感受不到生命的重量,也没想过杀了这些人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现在呢?埃玛还不知道什么是家庭,也不懂亲情是什么,她还不知道惟澜所说的重量究竟有多重。但是,惟澜说的很严重的感觉。
他竟然记得他自己杀了多少人,自己不记得了,完全不记得了。
这双手已经染上了多少层血腥?将来还要粘上谁的鲜血?埃玛突然有些害怕,说不出由来的害怕。
她第一次觉得杀人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埃玛在愣神,惟澜已经拿出了消毒水和绷带。这次他抓着埃玛白皙的手臂,给她消毒。埃玛没有阻止他,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就那么让他给自己处理伤口了
已经焦黑了的肉是要刮掉的,不然伤口会感染,那就不是一块肉的事情了。
埃玛盯着惟澜的脸,看着惟澜的表情。很认真,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用小棉花球给自己擦拭着伤口。小刀片在临时的酒精火上烤的发红。
原来惟澜身上的包就背了些这东西,之前埃玛把他身上的包完全忽略掉了,直到现在拿出这么多东西才注意,原来他还有一个大包。
“会疼的,虽说只有一点,但是你这块肉不能留着,我给你刮下来,一下就好。”他像是安慰埃玛一样,对着埃玛没有表情的脸笑了笑。
锋利的小刀片被惟澜用两个手指夹着,在埃玛的皮肤上一闪而过,刀片就直接被惟澜扔掉了。他用他自己练就出来的包扎手法,娴熟的给埃玛包上了绷带。
惟澜见到埃玛根本没变的表情,顿时有些心痛。
“埃玛,不疼吗?”
“疼。”
肉割下去一块,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一小块,那也一定是很疼的。怎么会不疼?
“疼,为什么不说?”
“说?”
说什么?应该说什么?怎么说?疼,应该怎么办?
“嗯,疼的时候要皱眉头,要说疼,要把自己的感情表现出来。”
“表现?”
“对,就是表现出来。埃玛,人之所以有五官,就是为了让人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的。”
埃玛让自己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然后竟然像是请功一样看着惟澜,带着一丝微微翘起来的嘴角。
恩,很可爱,很萌,应该夸奖一下。
于是,某个没记性的就又把手伸出来,拍在了埃玛的头上。
然后,埃玛一脚踢出,正中胸膛,某人惨叫。
什么毛病都能改,就是这个没记性不那么好改。惟澜很痛苦,他实在是习惯了。
习惯了?惟澜都为他自己想到的这三个字感到惊讶,那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习惯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习惯,早都已经都被忘记了的习惯吧。
惟炘还在的时候,自己是有这样的习惯的。那时候,惟炘柔弱的像是一只金丝雀,自己经常摸她的头来安慰她,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就幸福的活着就好。
对啊,摸头来安慰别人是一种很常见的方式才对,为什么埃玛对这种方式的反感如此的严重呢?有什么和这个动作有关的回忆吗?还是说,被埃玛心中那个几乎神圣的不可侵犯的主人说了什么?
埃玛的性别意识是很小的,甚至小到和惟澜谁在一间宿舍的时候,换衣服都光明正大的。被看到可以不在乎,但是不能碰?这是个什么理论?
“埃玛,以后很痛苦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告诉我,我能给你承担一半。”惟澜又笑着贴到了埃玛的身边。埃玛看着他的笑忽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埃玛,能说说你给我这一脚的理由吗?我很好奇,不不,我是说,我想知道,这样也好改正是不?”
埃玛半天都没说出来话,惟澜已经习惯了,要说话说道六个字以上的时候,埃玛总是会犹豫一下,真不知道她是在考虑要不要说,还是在组织语言。
恩,等一会吧。可是,埃玛迟迟不说话,干脆转身就要走了。
“埃玛,你不会是嫌弃字数太多不愿意说了吧?”惟澜试探的问问,没想到的是她得到的结果居然是埃玛的点头。
“埃玛,你这样太不负责任了!你连我错在哪都不告诉我,让我怎么改?”和埃玛交流绝对是一件力气活,她根本不说话,你就没办法。一定要好好想一个好办法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之要想一个能让她听话的办法。
“主人说,女孩子,身体,不能碰。”真是难为埃玛了,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个字来。
果然又是这个主人,埃玛肯定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了,怎么什么都听他的。要是埃玛也能这么听自己的话该有多好。
“好吧,不碰就不碰。埃玛,你主人到底是谁啊?你怎么那么听他的?”惟澜是见识埃玛的主人主义最多的人。埃玛有很多的生活习惯甚至是信条都是这个主人告诉她的,就连现在埃玛说,想要知道什么是感情,都是因为这个主人曾经告诉过埃玛,没有感情的话不算是一个真正完整的人。
“林风。”再次说出这个名字,一种很久远的感觉出现在埃玛的心里。她已经太久没再见到自己的主人了。
“问题是这个林风是谁,怎么说在这个圈子里我也已经待了将近十年了,林风这个名字,我根本就没听过好吧。”
“我主人。”埃玛给了惟澜一个正确无比的回答,对,惟澜在心里呐喊着,我知道他是你主人,我知道他叫林风,可是问题是他到底是谁!
埃玛说过,这个林风是能从埃玛的训练场走出来的人,那一定强的没挂说,能力一定很恐怖。这样的人应该相当有名才对,怎么说,惟澜也是一个资深的杀手了,没有理由没听说过。但是事实就是,林风这个名字惟澜一次都没听说过。
算了,这个人在杀手场上一直用外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
再问埃玛,也问不出来什么,惟澜看向了被他救了的活人,龙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