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舒猛地从梦中惊醒，梦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此时楚秀的身上又多了几处伤疤，但依然拼命在和木华纠缠。她料到木华并不会直接杀死他，因此完全放弃了防守，拼命进攻，一招一式都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楚秀意识到苏舒醒来，笑着朝他看来。
“你醒了？梦还没有结束呢。”
突然一阵睡意又使苏舒睡了过去。
他变成了它。
它现在只记得自己是一条猎犬，被用来训练捕猎潜伏在人世间的魔鬼。
它已经习惯了这样，觉得理所应当，这似乎才应该是它本来的面目。
道士每天给它食物，偶尔给它母犬，道士是它的主人。
主人开始训练它们。
它的身体今非昔比，但技巧依然不成熟，它们被教着去扑杀，去追踪，去围猎。
它努力取悦主人。当它做不好的时候，主人会用带着铁钉的棍棒痛殴他。幸运的是，现在它的身上长满了厚厚的毛发，多少能帮助它抵挡一些。
主人开始对它们说一些话了。
比如“上、追、咬、杀”这些简单的字。
他也听到过一些句子，比如另一个主人在训练同伴的时候，总是教不会。于是其他主人总是嘲笑他。
终于有一天，那条犬被主人活活打死了。但它并不觉得主人残忍，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他被这样训练了很久很久，学会了很多猎杀技巧。主人给他们服食越来越多的药物，它吃了这些药后，嗅觉会变得特别灵敏，然后会变得特别兴奋，焦躁，在笼子中不愿睡去。
有的犬吃了药后，全身都在发抖，开始朝别的犬吠叫，有时甚至冲向笼子。如果没有笼子的保护，它们一定已经互相撕咬了起来。
后来有一天，它知道是同伴之间的气味使它如此烦躁。
终于有一天，道士们开始让它们实战了。
它们吃了比平常更多的药物，然后被放到山林中。
它们一个个吸着鼻子，捕捉空气中异样的气味。
那气味很像同伴的味道，但又不是同伴，于是它们开始发疯的寻找气味的来源。它们在丛林中飞奔，四肢踏在软软的草地上，枝桠从身旁划过，树木在身旁穿梭。
它第一个看到了猎物。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有着主人们一样的外形，但他身上的气味却令它疯狂。它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中年男人恐惧着乱跑，嘴中大喊大叫，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它从背后高高跃起，扑到了男人身上。
但它毕竟还是太大意了，没有看到男人手中还握着一把短剑。它趴在男人身上，距离短剑是那么近，男人的短剑已经顶到了它的下颌。
“同伴，我们是同伴啊！”男人留着眼泪大喊大叫，短剑并没有刺入它的头部。
同伴是什么？它想了想，感到头脑浑浑噩噩，一片茫然，然后不远处，它听到哨声。身体中的欲望又开始燃烧，焦躁、烦闷、饥饿笼罩了它。
它绕开短剑，一口咬在男人拿短剑的右手手腕上。
黄色的牙齿锐利无比，深深嵌入了血肉中。那男人一生惨叫，丢下了短剑。
它重新张开嘴，用右爪将他的脸按向一边，然后张开嘴，冲他的脖子要去。这是捕猎的诀窍，永远咬脖子。
又是一生哨声，这是停止的意思。于是它乖乖停了下来。
道士们慢慢出现，尤其是它的主人，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不断拍打它的脑袋，而它则趴在主人的脚下。
而猎物则一边捂着自己的右手，一边冲着它们大喊，“同伴，同伴”，惹得道士们捧腹大笑。
什么是同伴？它不知道或者说它已经记不起了。
这天晚上，主人奖赏了它。其他犬在笼子里看着它大快朵颐美味的食物，享受其他漂亮的母犬。它趾高气扬，在笼子外梳理自己的毛发，****自己的爪子，并下决心下次一定也要让主人高兴。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它们实战的机会越来越多。有些猎物如同那个男人一样懦弱，但它也遇到过难缠的对手。但没有关系，在它的尖牙和利爪面前，没有猎物可以逃脱。
这一天，它和另外五只犬被关在了一个大笼子中，然后一个猎物被扔了进来，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哨声响起，虽然猎物百般抵抗，但它们五个还是勇敢地扑到了他，而它则亲自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它洋洋得意，等着主人放他们出去，然后领取奖赏。
但奇怪的是，主人并没有来。
一天，两天，三天，它们越来越饥饿。很快饥饿开始变成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从内部抓挠着自己。
猎物身上散发着奇特的气味，这气味起初闻起来让人焦躁、愤怒，但这个时候，却让人觉得是一种诱惑。
它知道自己有一个选择可以避免饥饿的侵蚀，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无法这么去做。似乎在心里还有一道墙立在他面前，让他难以逾越。
第四天夜里，它味道了一股血腥味。睁开眼睛，它看到有两只犬趴在猎物身上，撕开了他的皮肤，啃食里面的血肉。它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突然，那两只犬扭过头来，泛黄的眼睛盯着它。
它全身的毛发因为恐惧的关系竖了起来，它虽然是它们中间最凶猛的，但此时也不敢和它们对视。
它扭过头，趴在地上，用力不让自己发抖。
第二天天亮后，它看到猎物的腹部已经被撕开，大腿也少了不少。
它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喊，那堵墙依然高耸。
这天下午，另一只犬爬到了猎物面前，咀嚼食物的声音让它更加痛苦。
全身上下仿佛在燃烧一般。它的口水流了一地。
它陷入了一种半癫狂的状态，突然，那堵墙轰然倒塌！它冲了过去，甚至吓得另一只犬不敢进食，站在一边等它吃完才敢靠过来。
那是它吃过的最美的食物。
四只犬用了三天时间，吃光了那个人，另一只却一直没有动弹过，可能已经饿死了。
第七天，主人们回来了，看着它们四个生龙活虎的样子，感到很开心，不断拍打它们的脊背和脑袋。
一个道士对着不愿吃肉的第五只犬说道：“这个怎么办？”
另一个道士摇摇头，说：“杀掉吧，到底是没用的。”
“唉，可惜了。”说完拔出一柄木剑，走入笼中一剑刺入犬的后颈。
那只犬动了动，呜咽着，鲜血从嘴角流出。
“这四只可以用了，带下去，交给前山吧。”
“是。”
“它们太臭了，先去洗洗吧。如果被天师看到，他会不高兴的。”道士又嘱咐道。
于是它被带到了一个池子边。
它在水中撒欢，尽情游来游去。
上岸后，它觉得自己干净了很多，然后又回头去喝池子中的水。
水波突然平静了下来，映出了它的模样。
那是一张和主人们相似的脸，那是苏叶的脸！哥哥的脸！
苏舒吓坏了！他用手去拍水，水波晃动，但很快又静了下来，水中的脸变成了楚秀！
他吓得向后跳开，但水中的脸飘了上来。
两张脸在空中合二为一，变成了苏舒的脸。
那是一张人的脸。
他是苏舒，他是楚秀，他是苏叶，它就是那头魇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