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盛一生与魇魔为敌,深知他们的厉害,但是他也相信凭着灭魇三道的技术和武力,凭着商会的财力物力,凭着三大国的支持,早晚有一天,魇魔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他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一天的到来了。
魇犬爬在他脸上,突然笑了起来。这些魇犬早道家的调教过程中,早就失去了人性,已经彻底沦为了牲畜。但它现在居然对着自己冷笑。
没有什么比看到一个野兽露出笑容更让人恐怖的了。但眼前的魇犬却对着他笑了起来。
贺子盛忘记了呼吸,他张着嘴,看着眼前的怪物,正嘲弄地对他冷笑。
魇魔张开了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贺子盛用力向后爬,却被魇犬死死压住,那些锋利的牙齿冲了过来。
突然从魇犬的咽喉中刺来一柄木剑,正是木华在千钧一发之际,从背后一剑刺穿了魇犬的咽喉,结果了它的性命。
木华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猎魇者,在大部分人惊慌失措的时候,他最先恢复了神志,冲着其他道人大喝一声:“守正驱邪,清理门户!杀死这些畜生!”
道士们常年和魇魔作战,与魇犬朝夕相处,不像佣兵一般恐惧。看到自己饲养的怪物突然背叛,让他们一时慌了手脚,但听到木华散人的呼喝,他们立即回过神来,纷纷拔出长剑,向魇犬冲去。
一场道士和魇犬的战斗爆发了。青城山费劲心力培养的魇犬战斗力非凡。但道士们了解他们的习性和进攻手段,三五成群的将他们围住。
一到两人吸引野兽的注意力,其他人趁机朝他们的腰部和颈部刺去。魇犬皮糙肉厚,痛感因为长期服用药物已经变得极为迟钝,其他部位长剑即使深深刺入,也不会阻滞他们的进攻。
一个道士在防守时,不小心露出了破绽,被一头魇犬扑倒在地,然后死死咬住他的脖子。道士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其他道士则狠狠朝魇犬身上刺去,一剑又一剑,直到他的背部已经变成一滩肉泥,魇犬才停止撕咬,而身下道士的脖子也只剩下一半还连在头上。
血腥气和魇犬的恶臭让苏舒极不舒服,几乎就要呕吐出来。而楚秀则面无表情。
再又牺牲了六名青城山的道士后,六头魇犬终于全部被杀死了。
木华站在远处气喘吁吁,他努力回忆着,在饲养魇犬的历史上发生的魇犬反噬事件。在他的记忆中,这样的事情似乎从来么有发生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木华百思不得其解。
贺子盛站起来,被木华搀扶着问道:“道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华摇摇头,看着那些死去的道士,在灭魇战争基本结束后,他们青城山很少再经历过如此血腥的战斗。魇王死后,炎帝国也陷入风雨飘摇之中,魇魔更是溃不成军,成了人人喊打的怪物。零散的魇魔一旦被发现就如丧家之犬一样被追杀,只要不陷入梦境中,他们往往没有任何牺牲就能捕获魇魔。
但今天,一战之下,他们已经牺牲了数名道士。
“我就说过,魇犬是很危险的东西,他们随时会反噬,会袭击其他人,你们现在相信了吧?”楚秀冷冷地说,仿佛发生的一起都和己无关。
赵广胜心中一阵火气,不再顾忌楚秀的身份,想冲上去与她理论,但却被贺子盛拉住,“今天损失惨重,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贺子盛有些心灰意冷,那双恐惧的黄色眼睛令他深深不宁,即使魇犬死了,那双眼睛似乎还死死盯着他。
木华想了想,总觉得发生的一切都太蹊跷了,但的确是自己饲养的魇犬杀掉了他们的主人,这让他感到惶恐愧疚。
“收拾好各位道长和佣兵的肉身,咱们走!”木华附和道。
贺子盛被其他佣兵扶着走了出去,而赵广胜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他今晚带来的佣兵死伤过半,如果不是道士们出面,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
佣兵在对抗魇魔的战斗中缺少经验,也更容易被未知的恐惧击败。在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他们依然能镇定自若,可当对方是这些从未见过的怪物时,他们却一溃千里。
佣兵们和其他道士悄无声息的将尸体抬了出去,有的尸体被魇犬撕裂,还要费力的找回断肢给他们一具完整的肉身。
楚秀也不再发难,她默默地看着他们收拾满地狼藉,逐步离开。
“这些尸体怎么办?”苏叶害怕地往前走了几步,很多魇犬的尸体比佣兵们损害的更为严重,因为他们的身体不像普通人类那么脆弱,他们很难被杀死,往往身中数剑,依然在疯狂的杀戮,直到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这些畜生真臭!”苏叶吸了吸鼻子说道。
啪!一记耳光突然打在苏叶脸上。
楚秀恶狠狠地等着苏叶,抡起手又要打他,却被苏舒拦住。
楚秀看了看苏舒,收回了手,对苏叶说道:“你最好记住,如果不是他们,你们苏家今晚就完了!他们不是畜生,他们是你们苏家的恩人!”
苏叶捂着脸,目瞪口呆。
楚秀对着暗处说:“将尸体收拢一下,买块墓地把他们埋了吧。如果县民不愿意卖墓地,就运到县城外,找块地方吧。”话一说完,楚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苏府。
从阴影处走出不少武士,他们小心的收拢魇犬的尸体,擦干了地上的血迹,他们走的时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战斗。
苏舒和苏叶一起回到屋内,这时,刚刚在院外偷看的仆人才敢探出头来。苏舒安顿好了哥哥,这才得知父亲早就在他们开战前就晕了过去,已经给大夫看过了。
第二天,佣兵和道士夜袭苏府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县城,不少人围在门口向里张望,想知道苏家的下场如何。直到苏舒出现在门口,这群人才失望着散去。
舒县县令对此事也有所听闻,但是青城山和商会的事,他不敢管,更不想管。就算苏家被灭门,他也只能装聋作哑,何况现在苏家没有一个人来报案,他就更送了一口气。
苏舒走在街上,明显能感到不断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这让苏舒很不舒服。
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乱,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对不对,也不知道如果楚秀没有出现,他该怎么做,他也想知道楚秀一个堂堂的郡主,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家?是父亲的关系还是哥哥的原因,难道真的只是偶遇。
他的脑海中不断出现楚秀的模样,她刺杀时的身姿,她说话的样子,她玲珑的身材,美好的容貌,身姿身上的伤疤都像烙印一样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她打了哥哥苏叶,他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她那爱憎分明的态度让他更加欣赏。当然,最令他怀念的依然是楚秀身上那独特的香气,令人魂牵梦绕。
苏舒完全是不自觉地就陷入了对楚秀无限的迷恋中,他在街上徘徊了很久很久,围绕着楚秀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恍恍惚惚地梦游着。
但他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万佛寺猎魇者的身份,经过了昨晚他的脑海中只有楚秀了。
佛陀在着这一刻放松了对苏舒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