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和他们讲生意，也能进去？”
“这白天厂子里都没人，只有门卫，门卫认识我，带你们进去瞧瞧还不是小事。”
“好啊多见识见识，也长长我对这行的信心。”
“可有一点，进去前要搜身啊，相机手机啥的一律不准带进去。”
“行，我懂，规矩嘛。”
这晚虽然洗了脚可曹清波一夜没睡好，他心里忐忑，从没想到这地沟油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由地沟油牵扯出的毒油厂，毒油园区，毒油产业链，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甚至有可能——他大胆的假设，这毒油产业，是此地最重要的GDP贡献者。
地方负责人对毒油园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纵容，只为提升自己政绩考核。
这样一来问题就变得庞大，复杂，乃至“不可触碰”了。
在北H县住的这几天，由朱广田带着进油厂进行了一番“参观”朱广田是本地人，门卫也是，两方相熟送几包烟就能进去，不过进去前还是要进行搜身，手机也不能带进去。另外还会有个门卫一直陪着。
金帝油脂厂占地几十亩，产油、制油设备一应俱全，可却是地地道道的毒油厂。
这天参观时天阴的厉害，厂里正好有几个农民开着拖拉机将几十个铁桶运进金帝厂，朱广田和门卫闲聊，曹清波走过去看铁桶。
这些桶身上都标有化工用品的字样，桶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曹清波问开拖拉机的农民。
晒得黝黑的农民说，“这是他从色拉油厂拉回来的白土油，一共四十七桶。”
白土油是什么？
朱广田过来解释，同时也朝桶里探着头。
他说：“正规的色拉油厂在产油过程中会用白土来帮忙退色，退色以后白土夹着一部分油脂被当成废物扔掉。这种带油脂的白土就被叫做‘白土油’。而当地农民就会去捡这些白土油，捡回来再有人专门回收到这金帝厂里。”
“那这白土油有什么用？不是废物吗？”
“可以二次加工啊，白土油运到厂里来就用液压机给白土油加压，把油从白土里挤出来，然后这油就能再次回笼加工成食用油了。”
几人再往厂里瞧，车间巨大的油槽里灌满了浑浊，成分不清的油品。朱广田不无自豪的介绍说，这都是动物油。里面有回收回来的烤鸡油，烤鸭油，猪皮油，鱼油，来源也复杂，有些从饭店收来的，可大部分是从中小食品厂收来的。”
“中小食品厂？”
“对啊，你看那些小店里卖的散装的饼干，零食之类的东西，就是中小食品厂生产的。曹老板还以为是从饭店收来的啊，饭店一天能出多少废油，可食品厂就不一样，规模大得多，数量大得多。一些中小型食品厂将生产食品后的废油卖给金帝油脂厂，油脂厂对废油进行二次加工后再返售给那些食品厂。”
“再返售给他们？”
“嗯，卖废油的食品厂再用二次加工的废油继续进行食品生产，然后……重点来咯，然后二次废油变成三次废油，再次返售给金帝厂，金帝厂对三次废油进行三次加工，之后再再返售给食品厂。如此反反复复的搞，直到这油成为真正的一点经济价值也没有的废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