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内,黑气漩涡不断翻滚腾挪,很快,从那里面,涌现出一股强悍的妖气,冲击而来,落在四周的结界边缘,冒出一股黑气,转瞬遮掩了整个结界,使得安逸的结界,陷入了一片黑雾中。
黑雾弥漫,安逸站立半空,眼神冷冽,神情冷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吼……”
黑气漩涡内,猛地响彻出一声狮吼,掀起黑雾层层卷动,仿佛混乱起来。
随后,四周黑雾一瞬收缩,汇聚到了黑气漩涡内走出的一个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火红衣衫,神色冷峻的中年男子周围,化作了四道黑气光柱。
四道黑气光柱翻涌变化中,现出了四个身影来。
这四个身影,三男一女,第一个男子一脸倨傲,身穿白衣,背上背着一把黑布包裹着戟身的长戟;第二个男子脸色苍白如纸,但其身上的气息,却是四人中最强的,此人一身黑衣,苍白的脸色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第三个男子,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光头,上半身满是裂纹,神色狰狞,看着安逸的目光中,更是有嗜血之意弥漫出来;第四位,则是一位穿着紫衣,身材窈窕,但却长着一张大胖脸的女子,破坏了其原本的婀娜之姿,特别显眼的,是其大胖脸上,长着一双死鱼眼一般的眼睛,看着怪瘆的慌。
而这四人,此时,恭敬的站在他们前面的那位火红衣衫的中年男子身后,虽然不吭一声,但却都在打量着前面的安逸和青萝。
“第三代咒念师,不过如此。”火红衣衫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眼安逸,便收回了目光,口中传出淡淡的声音。
“哼。”一连被两个后期的地阶鬼王无视,小瞧,安逸这里,怒火早已汹涌澎湃了。
“是吗?前面来的那位八翼王,至少还自报家门,你呢,你又是什么鬼?”安逸神色凝重,冷声开口讽刺道。
“八翼王那家伙向来喜欢让人家知道他的威名,而我爆炎王,却是低调了许多。”火红衣衫的中年男子说着,自称起自己为爆炎王来。
“爆炎王。”安逸喃喃一声,眼神凝重。
“罢了,你们,也自报家门一下,免得以后见到八翼王那小子,又会拿这事儿说一大堆废话。”爆炎王挥了挥手,似乎很是无奈一般,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哼,玄雷王。”那位神色倨傲的男子听着爆炎王的话语,却是不屑一顾的看了眼安逸,冷哼一声。
“赤鬼王。”那位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低声一句,似乎就无力气说话了一般。
“熔岩王。”光头大汉咧嘴一笑,眼中嗜血之意浓郁。
“风王。”那位大胖脸紫衣女子笑了笑,死鱼眼中冒出一抹青光,沙哑一声。
“好了,招呼打完了,我们也该告辞了,三代咒念师。”爆炎王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大手一挥,一道黑光乍射而出,笼罩了身后两侧的四人,五人化作一抹黑光,完全无视安逸的结界,直接破空而去。
看着远去消失的黑光,安逸这里,眼中怒火难以抑制,身上更是黑光腾腾。
好一会儿,安逸才恢复过来。
“既然来了,却又不开打,想来,它们在图谋什么。”
安逸心里的怒火抑制下去后,思索起来。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一旁,青萝丢下这句话,黑光一闪,消失了。
安逸也无心去理会青萝这里,挥手散去了结界,身上黑光一闪,也是消失离开了。
回到家中,安逸已经吃完了饭,洗好了碗,正在做作业。
晚上,安逸躺在床上,眉头皱着。
“在担心什么?”道藏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白光闪烁,现出了他的身影来。
四周,已然是静止了。
安逸起身,看着道藏,看着道藏眼中的一抹凝重。
“为何现在那些地阶鬼王,一个个的都跨界而来,来了又不打,这是几个意思?”沉默了半晌,安逸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原因很简单,为了你。”道藏眼中白芒微闪,看着安逸,淡淡的说道。
“我?”安逸微微一愣,但随即便明白过来。
“因为我是心魔吧。”
“的确,你的存在,是必然的。”道藏看向窗外,看着对面四楼那里的紧闭的窗户,幽幽的说道。
“自从安逸在三岁接受了咒念师的传承,分裂出你的存在,那个时候,你的命运,已是注定了。”
“那个时候,你只是安逸的分身,没有自主意识,有的,只是安逸留在你心神内的一系列命令,而你,看上去,也显得有些木讷,甚至是呆滞。”
“直到她的出现。”
说到这里,道藏收回了目光,看着低下头静静地听着他讲述的安逸。
“她的出现,仿佛命运的轨迹对你这里,发生了偏移,使得你,在遇到她时,诞生了自己的意识,有了自我,有了欲望的迹象。”
“你和她,在一起时,你能清晰的感受到,在她身上,那种命运的齿轮运转的迹象,那是一种受到命运指引的力量,而你,对这种力量,产生了贪念,或者说,你,有了恐惧,因而生出了想要毁灭,或是掌握的欲望。”
“于是,你一边听着她对你述说她的内心,她的不安,她的所有,一边,和她产生了灵魂上的共鸣,使得你这里,也间接的接收到了命运齿轮运转的轨迹的指引,而这,是你想要拥有的,你所渴望的。”
说到这里,道藏停顿下来,深深的看着安逸,看到了安逸身上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冒出了丝丝黑芒。
“于是,当她告诉你,她说看到了你未来命运的走向时,你听着她的述说,沉默了,而你的内心,却有了拒绝,有了想要主宰自己命运的念想。”
“最后,当她带着恳求的语气对你说,让你放弃对抗命运的时候,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念想,她知道你的一切,而你,为了这股冥冥中的命运指引的力量,想让她消失,而结果,她也的确消失了。”
“和你心中预想的一模一样。”
“也是在此时,你的心神,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使得你痛苦,害怕,犹豫,烦躁,更是无可奈何,你选择了遗忘,选择了漠视,选择了,自然而然。”
“更是趁着安逸去了幻空界接受灌顶时,你与他有的一瞬间的分割的刹那,你将你的意识,你的心神,你的所有,全部深埋于心,从此,成为了沉默寡言,成为了只和兴趣相投之人来往,成为了性格乖僻的人。”
“孤独的你,仿佛是带着她的人生一起,在心神内,默默的接受着命运轨迹的指引,一步一步,踏上了当初她对你所说的未来走向的道路,而如今,这条路,已然是快要来了。”
“所以,老夫当时回来见到你,才会问你,你现在,感觉如何。”
说完,道藏也沉默了。
这一切,都在道藏的眼中,不断的发生,不断的推进,直至现在,安逸显然已经有了成魔的迹象。
而这一切,道藏当初出手阻止过,可是,被命运的力量反噬了,他,无法干扰命运的轨迹。
身子颤抖着,安逸竭力想要恢复。
好半晌,安逸才抬起头,看向道藏,眼中黑光闪烁。
“那么,我成魔时,你会出手灭掉我了?”安逸的声音有了沙哑。
“这个,老夫以前,的确如此想过,更想趁你还没有完全成魔时,出手抹掉你,但是,他不同意。”
“本尊?”
道藏似乎不愿多提此事。
“等他试炼结束后,你可以去问他,老夫也不知道他如何想的。”
“那么,现在,你打算如何?封印我?”
“不。”道藏否定了。
安逸一愣,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你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一次磨练,而他的存在,对于你来说,是要掌握自己命运,得到自由,需要斩杀的绊脚石。”
“哦?”安逸听到道藏的话语,哦了一声,表面看去很平静,可是,在他心神内,却是有了涟漪泛起。
“你说,我是他的磨练,他是我的绊脚石,那么,我杀他,他杀我,于你而言,没什么不同了?”安逸直视道藏,眼中黑光闪烁,低声问道。
“我说过,心魔,并非不可存在,只是看你,如何存在。”
“好了,老夫要说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等你真正成魔的那一天,老夫自然会出现。”
说到这里,道藏身上有了白光亮起,似乎要离开了。
“哦,还有一件事。”正要转身的道藏,身形一缓,突然说道。
“有兴趣,你可以用圆光术看一看未来,有个倒霉悲催的家伙,写了一个《犊子曰》。”
说完,道藏身上白光一闪,消失离开了。
“《犊子曰》?”安逸一愣,随即恍然。
四周,静止的一切,恢复了,窗外,透进来了一丝风,带着一丝凉爽,吹起了他的头发,扶过他的脸庞。
安逸摇了摇头,躺在床上,闭上眼,睡着了。
在安逸和道藏这里对话时,不远处的牛华高中那里,夜色下,却是有了一道隐晦的火焰气息一闪而逝。
这道气息,仿佛平静的水面泛起的涟漪,很是轻微,轻微到道藏只是微微感应到了,却捉摸不住,轻微到了星渊龙所在这里,也是有了一丝气息的散出,似在寻找,却又不知所踪。
泛起的涟漪,不知道是石头泛起的,还是发丝泛起的,又或者,是来自另外的一个世界泛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