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是一个跑堂的,还是整个燕国京城里人气最旺的青楼烟雨楼的跑堂。旁人说了,这有什么用呢?是的,是没有什么用。可是,整日游走在富商权贵之间端茶送水,渐渐的也端出了一些脾气。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见惯了大人物的颐指气使,自己也有样学样,多多少少攒了一些脾气。
平日里,达官显贵说一些难听话,这在齐林看来,都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但齐林也算精明,凡是对谁都是挤出一副笑脸。但每次那些富商权贵酒醉回家,需要自己搀扶的时候,他都会朝着这些上等人的腰眼拧几下,对着他们的手啃几口,最少也要扇他们几巴掌才算痛快!这在齐林看来,也算是为民请命了。
这年头,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要么是权,要么是钱,你总要占一头。如果你什么都没有,那么不好意思,你的生命就和草席的价钱大致相等。没有人会在乎你的生死,相反,他们更在乎今天是否有从西域属国购买的好酒,又或是老鸨子有没有新召来个雏儿。他们从来不关心下层人的生死,只关心钱一定要贴在自己身上才开心。用钱大人的话讲,今朝有酒今朝醉,明个儿生死无所谓。
齐林站在回廊里,等着今天来的达官显贵。这还是头牌苏姑娘特意要求的,老鸨子三番两次的交代这次的打赏一定不少,一定要感谢苏姑娘的恩德。这苏姑娘年岁和齐林相当,十五六岁。可人家苏姑娘可是人中精灵,来这里两三年便混的是风生水起。据说,这苏姑娘每晚的赏钱不能低于黄金五十两。齐林曾私下里算过,自己要在这里干够150年不吃不喝,才能和苏姑娘一度春宵。可是,那个时候,自己早就作古,还度什么春宵。这还真是不公平,凭什么这些王孙贵族仗着自己生于帝王家,就能够锦衣玉食,而自己,累死累活百余年,才能够赚到人家的一顿饭钱。齐林暗道要是今天的大人物喝多了,嘿嘿,我就拧呀咬呀的一样来一下,也算是为民申冤了。
此时,还未见人,一阵香风便从回廊的尽头飘来,闻的齐林甚是沉迷,每每见到苏姑娘,总是这个味道,不由得让自己心生好感,她是个念旧之人。因为,太多的姑娘在做了头牌之后,身上抹的香料一定要番邦运送来的,更有甚者,托自己的情郎,从宫中取来娘娘贵妃的香料抹在自己的身上,她们认为这也算他们的职业操守。可在齐林看来,这不过是慰藉一下自己**这个尴尬身份的一点点乐趣而已,至少她们曾经用过和娘娘一样的东西,这也够每个人怀念一生了。但苏姑娘不一样,她抹得香粉不曾换过,味道不是很浓,但是非常好闻,有一种桂花的香气,但又不太一样,每每闻到这样的味道,总是让人感受到心神平静放松。
此时的苏姑娘漫步从回廊尽头走来,只见她外罩一袭紫色薄纱裙,内衬蝉丝素衣,仔细看纱裙上是用金线绣成的莲花图纹,将身材衬托的高挑纤细。近前瞧,苏姑娘生的一副瓜子脸,蛾眉倩目,略施粉黛,肤如凝脂,手如柔荑,行走间,香风阵阵,顾盼间,眼波纵横,好一个仙女临凡。
“齐大哥好”苏姑娘的声音犹如泉水叮铃,煞是好听。一时间,齐林没有了反应,苏姑娘见齐林这般反映,掩面啼笑。接着问道:“齐大哥可好”
齐林没有料想到如此佳人会先和自己打招呼,一时间失了心神。马上又故作镇定的回答道:“好”
苏姑娘见齐林回答得十分简洁,打趣道:“齐大哥,不用紧张,你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齐林赶忙解释道:“苏姑娘笑话了,我只是个粗人,只是见到苏姑娘今天的打扮分外迷人,如同仙女下凡,一时间恍惚,苏姑娘见笑了”
苏姑娘笑道:“齐大哥言过了,小女子在外漂泊,孤苦无依,你比我稍大些,如果齐大哥不嫌弃,从今往后,我称呼你做大哥,你叫我小妹,可好”
齐林见状,受宠若惊,赶忙回答道:“苏姑娘不嫌弃在下,齐某,怎敢拒绝”
苏姑娘笑道:“还叫人家苏姑娘,叫我小妹就行了”
齐林也不含糊,赶忙答道:“嘿嘿,是大哥嘴笨了”
苏姑娘正色道:“齐大哥,今天的客人非比寻常,是朝廷里的大人物,家世显赫,地为尊高。但我听说此人,常年在军中任职,养成了暴躁的性格,前几次服侍她的姐妹都曾被他打伤,如果今天听到小妹我叫嚷,还请大哥进来帮衬一下,圆圆场,这也算咱们兄妹俩定下的规矩,还请大哥多多帮忙”
齐林赶忙答道:“小妹客气了,这点忙我还是能帮的”毕竟这齐林也在这烟云楼跑堂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其中,自己也见过很多这样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斯文的体,人五人六的,实际在他们的伪装之下,潜藏着一颗极其变态的内心。齐林自己很是厌烦这样的人,所以,即使苏姑娘不说,自己也会在合适的时机,保这苏姑娘周全。
苏姑娘见到齐林爽快的答应下来,自己也是开心地说道:“劳烦大哥了,小妹先说声谢谢了”
苏姑娘话音未落,回廊尽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定睛一看,便见到回廊尽头,老鸨在前面引路,一群女子众星拱月般,围绕着中间那个大人物向这里走来。苏姑娘轻移莲步,朝着人群走去。
齐林则弓着腰,也不把大人物瞧仔细,只是隔三差五的向人群送去逢迎的眼神,态度恭敬的站在房门前。等待着这个也不知姓甚名谁的到来,至于这个大人物是谁,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的印象里,数字越小的官反而越大,在自己家乡的时候,九品的知县,就觉得他权势熏天。可谁想,一来到京城,门口站岗的统领都是正七品,足足比九品的知县高了两个等级,便觉得,这个世界好奇妙,如果让知县来站岗的话,不晓得那些甲胄,能不能撑得下这个满肚流油的家伙。尤其是,自己来到了烟雨楼,才知道,来这里玩的随便一个便是身居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便更觉得,官呀,也不过如此。平日里,一本正经,官威滔天的人,在这里,哪个不是莺呀燕呀的左拥右抱。人呀,大概就是这样吧。
此时大人物已经进门,其他人也已经退下,该送的酒菜吃食一一端进后,齐林被大人物赏了一个金锭,表面上高高兴兴的在门外等着被人吩咐。只是,他想起来,老鸨子临走前的交代,一定要伺候好这个人,反复罗嗦了好久才走了。自己本来好好的情绪,被老鸨子啰嗦的十分烦躁。
齐林小声嘀咕着:“这个老鸨子,成天就知道啰嗦,赶明儿,小爷我飞黄腾达了,一定要买下整个烟雨楼,让她天天给我端洗脚水。”虽然齐林对老鸨子的啰嗦很是不爽,但他也认为老鸨子的做法没有问题,毕竟分工不同嘛。老鸨子的任务是保证客人在这里玩的愉快,而愉快这种感觉,在老鸨子那里就是面面俱到的服务,从开始到结束都让客人有一种帝王的感觉,说白了,就是让客人时时刻刻都是爷,自己无时无刻都需要装好孙子,这就算做到位了,某种程度上齐林也属于这一流;而苏姑娘的任务,是取悦客人的关键。他们很少需要装孙子,但需要适时而变。她们可以撒娇,可以清高,可以妩媚,而这些情绪,都需要观察客人的一言一行,伺机改变,这一切的核心,其实还是需要抓住客人的心里。有的姑娘一下子就明白了,就像苏姑娘,短短时间便是这烟雨楼的头牌,但有的姑娘直至走都没有领悟这个道理,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高下之分,一目了然。
齐林在门房外胡思乱想着。正在这时,从房子里,传来了悠扬的琴声,琴声温婉动听,曲调悠扬。此时的齐林,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但心里越是平静,就越是感到不对劲,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说不上来的别扭,若是以往,自己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偏偏今天,他总是觉得哪里出现了问题。
齐林慢慢梳理自己的思路,嘴上嘀咕着:“老鸨子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说这个人,而今天苏姑娘,平日里不跟旁人和姐妹相处的的人,今天为什么会来找自己搭话,还认自己当大哥,这着实有些问题,但问题出在哪呢”齐林想不通,但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的,将这些线索拼凑起来,总让齐林感觉这是一个陷阱,但自己又说不上到底是一个什么陷阱。心里的疑问也越来越大,这陷阱出在什么地方呢,又或者,谁才是这个陷阱的主角呢。
齐林暗道一声“不好,今晚会出事”
此时,从厢房中传来了苏姑娘的喊声“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