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发烧的原因,病中格外敏感格外伤怀,突然之间,肖雨就失去了热情,也失去了想听到沈秋声音的欲望。
告了假,当然不是打电话,而是发了微信给沈秋:身体抱羔,请准假一天。
管他看没看见,允不允许,肖雨一分钟都不等就关掉了手机,往写字台上一放再也不搭理了。
不想与外界有丝毫的联系,沈秋的不做解释的冷漠令肖雨倍感失望,不仅仅是心如死灰,更强烈的感觉是自尊心受挫,甚至有种无地自容的难堪,骨子里的孤傲倔强破土而出,冲撞着肖雨的神经中枢,令她剑走偏锋,想我肖雨人格独立,你沈秋竟迫我如此境地,颜面何存?
已经在寻找任何可以劝慰自己的理由,以断掉念想,重回起点,与沈秋只做同事,连邻居这层关系一并断了,宁肯暂时租房子栖身,也不愿意再继续等待下去。
对于精神洁癖的肖雨来说,王平仁和严雪捉奸在床的感官刺激,远不如沈秋近在咫尺的疏离折磨,好比抺了辣椒水的尖刀刺下去和蒙上双眼听着水滴叭嗒,以为是自己的鲜血在耗尽,肉体撕心裂肺的痛远不如精神世界的坍塌崩溃,仿佛听到内心里的哀鸣,悲声切切,肖雨已经走在边缘,气如游丝。
就这样坐以待毙吗?为什么要如此看低自己?振作起来,没有谁来拯救你,振作起来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与一介怨妇又有何区别?
这样想着,肖雨坐起来,倚着床头,做什么才好?收拾卫生?没力气,再说明月已经打扫的很干净了,无需多此一举;做午饭?更没必要,没胃口没心情,做了也吃不下去。
对,找房子,难道还要住在这里?换个环境吧,不要睹物思人,断就要断得利落,不能够拖泥带水,绝对不能。
下了床,有些晕,慢慢地走到写字台边,坐下来,拿了靠枕掖在身后,打开电脑,寻找房源,肖雨为自己打着气,走出第一步,必须走出这一步才会有未来,不能够气馁,因为时间永远不会停止,生活还要继续。
鼠标在动着,众多的信息铺天盖地,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了几处合适的选择,记下了联系方式,坐直了身子,歇了下来,也许是太过投入,肖雨觉得头疼眩晕,连忙闭上眼睛,内心里却觉得好笑。
为了沈秋拒绝了钟伟,想想自己也真是草率,一把年纪了,为了萌动的不确定对方心意的爱,三言两语就断送了自己的初恋情缘,是不是太武断?是不是太弱智?
过了半天,缓过精气神儿来,站起身,走到沙发边,抱起无精打采的小白,像是抱着心爱的孩子,哼着歌,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肖雨突然冷笑一声,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
小白是不是失恋了?见不到小麒的影子,没有了小麒的疼爱,他是不是了无生趣才这样蔫头耷脑,茶饭不香?
失恋?那么我也是失恋吗?
和沈秋连手都没有碰过,都是在心里感觉着,觉得他是喜欢的,他是在乎的,他是用心的,可是,不曾明确过,也算是恋爱吗?
算是吧?应该是的。
当初的钟伟,而今的沈秋,自己都是确确实实地爱恋过,为什么不能开口说出来,失之交臂,很可能就失去了终生,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不打破魔咒,难道今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吗?
可是该如何开口?面对避而远之的沈秋,缄默不语的沈秋,还有开口表白的必要吗?
没有了,都是成年人了,尤其是沈秋,绝非毛燥小儿,做事从来都是有板有眼,既然这样对我,必定有充分的理由,我何必自寻难堪?还是留三分余地给自己回旋吧。
放下小白,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想了想,又放下,实在是没有心情清醒着,还是睡着了好啊。
吃了药,坐在床上,摸了摸削瘦的脸颊,不由得心疼起来。
两年不到的时间,妈妈没了,哥哥没了,自己的家也没了,这是何等的失败?这是何等的悲哀?天不怜我,我当自强,不然,就是死了也心有不甘,就是死了也要留下体面,不叫他人指指点点。
肖雨躺进被窝里,冷得发抖,蜷缩着,慢慢地捂热了被窝,慢慢地困倦无力,慢慢地意识模糊,像是回到了妈妈温暖的肚子里,像是一只小蝌蚪,被呵护被牵挂,从头开始,重新再来。
家里安静极了,小白趴在地板上打着盹儿。
肖雨听不见窗外的雨已经倾盆而下,沉睡着,很沉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