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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传动力学（一）》，收起夹着自来水笔的笔记本，坐在椅子上看着其他人纷纷起身，三五成群的走出教室的时候，下课铃声依旧回荡在小乙耳中。那是环绕在耳边自由的小精灵，低声耳语。
“在吗？”蓝色气球这么问道。
随手回复这条沉寂了五个小时的消息。
“现在在……”
流动的人影眨眼间走光了，诺大的教室空荡荡的。小乙拿起黑板擦，慢慢擦去留在黑板上粉笔的印痕，白色粉末飘落到他手指间，倒让他过敏似的打了个喷嚏。
“R能拜托你件事吗？”蓝色气球问道，“打听一个人……”
很自然的问题，手指沉默了一会儿。
“原小乙吗？”回复道，“如果是的话，前些阵子倒真见过这么一个人没错。”
“是吗，能详细些告诉R吗？”
放下黑板擦，看到慢慢飘出教室的一缕白头发。小乙看了看女生的背影，走向另一个方向。兜里揣着的干瘪钱包，尽管省吃俭用，还是瘪了下去。
“他呀……上次体育课的时候看到了，一群打篮球的人中有一个脸上有块巴掌大胎记的家伙，他们都叫他小乙，人缘挺不错的样子，看起来交了不少朋友……”
“胎记吗，看来不会错就是他，这样R就放心了。”
“那么你呢，有许多朋友的吧……”蓝色气球突然这么问。
余额上的数字由300跳动到0，每个星期固定寄来的生活费。小乙拿起机器吐出的钞票，放到钱夹中的时候，仿佛能闻到上面妈妈围巾上洗衣粉的味道。
现在大概正在忙着给人扫地洗衣服，或者一只手刷着饭店水槽中油腻的盘子吧。
“没有……”手指接着打出一句，“你呢？”
“R倒是有一个。”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却迟迟没打出字来。
“那可真令人羡慕……”手指下划出这样的字来。
小巷入口的街角站着正在抽烟的男孩子，小乙走近的时候，其中一个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喂，你……滚远点儿。”
那大概是二年级或三年级的学员，他们时常搞些小勾当，像劫些小钱，打架或者堵女生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在小巷里。
从两人身后小巷的黑暗中，隐隐能看到围着一群人在那里，也许是打群架，也许是别的什么。
小乙打算走开，走过街角的时候瞥了一眼，看到人群中一抹白色发梢。他愣住了，在犹豫间两条腿已经开始离开。
“这个朋友是怎么交到的呢？”
手指莫名的抖了起来。
“这个呀……”
“只需要一直站在他身边就好了……”
恍惚间两条腿已经折了回来，小乙又走回小巷口。
“喂，你……”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小乙已经一脚踹到右边那人肚子上，接着手里书摔在另一人脸上，抱起另一人脑袋一个膝顶撞在面门。
《格斗术基础》这门课，倒也学了一些。
走入小巷中，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声音。
“……上次的时候还不反抗呢，怎么这次就……”
人群中戴着橡胶手套的一人正抚摸在躲躲闪闪的女生脸上。
“喂，你们……”小乙对人群喊了一声，一群人齐刷刷的都看了过来。其中都是些年纪大了不少的高年级，为首一人额头上长着一圈突起的角质。
“啐……”小乙朝脚底下吐了口吐沫。
一群人的表情都变的很奇怪，角质男咧开嘴角，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但他从旁边人手中接过一支棒球棒。
“小子，很凶嘛，但怎么就一个人来了呢……”
“……如果一个人能成为你的朋友的话，站在他身边的你应该能感觉到……”蓝色气球说，“‘一定能成为朋友的’你的心会这么告诉你，那个时候只需要站在他身边，等他回过头时对他笑一笑就好了……”
小乙趴在地上，一抹红色干涸在眼角，一只熏臭的鞋底在他脸上踩了又踩，他根本没反抗，准确说做不出反抗的动作，胳膊腿都像断了似的，挨第一下打的时候，那只抡过来的棒球棒就让他右胳膊没了知觉，接下来不知道又挨了多少拳脚，现在反而不那么疼了。
“这小子皮倒挺厚实，打的我手都麻了。”
地上可真凉，尤其是脸上刚刚擦破的伤口那点，像是贴到冰箱中刚取出的冰块。
投过挡在脸前这群人的腿脚间，能看到靠着墙边的白头发女生，她正在看着这边，一副不敢靠近的样子。
“然后呢，这样就能成为朋友了？”
“当然不行了，那要等到有一天同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白头发女孩子跪坐在小乙旁边。其他人都走了，也许是打的累了。
女孩想把小乙拉起来，伸出的手却不敢碰到。
“我……我找个人帮忙……”
“不用。”
小乙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酿跄差点又栽回去。身上上大都是皮肉伤，应该没有大碍的样子，不过衣服上倒是沾了血了，最好能洗洗。
“……脸上都是血。”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脸。
“哦，问题不大……”小乙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他把散落在地上的笔记本和课本一一捡起来。
“好了，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小乙说。
但女孩在犹豫。
“我没关系的……”他这么说。
直到走出小巷，才看到女孩的白头发消失在黑暗中。
“朋友嘛，我也好想有一个……”
手指这么写道。
“是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