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支配整个世界的王者?徐淼心里面突然一个机灵,脑海中很快恢复了一丝清明,眸色慢慢变得冷峻起来,最后打量藏在怀中的魔果,像是自问一般说道:“活着就是为了支配这个世上的其物种乃至同类么?成为王者就可以滥杀无辜,肆意夺取其他生灵的血气精魄么?”
“物竞天择,草木为了阳光可以拼命向上生长,野兽为了猎食或者不被猎食,长出坚皮和獠牙,这都没有错。但是你生长的地方连一株野草都活不下来,所有生灵都要受你支配,最后变成你的养料,像这样贪婪无度的物种存活在世上,就是个灾难。”
“也许你的强大远远超出了普通的生灵,但是说到底你也只是草木而已,逃不出天地循环和万物枯荣。都说草木无情,其实并非如此,你们存活的目的同样是为了生长和繁衍,和其他的生灵并没有区别,只不过更加纯粹和简单。”
“凡事一旦单纯简单起来,往往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们结出果实的目的肯定是为了繁衍,而不是回馈给饲育的人,你们生存是为了从这个世界攫取,而不是反馈和给予,从这一点来说,你确实和我们人类很像……”
“但是很遗憾,我徐淼已经不会再轻信他人,你们已经欺骗过那些蛮人一次,我也差一点和老烟头、蛮牛他们一样成为养料,埋骨在你的根须之下,三水哥要相信你,我他娘的就连棒槌都不如!”
……
天边已经初现晨光,丛林内部在层层叠叠的树冠遮蔽下依旧是阴暗无比,难辨方向,一道人影却在荒草灌木之中快速穿行,手里举着一柄锋利的蛮刀,所过之处,阻碍的树木枝叉被剁得七零八落。
荒草没膝,从痕迹来看,夺走魔果那人离开已经有些时间了,但是奇异的香味仍然久萦不散,明明白白就把对方逃走的路线指了出来。
从悬崖峭壁上翻腾上来,一路追踪至此,蛮人天师身上有几处伤口又崩开了,鲜血长流,但是他已经无暇再顾及这些了。对方逃窜的速度很快,几乎和他巅峰时的状态差不多,不过这很正常,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有蛮人天师了解刚得到魔果时候那种癫狂。
但是对方的修为不高,等到癫狂消退,速度一定会降下来,而且蛮人天师心里清楚,一旦他陷入那种诡异的幻境之中,说不定会立刻停顿下来。
在丛林里追踪猎物,每一个蛮人都很擅长,从峭壁边缘至此,他已经碰见了好几头四脚魔蛇的尸体,显然这些被魔树控制了的畜牲仍在紧紧追赶,魔树的真实意图也许并不想让果实落在那人手里,若不然肯定会操纵魔蛇来阻碍他。
“这个混蛋明明修为不高,到底是怎么在溶洞里活下来的?”蛮人天师心里还是有些隐隐担忧,夺走魔果的北方人能隐忍那么久,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在外面还有人来接应,可就麻烦了。而且这样的密林里说不定隐匿着什么魔物,万一被魔果吸引,半路都冲出来劫杀,就更加不妙了。
想到这里,蛮人天师一手捂住腹部那道最深的伤口,猛一发力,加快了追赶的脚步。
循着香味和草木里的痕迹一路追踪,整整翻过了两道山岭,就在蛮人天师觉得身上的鲜血都快要流干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异动声。
紧走几步,蛮人天师突然纵身掠起,飞窜几丈以后,先上了一株大树,放眼一瞧,只见前方一片狼藉,很多树木都被撞断了,许多野兽正撕打在一起。
这些野兽大多是丛林猛兽,几头四脚魔蛇被围在中间,似乎在守护着什么东西,蛮人天师心道不妙,立刻纵身飞落下来,一步站稳,蛮功暗运,提刀就横劈了出去。
在天师境的修者面前,这些野兽怎么够看?立刻有几头横尸当场,剩下的野兽感受到了蛮人天师身上浓烈的杀戮气息,纷纷呜咽了一声,往四周逃窜去了。
眼前就剩下几头四脚魔蛇虎视眈眈提防着,蛮人天师脸色阴沉的可怕,蛮刀斜举,缓缓向前逼近,四脚魔蛇随之后退,等蛮人天师一低头,看清了它们守护的东西,脸色立刻大变,一下子愣住了。
狼藉的地上到处散落着猛兽皮毛血肉,还有一层层剥下的果皮,撕扯得极不工整,错落在一起,少许血红色的汁液还沾在上面,发出奇特的异香,仔细一闻,正是那魔果的香味没错。
蛮人天师立刻就明白了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狂暴起来,呐喊一声,挥刀将几头四脚魔蛇都劈死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蛮人天师踢开地上的血尸,仔细寻找各种痕迹。很难相信抢走魔果的人能抵挡幻境的迷惑,把魔果吞食下去,但是这股异香到这里的确已经断绝了,蛮人天师在满是狼藉的地面上翻找一阵,也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根据他的经验,对方应该像猿猴一样在树木的枝叉间纵跳,从某个方向离去了,等他仰望层层叠叠的树冠,却很难辨别出是哪个方向,如果他驯养的那些四脚魔蛇还在的话,或许能凭借气味再追踪下去。
无论如何,魔果算是彻底失去了,这么久的心血都付诸东流,想要再得一颗果实,只能等到溶洞里的魔树再次开花结果,那样的话,还需要找来成百上千的人类精血浇灌,而且时间也是三年以后了。
仿佛成了一尊石像,蛮人天师静静地在这片狼藉的空地上沉思许久,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转身返回了密密的树丛之中。
与此同时,裂谷的溶洞深处,那株高大魔树上无数藤蔓也在疯狂摆动着,像一只巨大的发怒的章鱼,洞顶上倒悬的许多石乳柱被扫落下来,把泥水溅得飞起。
石块和淤泥拍击的时候,一具腐尸从淤泥里露出半截身子来,左手中还死死地攥住一杆铜色烟枪,腐烂的头颅上只剩下半张皮,下颌微微张开着,像在对着头顶上的魔树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