嫄山卫氏的建筑都是依山而建,成“之”字形一路盘绕而上,因而单看每一处建筑的格局都很有限,进深不长,但凡有好几重进深的殿堂的地方,都是卫氏一族的重地。
不过这些重地当中,修建的格局最为气派的,并不是嫄山君的殿堂,甚至也不是卫氏一族的宗庙所在,而是靠近山巅的一处巍峨大殿。
这处大殿气势磅礴,平常人站在山脚下,都能瞧见飞檐翘角的影子来,大殿四周守卫极为森严,平时只有极少数几名执事的族老才能进去。绕过前殿正厅,能看到极大一座庭院,说是庭院,其实已经和一座广场差不多大小,庭院正中就是正殿,四周高耸着几座虎踞龙盘的通天塔。
正殿内的陈列不同寻常,宝座下面,铺着一块巨大的晶玉,据说是用一块非常罕见的灵髓原胚胎石打磨成,极端的奢侈。
不过据说这样的布局,并不是因为奢侈,而是这块灵髓原胚胎石本身就是一块巨大的法阵石,这处法阵就叫做“接引神阵”,是用来接引去往上界的青木天神老祖将来回归族内用的。
几千年来,这处“接引神阵”一直没有运转,幸亏阵法石很特殊,要是普通的灵石,恐怕早就灵性挥散殆尽了。不过这座大殿里毕竟需要点燃长明灯,殿外四周的通天塔里也需要更换灵石,这样的琐事就由卫氏的几名族老来负责。
殿宇矗立,转眼数千年,卫氏一族后人日复一日地来此点灯清扫,将大殿内外打扫得一尘不染,甚至几次重新修葺过,几千年的期盼也渐渐消磨在这例行的琐事之中,到了现在,卫氏一族与其说是期盼天神老祖归来,不如说是在坚守一个传承千载的习惯。
也许青木老祖对修行的执念已经超越了与族人后代的血脉亲情,也许这位老祖天神真的已经陨落在上界的争斗之中……
这一天,两名族老和往常一样仔细地查看了通天塔里的灵石,照例给正殿里长明灯座内添满了灯油,没等转身离开,忽然间火焰摇曳飘忽,一副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
两名族老慌忙前去用手罩住,却见灯火依旧摇曳个不停,忽然间火焰一下子拉得老长,像一条条火蛇一样蹿了出去。
两名族老慌忙转过身,朝火蛇飞舞的方向一眼,一下子惊得呆住了,其中一名族老差点没有失手将琉璃灯盏打翻……
只见火蛇飞舞之处,平日里寂灭无声、散发着灵髓原胚特有冷光的阵法石,这时候忽然光芒大作,在通透的石体内部,一圈又一圈的法印纹路更是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辉,两名族老很快就难以直视。
一眨眼的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势就降临在这座大殿中,两名族老浑身瘫软,就势一下子跪倒匍匐在地上,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难,难道青木天神老祖果真要重归嫄山了?!
随即一道念识毫无阻力地穿透了他们的脑海,好像窥探了一瞬间,然后留下一道讯息……
果然,卫氏一族几千年来的骄傲、当年威震一域的破灭天神、卫氏老祖卫青木终于重归嫄山了,所有卫氏族人都要去山巅接引神殿觐见!
这道消息很快传遍了整座嫄山,与此同时,一道念识若有若无地散发开来,似乎将整座嫄山一人一卒、一草一木都包裹住了。
这道念识强大到令人心悸,修为越高的人感受越是明显,好在并没有什么恶念,等山上的口信渐渐传下,卫氏一族的族老们立刻激动到不能自已,慌忙着急领着卫氏子弟上山觐见。
当族内好几名管事气虚喘喘地跑来山脚禀报的时候,徐淼正仰着头凝视嫄山之巅,那里金光璀璨,照亮了半个天边,果真是一副神明天降的景象。
老祖天神回归,整座嫄山的卫氏族人都沸腾了起来,徐淼似乎也激动得手足无措,实际上内心却是无比的慌乱:一名天师都能给他以能看穿人念想的感觉,这样一名无所不能的天神,会不会一眼就能看穿他的伪装?
“坏了,早就觉得这座嫄山不宜久留……要是被卫氏老祖天神看穿,三水哥我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一瞬间徐淼立刻就有落荒而逃的打算,好在他这几天心静了很多,略一思量,发觉这更是一条死路。
这时候那股念识仍旧若有若无地扫来扫去,给徐淼的感觉就是如芒刺在背,心里知道卫青木的神念已经锁定了每一个人,在他眼皮底下肯定逃不掉,而且元泽仙还在卫氏一族的宗庙禁地里,万一……
眼前的情势不容他多想,等爬到了半山腰一处殿堂,已经有好几名族老等候在那里,徐淼已经想好了一个缓兵之计,借口整装去觐见老祖天神,要先回殿堂里一趟。
这番话讲的很大声,好像故意要让山巅的那位天神老祖听见一样。其实这些族老们也个个束发戴冠,装扮得很庄重,见眼前这位一山之君这时候身穿闲袍,的确有些不雅观,就低声叮嘱动作要快些。
徐淼的动作自然很快,到内堂换上了平时殿议穿的正服,把一些重要的物品也一股脑塞进兜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摆好法阵灵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时候徐淼感觉笼罩在身上的念识陡然变强了一些,不敢再过多停留,把留下文字提示的念头也收了起来,快步走出殿堂去。
一路拾级而上,笼罩四周的念识明显更强,徐淼越走心里越是沉重,也不敢想得太多,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迈入山巅的大殿。
前殿和正殿中间的庭院里满是跪伏的卫氏族人,徐淼一看就瞧见了正殿门口台阶上那道沐浴在金光里的高大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破界而来的原因,浑身缭绕着无数细小的电芒,“啪啪”地响,像是传说中才有的雷电金身。
几千年过去了,这道金身的容貌还和卫氏宗庙禁地壁画上的青木老祖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威严更甚,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流露来,徐淼向前走了没几步,已经胆战心惊,脚下一个不稳,也就势俯身跪了下去。
“你就是这一任的嫄山君?”金身发出的声音厚重威严,瞬间就压倒了所有的杂乱声,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像火炬一样扫过来,吓得徐淼一下子把头埋得更低了,战战兢兢地回答:“不肖子孙卫将伊,参见老祖神尊。”
“卫将伊……”金身凝视着他,很快目光就变得像利剑一样锐利:“你的血脉不对,根本就不是卫氏一族的人……哪里来的狂徒,胆敢冒充本神尊族人,窃取嫄山君之位?”
呵斥的时候,一道电芒已经射出,像锁链一样拦腰缠绕而来,一下子将徐淼死死困住,后者正被呵斥声震得昏头昏脑,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忽然觉得电流绕身,身躯先是僵硬了一下,立刻就瘫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