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前行,崇山和丘陵之后,又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沼泽。
此域但凡山**泽处必有魔物,此处迷雾腾腾,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水泽,行走时护卫们都是胆战心惊,婺姓妇人却是面带喜色,坐在那头怪蜥模样的异兽背上,当先开道。
“当心!水下有动静!”行不多远,一旁的水泽内突然咕嘟咕嘟冒泡,旋即浑水涌动起来,众护卫急忙纷纷举起长矛一样的兵器,小心戒备。
“啊!那是什么东西!”突然一道细长物体如同长鞭一样甩出,好像某种怪物的长尾,将一名护卫拦腰卷走,拖入混浊的泥水之中,一旁急忙护卫只能眼睁睁瞧着,惊恐万状。
“休要慌张,交给本天师来处理……”婺姓妇人高声叫喊了一句,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座下异兽双眸突然变得血红,一头扎进浑水之中。
水泽中顿时泥水翻腾,众人只看见两条怪物的长尾甩来甩去,不一会忽然有一股血水翻出水面,婺姓妇人的异兽掀浪冲出,口中还衔着一颗黑色元珠。
这婺姓妇人取珠在手,顿时喜上眉梢,一旁的护卫们则怔怔凝望水泽里的血迹,心中却不禁一片黯然。
此行回归嫄山,明明沿途有平原的大道可以行走,两位天师大人为了能取些魔物元珠,非要冒险深入崇山和水泽。以他们的修为境界,自然不会轻易惧怕这些普通魔物,可是嫄山君的近身百卫却折损了好些人手,甚至连嫄山君本人也曾被魔物所伤,至今还只能在车辇内静养。
此时嫄山君的车辇内,徐淼正在盘膝运气,对车外的动静充耳不闻。修行了近二十天,二十颗灵石都已快消耗完了,这时候已经到了冲窍聚气的紧要关头,浑身都被汗水浸透,心如止水一样平静,除非有人破窗而入,否则很难让他受到干扰。
不久后他长吁出声,神情有些懊恼:“浪你个浪的,又一次冲窍失败了,只剩下最后一块灵石了,要是再失手一次,就得跟那姓赤的再索要灵石了……不对,姓赤的应该比我更加着急,灵石可是好东西,这次得多讹他一些!”
等赤姓天师到来之后,听他提及修炼所需灵石一事,朝他上下打量了一阵,有些意外地道;“想不到你修炼竟然如此用功,果然已经到了冲窍聚气的关口。也罢,本真就再给你十颗灵石,这里还有一滴灵液,若是这些灵石还不管用,服下灵液,定可以一蹴而就。”
接下来一天,徐淼又借助吸收灵石灵力一连三次冲窍,结果均以失败告终,于是将盛着一滴灵液的玉瓶翻出,心里盘算了一阵,咬牙自语道:“再尝试一次,要是还失败的话,三水哥我就只好服下你这滴灵液了。”
是夜万懒俱寂,车队就停留在沼泽里一处岛屿状的坡地上,婺姓妇人在营地四周布下了蛊物,与夜间值守的护卫们一齐看护营地。
嫄山君的车辇内,徐淼仍旧在盘膝运气,****的上身汗如雨下,皮肤呈现出异样的暗红色,散发出阵阵氤氲之气。
如果说他刚刚修炼时,体内的真气只能如同一根雨丝,若能运气破体而出,恐怕连一只苍蝇也杀不死,现在体内真气已如流过竹筒的一线清水,在周身经脉间穿梭之后,最后灌入灵识深处。
手握灵石,一遍遍运转真气冲灌入灵识,如同滴水打在磐石上,虽然顶多只会溅湿磐石,可是日积月累,终究会有水滴石穿的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连那飞虫嗡嗡飞来,又静静地飞走了,都没能惊动徐淼的修行。终于某一个时刻,寂静中好像响起了一声镜碎的声音,极细微琐碎,徐淼心里脑海里却是如雷击轰鸣一般,连心脏都跟着震颤起来。
“成了成了,终于成了!”一阵狂喜充斥于胸,徐淼差点没高声叫喊起来:“浪你个浪的,三水哥我背井离乡,九死一生,到头来也有成为修士的一天……”
深夜寂静,嫄山君车辇内的动静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营地之中却有两道目光捕捉到了夜幕里的轻微波动,一齐朝此处望来。
“哼哼,能坚持一口气冲窍成功,这小子果然有几分本事……”一辆由犀牛模样异兽拉扯的辇车内,赤姓天师眼中精芒一闪而过,口中喃喃数声。
另一辆辇车内,婺姓妇人也在暗暗自语:“你体内有本天师的宝贝,修为有任何异动,都不会逃脱本天师的法眼。”神色得意之间,丝毫没有察觉里间的女子也睁开了双眸……
人有识,识有窍,识窍能聚纳精气,去浊化清,开窍之后,普通人才有了修行的可能。不过若想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还得看识窍的大小,若小而似豆,则寸念难存,这样的资质太差,比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
这时候徐淼虽然还不能内视自身,但是好歹有了“气感”,可以操纵体内真气进入识窍,在当中任意游走,借以窥探识窍的大小。
“浪你个浪的,这要命的时候掉链子……”不过连续好几天聚气冲窍,徐淼的精力早已经透支了,眸中布满了血丝,这时候还强行运气,脑子里立刻就一阵昏沉,脖子一梗,竟然倒头晕了过去……
四周迷雾笼罩,只有营地所在这一大块坡地当中才有干燥的泥土,眼看深夜就要到了头,浓厚的雾气也变得稀薄了些,点点星光,从头顶上漏了进来。
就在这时,坡地前面的泥沼中突然“哗啦”一声,一个阴影缓缓爬出,一开始行动极为缓慢,好像在寻找什么,不过很快就转向营地方向,快速扑了过去。
车队众人夜宿沼泽当中,原本赤姓天师施展了法术,在营地四周布下了能遮蔽魔物感识的阵法,不过这阴影里的东西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办法,一下子判断出了营地方位。
空气里传来某种飞虫的嗡鸣,营地中一辆辇车内婺姓妇人朱赤色双眸霍然睁开:“好大胆的魔物,竟然敢自己送上门来……”
阴影袭来,营地里很快传来了叫喊声,婺姓妇人那头蜥形异兽吼叫一声,当先扑了过去,和那魔物扑咬在一起。
“这,这是什么怪物?!”护卫们重新燃起篝火,火光照耀下,只看到一团烂泥一样的东西已经把蜥形异兽死死缠住,凹凸不平的身体表面突然伸出许多触手一样的器官,统统往蜥形异兽身躯里扎去。
几个喘息的时间,蜥形异兽就停止了挣扎,身躯一下子瘪了下去,只剩下一具干枯的皮囊。护卫们举着长矛兵刃照着魔物粘糊糊的身躯扎下去,矛尖呲来呲去,却怎么也扎不透。
“我来!”一名编号前十的护卫沉喝一声,手中长矛尖刺泛出淡淡锋芒,终于挑破了魔物的皮肉,不过还没等造成多大的杀伤,一支触手就刺穿了他的胸膛,眨眼把他吸成一具干尸。
“这魔物是……泥沼血蛭?个头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婺姓天师瞧清魔物的样子,心里面不由吃了一惊,又见自己的宝贝坐骑被对方吸成了肉干,更是又惊又痛,长袖挥舞,涌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蛊虫,“嗡嗡”嘶鸣,向着魔物冲去。
这些蛊虫很快附着血蛭的躯体上,开始疯狂叮咬,有的甚至直接钻入其皮肉内,绞得这魔物发狂一般嘶吼起来。
但是很快婺姓天师眉头就紧锁起来,发觉正渐渐失去对自己蛊虫的感应和控制,尤其是那些钻入血蛭体内的蛊虫,反而被血蛭融为一体,很快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都别慌张,待本天师来诛灭这魔物!”眼看又有好几名护卫被血蛭吸干,赤姓天师也出手了,手托一面古朴的铜镜,激射出一道无比炽烈的金光,照在怪物身上。
“滋滋……”这金光照射之处,白烟升腾,污血喷涌,这下血蛭更加发狂了,庞大的身躯扭来扭去,像波浪一样颤抖着,突然“嘭”地一声整个绽裂开来,碎肉像雨点一样抛洒向四周。
“不好!这魔物不是爆体而亡,而是自动分解成了无数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