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一片大草坪上,五十多人横刀立马。
最前端的三匹威武雄壮的黑色鬃马上骑着三个面色凶厉,眼如铜铃的霸道汉子。
唰的一声,为首一个汉子抽出了腰间一把雪亮长刀,指着面前零零散散,杂牌群众中的一个书生,冷笑道:“梁书,期限已经到了,做好决定没有?是准备把你那五十多人的杂牌军投入我的麾下,还是想要拼死一搏,以卵击石?”
书生静静的站着,面上带着从容平定的笑容,就如他浑身散发的气质一般,天塌于前而面不改色。
而他身后的众人却是面色仓皇,无法与他一样保持冷静,个个都有些惧怕眼前气势滔天的队伍。也在等待着绑住梁书做决定,而最后的结果,就算梁书不选择投降,他们也会举手归从的,谁都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做那毫无意义的拼搏。
天气虽好,但梁月帮的众人心却是冰冷的!
梁书抬起头,迎着有些灼眼的阳光,这一天还是来了,三个月前,另一个山头的百人匪帮,已经向他下了最后通牒,三个月期限,如果不归顺天鹰帮,将马踏山顶,踏平梁月帮的所有人,包括他这个帮主在内,鸡犬不留。
飞鹰帮是百人大帮,里面的成员个个长期经过训练,英勇善战,而飞鹰帮的三个帮主,都是江湖上没落下来的高手。而他梁书,只是一个书生,帮里的成员都是那些走投无路的落难人员,根本无法跟飞鹰帮抗衡。
现在,他就要做出一个选择,是归顺,还是背水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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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梁书出外游历归来,副帮主王月娘就告诉了他飞鹰帮最后通牒的消息。
但梁书只是询问了一下目前帮里的经济状况,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内,每天埋头作画,画的都是一些互相交手过招的小人图,开始王月娘还没有在意,以为梁书已经有了什么想法计划,正在专心筹备,也没有去打扰。
可之后,梁书对于帮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过问,每天埋头作画,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经常作画到夜半鸡鸣,累了,就趴在书桌上睡去。
王月娘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需要梁书如此心力交瘁。直到一天,王月娘帮梁书收拾书房的时候,发现梁书这段时间以来竟然都在作画,地下堆满了一幅幅的画卷,画上都是一些看不懂的小人图,王月娘顿时失望愤怒之极。
在梁书又在作画的时候,她推门气势汹汹的冲进去,把桌子上的所有书画都推落在了地上,指着梁书喝道:“老梁,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飞鹰帮已经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这段时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你竟然有心思在这里写写画画。你还真以为你是以前赴京赶考的那个书生吗?梁秀才?”
这段时间的专心致志,让梁书的身体下降到了极限,此时双眼无神,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手中指着软羊毛笔说道:“让我画完,只要我画完了,一切都会有转变,让我画完。”
王月娘一把抓住了梁书的衣服,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看你,整天画这些没用的东西,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你不管帮中事务,我帮你管,但你要这样折磨自己,逃避现实,我就无法容忍。”
说完,王月娘抓起梁书所画的那些画卷就不停的撕扯,扯烂成碎片。
“我让你画,把自己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今天我就把这些东西全部毁了!”
“停手!”梁书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他从桌子上抽出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红着眼眶嘶声道:“你不让我画,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王月娘转过头看着梁书,这些年来历经风霜,已经有些粗糙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眼神沉痛的大喊道:“好,你画,你画吧,从今以后,老娘对于你的事不会再过问半句。”
王月娘挥泪冲出了书房!
她果然说到做到,从那天以后,除了一日三餐送进梁书的房间之外,她就没有再理会梁书。
而书房内,那些小人画卷越堆越高,甚至都快把梁书给淹没在了其中。
三个月,就在梁书孜孜不倦的作画中度过,这段时间,倒是发生了一件怪事。
有一天,书房竟然无缘无故的倒塌了,王月娘和帮里人员都紧张的冲过去,当他们移开到他那些枯木碎石之后,发现梁书竟然还紧紧的把那些画卷护在自己身下,任由倒塌的房屋压住自己。
这一刻,王月娘痛心断肠,对梁书已经彻底的失望死心了,她肯定,梁书是走火入魔,已经疯掉了!
只是奇怪的是,在倒塌房屋中,梁书竟然一点伤也没有,之后换了一间房继续作画。
为此,王月娘痛哭了三天!
三个月过后,离期限还有一天,梁书推开房间走了出来,帮里的人员看着他,都惊讶莫名。
因为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三个月,日夜作画,他们看着梁书日渐消瘦,最后仿佛一具骷髅一样不成人样,但现在梁书走出房间的精神状态竟然十分饱满,双目炯炯有神,犹如天上的朗星。
见到众人的反应,梁书笑了笑,然后走到水缸旁边,看着水里倒映的自己,披头散发,胡子都快长到了胸前,乌黑的脸庞看不出本身的容貌,像是从深山跑出来的野人一样,跟三个月前的自己天差地别。
但梁书却笑了,笑得很开心,仰头哈哈大笑,那笑声好像是九霄传来的雷鸣一样,震得人耳膜生疼。
所有人惊惧的看着梁书,只是在心里想着:“疯了,帮主真的疯了,看来想不归顺飞鹰帮都不行了!”
当天夜里,就有人偷偷到另外山头归顺飞鹰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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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草坪上,梁书眯眼瞧着眼前这帮凶悍匪徒。旁边王月娘走上来,拉着他的手,一股温暖传进他的手心。
梁书扭头看着王月娘微笑道:“你不生我气了吗?这段时间我都只顾着画画,根本没有理过帮里的事。”
王月娘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当然生你的气,简直都要把我气疯了。不过现在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梁书会心一笑,这才是真正的情谊,打了骂了,最后不管生死,一起面对。
他的心里,也永远只有王月娘一个人!
“死到临头还有心思打情骂俏,梁公子,怎么样,想好了没有?我可没那个耐心,你要是再不给我答案,我可就带着我的兄弟动手了,这大草坪,将会血流成河。”为首的那魁梧汉子厉眼威胁着梁书。
梁书微笑着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的恩怨,没必要祸及其他人。这样,我跟你一对一,要是我输了,我帮里的人全部归顺于你,要是你输了,以后你的飞鹰帮就得归我所有。怎么样?”
飞鹰愣住了,然后哈哈大笑,飞鹰帮的人都在笑,因为梁书这个做法完全是找死。他们帮主是武林高手,谁不知道,而现在梁书竟然想一对一的决斗,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飞鹰带着笑意道:“好,我成全你的大义,你不就是想用死换回一份名声嘛,让你帮里的人都以为你是个伟大的人。我给你这个机会!”
梁书微微一笑,松开王月娘的手向前走去,但王月娘却紧张的拉着他:“你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就算要去也是我去,你只是一个书生,怎么跟他打?”
梁书对王月娘柔声道:“相信我,给我个机会,不管是生是死,我一定会挽救梁月帮的。毕竟这是我跟你的心血,还是以我们二人的名字命名的,我怎么会看着梁月帮落到这些人的手里!”
说完,梁书挺直胸膛,义无反顾的大跨步向前走去,在他身上,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飞鹰提着刀下马,走到草坪中间跟梁书相对而立,咧嘴笑道:“我的刀很快,保证让你死的赶紧利落,你想怎么个死法?是横着把你砍成两半,还是竖着把你给分尸两边。”
梁书没有答话,而是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杆毛笔,把鼻尖放在嘴里沾了沾口水,面带微笑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都已经是期限最后一天了,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幅画吧!”
“你这厮,真是个疯子!”飞鹰不屑的啐了一口痰,这生死对阵,还提什么作画,看来的确是在寻死。
飞鹰暴喝一声,身子冲向梁书,然后横刀劈出,他的刀的确很快,光芒在空中骤闪而逝,下一刻,就已经到了梁书的腰间,想要一刀把梁书给斩成两截。
梁月帮的所有人都有些不忍心看,虽然他们对于这个帮主很是失望,但现在看到帮主就要死在别人的刀下,还是于心不忍。
王月娘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没有人比她更担心梁书,梁书死了,她也绝对不会独活!
梁书平静的站着,骤起的狂风吹起他的白色长衫和一头黑发,但他的面容却还是如湖水一样的平静,只见他提起手中的毛笔,点在飞鹰的刀身上,轻声道:“一点成山河!”
飞鹰瞬间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连手臂都震得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甩开,勉强握住手中的刀不至于飞出去,他抬头,惊骇的看着梁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书提着笔前进一步:“再点平沧澜!”
一笔点在了飞鹰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