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瑾容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着上面的天空,“我观查过,我猜测我们是在整个河的中部到底部的样子,也可以说这是山的底部,四周都是水,但这块地形比较特殊,可能最外层的石壁比水位要高,所以水流不进来,而看这天应该是要下大雨了,如果雨水下大了,隧洞另一边的湖水见涨,那么就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趁着雨势,砸开这附近最薄的石壁,便可以将雨水引进来,我们就可以通过那个出口出去了。”瑾容还指了指头上的洞口。
“那最薄的地方在哪里呢?”
“我这几天睡觉,耳朵贴着墙壁的时候,发现这边的墙是最薄的,因为每次睡觉之前我都会用手敲敲这墙,听听回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块地方最薄了。”瑾容踮起脚指着一块石壁说道。
“你怎么会发现的了这么多东西的?”
“因为我的三师傅告诉我,遇事呢要多思考,别妄下定论,事情的发生都是有理有据的,所以我就想得比较多。”
“道理人人都会说,但能去做的,恐怕是没几个的,你倒是挺厉害的嘛。”雅言因为能出去很是高兴,不禁夸了他一句。
“对啊,看我这么英武帅气,足智多谋,是不是想马上以身相许了呢?”
“臭不要脸!”雅妍懒得同他多言,“我去看看那边的湖水涨了没。”
瑾容则是微笑着,抬头看了眼那越下越大的雨,心里还有点恋恋不舍这几天的两人世界。
过了一会,雅妍则是很开心地跑了回来。
“的确和你推测一样,湖水上涨了。”
“嗯,那我们现在就合力击碎这的石壁吧,不过等会注意自己护着自己身体,别被水压和石头伤害到。”
“知道了,开始吧。”
雅妍身上升起了当日的凤凰钟,而瑾容则是催动了玄雷体,现在即将大成的玄雷体,已经不再是晶润如玉的了,而是和身体没有什么区别了。
雅妍娇喝一声,一股凤凰形态的能量冲击波朝那石壁飞去,一声巨响,石壁上挂满了裂纹,仿佛随时都很崩塌一样。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雅妍让开了一步,那凤凰钟依旧将其包裹在里面。
瑾容以手为刀,体内血力涌动,一掌划开去,那石壁随着他的手缓缓裂开一个大口子。
雅妍还没空去惊叹瑾容的再次进步,迎面便扑过来了碎石块和水,那水从崩塌的石壁冲了进来,瑾容和雅妍脚下的水面以肉眼看见的速度上升,瑾容拉住雅妍的手,朝她点了点头,然后雅妍也点了点头,当感觉水已经漫过头顶的时候,两人便开始拍打着脚,让自己尽力浮在水面,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洞口,感受着从天空落下的雨水,两人相视一笑。
快到了那洞口的时候,水突然不在那么迅猛地上涨了,于是瑾容便将雅妍先送出了洞口,当他用双手将雅妍放上去的时候,他愣住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瑾容突然煞有介事地爬了上去,拉着雅妍就走。
路上他再也没兴趣去欣赏雅妍被水淋湿动人的娇躯了,先是用手传递过去自己的火元素血力将雅妍的衣服给弄干,然后再把自己的也烘干,瑾容抿着嘴,看了看天色正是傍晚时分,但因为雨天,所以天已经是黑得几乎看不见了。
“你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好像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那也不急于一时啊。”
“只有雨天!只有雨天!他才可以那样杀人!”
雅言见其似乎没有任何玩笑话在其中,瑾容一脸严肃,她便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就不多说,任由他拉着,自己脚下也紧紧跟着他的步伐。
这是我们被困的第一个雨天,希望凶手的动作不要那么快才好,瑾容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而出了那个阵法之地,小天终于再次感受到瑾容的气息,便心念一动:“喂!你在哪里?”
“是小天吗?我这几天被困了,刚刚才脱困,我好像已经知道了凶手在哪里了,现在正往那边赶呢。”
“好吧,没事就好。”听到瑾容的声音,小天瘫坐在地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抹掉脸上的雨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过了一会,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便又心神传音给了瑾容。
收到了小天的心神传音,瑾容却又多了一丝自己的猜测。
步伐变得更加急促,朝着那堤坝之上赶去,然而只是跑在一半的时候,在空旷的天地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瑾容突然停了下来。
“诶,迟了。”他松开雅妍的手然后慢慢继续朝堤坝走去,两人过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到了堤坝之上,只见他的眼睛中一阵黄光泛起。这是他从艅艎豕的皇族血元中传承的一项天赋技能:艅艎目,可将自己的视力提高一定程度,能看清更远的东西,这提高程度自然是按照他的本身实力来提升的,若是巅峰强者修炼了这艅艎目,一眼便可看到万里外的场景。而现在,瑾容则是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小圆台上面放着一位死者,便是之前来告诉他们事情的那个人。他的手亦是那个奇怪的姿势,但脸上却不是惊恐的表情,而是一份微笑,那样的微笑,瑾容看得懂,那是解脱的微笑,是不堪再活在人世的离去发自内心的感慨。
两人正观察着那圆台上的尸体,这时,从雨帘中缓缓走出来一个身影,那整个人被包裹在雨衣中还撑着把大黑伞,雅妍顿时警觉起来。
那个人用一只手将雨衣罩在脸上那部分缓缓解开。一张老人脸连顿时浮现在雅妍面前。
“原来是老爷爷您啊,真是吓死我了。”雅妍说着,正打算走过去,却被瑾容狠狠地拉住了手,他从手中的力度上感觉的出现在瑾容的内心极不平静。
“怎么了?”
“一定要杀完所有人你才开心?”瑾容没有回答雅妍,身上烘干的衣服早就又淋湿了,他只是朝着那老人说着这话。
那老人没有回答,或者是不能回答,他缓缓走过来,递给雅妍手中的伞,雅妍顿了顿,想想还是接过了她手中的伞。这个动作让瑾容感到有点诧异,但他还是继续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你是哑巴呢?还是语言不通呢?但我想你至少应该听得懂吧。”瑾容走出伞外,指着远处的圆台说道,“我想那个圆台上的所有死者,并不是所谓的从上面放下去的,而是从下面放的。”
“可是下面离那圆台不是也挺高的,而且没有任何攀爬的痕迹啊。”雅妍说出自己的疑问,
“所以我说只有雨天他才能那样杀人。你忘了我们怎么从那洞中出来的吗?”
“你的意思是...是有人等水涨起来的时候,从水中将尸体放上去的?”雅妍恍然大悟。
“不是从水中,是从船上!那个蹭到圆台上的木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船与小石台相碰留下的。”
“可是现在的水面不足以让船只达到那个高度啊。”雅妍指着湖面说道。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即便是下雨,也不能保证水面能达到那样的高度,但下雨有两个作用,一是可以让这方圆百里的农田没有任何人在;二是让这边的湖面没有明显的下降。”
瑾容指了指堤坝的另一边,然后又回头对着那个老人说道,“能掌握这边堤坝开关的人应该就是你吧,而且我第一天上堤坝看了这的风景,第二天便出了事,之后我又一次来了堤坝,当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而后来我又来着堤坝上,看到那由于树上的、沟壑的积水汇集而进湖中,导致了湖面的升高,现在我才知道,那份奇怪感是因为第二天下了雨这边的湖面应该是升高的,但是却并没有,也就是说那水面还是跟之前一样的,这又是为什么呢?是你把水闸打开,然后自己乘船将已杀完的人放上那圆台。而现在,闸门恐怕已经被你关了吧。”瑾容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道,
“小天刚刚告诉我你们邪灵族是很怕水的。”看着那老人终于有了脸色变化,他才缓缓解释,“或许这是你们族的秘密,但只是小天从那个手势所结的阵中分析出来的,他说那个阵可以将天地间的水汽汇聚到一起,造成极度的潮湿环境,而你们族人在那位最后死去的士兵口中说的是融化而死,所以我便知道你们族是极端怕水的,换句话说就是,你们遇水就会化。这也是我最惊讶的地方,为什么你会甘冒生命危险,也要将那些人送上那个圆台。”
“因为在那个地方,他们能面朝我的家乡,向我的家人赎罪。”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这语言明显有生涩感,“我只求一报还一报,其他无关的人,我也不会去害。”
“那你把我们关在那,不知道会饿死我们吗?”
那名老人楞了一下,然后有很诚恳的语气说道,“不好意思,我下意识的以为你和我们的生存方式一样,是不用吃喝的了,就忘记了这个问题。还好你们出来了,不然我就是罪人了。这个小姑娘,那天和你说我在这上面守坝守了几十年,我告诉你,我除了去打听那些人在哪里,我在这坝上呆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啊!我今年三十六岁,当年他们杀害我族人的时候我只有六岁。那天我刚好被阿爸派出去帮助森林中的人吸收沼气,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了那样一幕。”
那老人说着,突然将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然后慢慢撕下一张面具,一张丑陋到极点的脸出现在瑾容和雅妍面前,雅妍甚至被吓了一跳。
“他们就像是恶魔,将我的族人都炼化掉了,而其中有个人拿走了我们族的一个宝箱,那是当年有个人交给阿公的,后来便传承给了我阿爸,而他怎么也想不到,开启拿宝箱的钥匙却是在我的手中。小时候,我就一直戴着钥匙,从未离身,他拿着宝箱三十年去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真是笑死我了,为了复仇,我离开那个没有了族人的家乡,来到人类的世界,我改变面貌,在这枯寂无味的堤坝上呆了三十年,只为这场杀人案的谋划。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杀完人再放上那个小石台的,而是放上去以后,再弄醒他们,然后再将他们杀死,看着他们看到我的脸那一瞬间的紧张和恐惧,我才能消除心中的快意。”
瑾容叹了口气,“其实我们是有着一样故事的人。”
那丑陋的人听到瑾容的话,脸上露出一个看似狰狞的笑容。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三十年来,我还学会了你们人类的语言,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说。”
“值得吗?”
“如果是你呢?”
“值得。”
“那不就得了。”
“可现在我要抓你回去,因为我们是站在对立面的。”
“没事啊,那你就把我抓回去啊。”
“你不反抗?”
“大仇已报,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瑾容沉默了很久,身边的两人也随着他沉默了很久,只有雨一直在响。或是落在伞上,又或是落在地上。
“你走吧。”瑾容淡淡地开了口。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是对的。”
“哈哈哈,看来人类中也是有真正的善人的。”
那邪灵族的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箱子,然后,将脖子上的钥匙解了下来,都交给了瑾容。
然后朝后走去。
“你真的要放他走?”
“你不想?”
“我不管,反正整个案子也是你破的,跟我没什么关系,你说了算。”
“诶,你放心,他走不了,他根本没放过自己。”
雅妍刚要开口询问是什么意思。
却见那走在堤坝尽头的邪灵族人,突然发疯似的撕碎了自己的衣服,跪倒在地,让雨水尽情地打在他身上。
“阿爸,阿妈,我来见你们了。”
整个坝上回荡着这竭力的嘶吼。
慢慢地,他融化了,融化在这场雨中,融化在这夜色中。
瑾容朝他鞠了一躬,然后缓缓离去。
如果哪一天,我的仇也报了,我又该何去何从?我又应该怎么继续走下去呢?
一路上,只有雨一直在响,或是落在伞上,又或是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