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如若流水,转眼已是月底。齐嫣与往常一样,常来帮杨伊打扫房间,杨伊也常常与齐志远兄妹一起玩耍。即将过年,在中国这个传统喜庆的日子,不少在外打工的人都渐渐返回家乡,与亲人团聚。而与杨伊两年不见,在云南打工的杨伊父母也在腊月二十四这天回来了。
与所有的农民工一样,杨伊的父母衣着老土,扛着一个大麻袋,就像叫花子一样。因为读书少,没有知识的原因,杨伊的父母只有在工地上靠卖力气赚钱。常年的风吹雨打,劳累辛苦,让他们看起来又老又黑,比同龄的人显得较为苍老。杨伊的母亲周晓慧多年没见到儿子,一回来就不顾自身的疲累对着杨伊一阵嘘寒问暖,询问杨伊受伤的病情。
杨伊的父亲杨建国是那种不善表达自己情绪的人,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询问了杨伊几句便不再说话。虽然如此,但是杨建国对杨伊的关心一点也不必杨伊母亲周晓慧少。当周晓慧揭起杨伊的裤子,露出他那右膝盖处难看之极、又大又狰狞的手术伤疤时,站在后面的杨建国顿时露出的愤怒的表情,大声骂道:“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去当兵,现在好了,搞成了这样,以后你该怎么办?”
“建国!”杨伊的母亲周晓慧转身厉声制止了杨伊父亲的话语,道:“孩子都这样了,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杨伊的父亲虽然气愤难当,但也知道此时在杨伊面前不能说得太多。周晓慧转过头来,柔声对杨伊道:“儿子,你父亲也是关心你,可能话有些不好听,但你可别怪你父亲。”
杨伊强忍住要掉落的泪水,点了点头,涩声道:“嗯,妈,你放心,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不会往心里去的!”杨伊的父母一回来,杨伊的母亲就给杨伊买了一大堆补钙的营养品,硬让杨伊吃下去。不仅如此,周晓慧还专买贵的,可知道,平时周晓慧可是连一件衣服自己也不愿意买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谁能真正懂得父母对孩子无私的爱呢!
杨伊父母回来没多久,将近过年的前几天。杨伊的哥哥杨啸以及杨伊的大嫂刘玉也从外地打工回来了。杨伊的大哥,在读书的时候,因为家里穷,被同学看不起,常被同学嘲笑。于是杨啸便经常与同学打架。在后来,杨啸初三的时候,杨啸因为打了骂他是哈农民儿子的校长的侄子,被学校开除。于是便独自一人外去打工,在社会上打拼,受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而从杨啸辍学至今,已经长达六年了。
杨啸对杨伊很好,以前杨伊的读书时缺钱用,杨啸便经常打钱来给杨伊。这次回来,杨啸也给杨伊买了很多吃的穿的。如果你见到杨伊哥哥杨啸那古怪时髦的穿着打扮,以及那被染成红色,跟个鸡公头一样的发型,你便会觉得杨啸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而事实上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杨伊的大嫂刘玉人虽然长得不是很美丽,就如同普通的农家女子那样。但是刘玉的身材很苗条,而且十分贤惠懂事。经常帮着杨伊父母干活,而且对杨啸也是极为体贴关心。杨伊看着大嫂刘玉,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郑子恋——那个像诗一样美丽的女孩,她也是这么的温柔善良的啊!
越临近过年,节日的气氛便愈加浓重,不时便能听到别人家放鞭炮的声音。腊月二十八这一天,不知为何,杨伊大嫂刘玉的父母突然来到了杨伊家中,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杨伊的父母虽然奇怪亲家亲家母的突然到来,但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刘玉的父母。但杨伊一看刘玉父母那脸色神情,便感到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果然,当天晚上,刘玉父母便把杨伊父母、大哥大嫂叫到了房间之中进行密谈。杨伊在自己房间打着游戏,他虽然不知道大哥他们在里面谈论着什么,但是杨伊却能感觉得到他们商谈的并不是多么愉快。这点从不时于房间里传出来的杨伊大哥大声的争吵声,杨伊大嫂的低泣哭声,以及杨伊父母的劝解声、刘玉父母的训斥声便可以感觉得到!
杨伊大哥杨啸他们谈论得很晚,直到深夜杨伊打完游戏睡觉的时候还能听到他们的争吵声不是从房间里传出来。而他们的争吵声很大,显然是双方分歧很大,就连杨伊戴着耳机,放着音乐依然耳朵被震得嗡嗡响。
第二天,当杨伊醒来的时候,便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明显不对。父母大哥的神色都不是很好,显得悲愤痛苦。而大嫂刘玉一家却不知所踪。杨伊已经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杨伊向杨啸轻声问道:“大哥,怎么了,大嫂他们呢?”杨啸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神色悲痛的道:“你大嫂走了!”
“什么,走了!”杨伊大惊,走了是什么意思!杨伊疑问道:“为什么走了?”杨啸闻言,神情更是悲伤:“你大嫂的父母嫌我们家穷,非要我在长兴县城买一套房子才把女儿嫁给我,不然就不给结婚。你也知道,现在城里的房子那么贵,我又怎么买得起。虽然爸妈说愿意给我买一套婚房,可是那是爸妈一辈子的血汗钱啊,我又怎么能要他们帮我买房子!再说如果爸妈帮我买了房子,以后弟弟你怎么办?”
杨伊笑了笑,道:“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自己清楚,没有谁愿意嫁给我。还是大哥你和大嫂的婚事要紧!”杨啸道:“就因为你受了伤,所以我才更不能要爸妈的钱,以后可能你比我更需要那笔钱。再说,他不就是嫁个女吗,又不是卖女儿,还要车药房,难道他的女儿是金子做的!就那么值钱?”杨啸说到这里很是气愤,道:“老子娶她女儿,难道老子就不吃亏?老子怎么没找他家要车要房!”
杨伊看着愤怒的大哥,知道他现在说得都是气话。大哥杨啸其实是很爱大嫂刘玉的,因为刘玉不仅温柔贤惠,而且对杨啸家穷一点也不嫌弃。可是现在,事情弄成现在这样,杨啸的心中比谁都要难过,可是因为家穷,杨啸又性格强硬,他虽想与刘玉一辈子相守在一起,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刘玉被其父母带走,无能为力。这种如若刀割般的痛苦,却是任何人也比不了的!
因为杨伊大嫂刘玉的事情,所以这个大年过得并不是那么喜庆。尽管电视上的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得如火如荼、热闹非凡,可杨伊一家只是沉闷地吃完了年夜饭,便各自睡觉去了。在这个该是团圆美好的日子,却是月圆人不圆!村子里其他人家纷纷放着烟花爆竹,可杨伊家却如死灰一般。杨伊的父亲杨建国按照风俗在屋前屋后烧了香钱火烛,然而不知为何,今年的鞭炮竟然也没有往年的响。
杨伊的大哥杨啸因为伤心难过,在吃饭的时候喝了很多的酒。杨伊本来想回房睡觉,却被杨啸拉着陪他喝酒。可是,当杨伊坐下来正准备与杨啸喝酒的时候,杨啸却“嘭”的一声醉倒在了桌子上。眼泪从杨啸的眼中流了出来,他竟然在睡梦中还思念着那个他心爱的人儿。
杨伊一阵沉默,突然之间,他对“穷人”这个词语又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感悟。他不由得想起了初中时读过的法国大作家维克多.雨果写的《悲惨世界》。这个世界,对于穷人来说,总是少了那么点宽容与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