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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退伍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十二月一日,这一天,大地是那么的冷,就算是地处南国,却依然逃不过春夏秋冬四季轮回的宿命!寒风呼呼,与两年之前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两年前自己到这里来,是带着无尽的自豪与兴奋,而在经历了两年多的风吹雨打,铁血军旅生涯之后,自己却是遍体鳞伤,憔悴不堪。

也许,十二月一日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对学生来说,是离放假的日子又近了一些;对奔波在社会上的人来说,是马上一年又要过去了,年关又要到来了!可是,十二月一日,对于那些长年戍守在祖国边疆,冰天雪地,即将退役的战士来说,却是一个他今生今世都难以忘怀的一个特殊的日子。同样的,对于杨伊来说,今天也是他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今日过后,他将不再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而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对于一个在部队摸爬滚打,流血流汗,曾把部队作为今生奋斗目标的他来说,无疑是残酷而无情的。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深深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军营是咋温暖的家......”

两年前,参军入伍的情景仿佛犹在眼前,而两年后,自己却要脱下军装,重上征程。也许,在一开始,杨伊只是想在部队混一两年,然后就退伍回家,与心爱的女孩在一起。可是,在经过了两年部队紧张而热血的生活后,却让他爱上了这个铁血的地方。

尽管,最后的结果,并不美好,杨伊因此而残疾,且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女孩,那个如诗如画,像诗一样美丽的女孩——郑子恋。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冬天的夜是否来得特别的快,也特别的哀愁。在驻地东海郡,中国人名解放军A集团军王牌师夜老虎团二营营部操场上,此时站满了人,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全是送别的军人与将要离队的战士。路灯凄寒,从摆放在主席台两侧的大音响中,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刀郎演唱的著名军旅歌曲《驼铃》。

刀郎的声音沧桑而有磁性,久久的在暗黑的夜空中传荡,渲染出了战士离队以及战友情深的悲伤气氛。

十二月的夜晚,瑟瑟寒冷。寒风如刀,刮人生疼。可是此时在营部操场之上,人山人海,留队的战士与离队的战士相互抱着、闹着、哭着、笑着,合影留念,送行的鼓声震耳欲聋,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寒冷的存在。世界的无情,也在这人世的温暖中融化消散。

是啊,如果你没有当过兵,你没有过过部队那种如火如荼的生活,你是永远也体会不到部队军人退伍之时的那种热闹与悲伤,你是永远也体会不到数千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大声叫着述者让人心碎心痛的感觉!

“送战友,踏征程,任重道远多艰辛,洒下一路驼铃声。山叠嶂,水叠嶂,顶风逆水雄心在,不负人民养育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

营部操场上,满是战友拥抱送别的情景。然而在别人依依不舍,折柳送别之时,杨伊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站在路灯也照不见的地方,站在无人问津的地方。也个人,胸口戴着一朵红色的、上面写着“退伍光荣”的大红花。竟然在这个重要的日子,特别的日子,没有一个战友来送他!是杨伊当兵太差,还是他人缘不好?

杨伊英俊而又略显消瘦的面孔神情冷漠,他站在路灯的阴影中沉默着,心中感到凄凉而又无助。他为了部队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

他们竟然真的这么绝情,难道我受了伤,变成了残废,不能再为连队做出贡献,他们就不能对我施舍出哪怕是一点点对战友的关怀,难道所谓的战友情、兄弟爱,都是假的吗?杨伊心如刀割,此时在他的心中充满了恨,充满了痛。但是他却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不能让那些嘲笑他的人,讥讽他的人看轻。他要笑,他要装作满不在乎的笑,可是,他真的笑得出来吗?

伴随着刀郎演唱的《驼铃》悲伤凄凉的歌声,团长周洪文那洪亮而又粗狂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又高又壮的团长站在主席台上,拿着话筒,向着下面大声喊道:“下面的同志注意了,请退伍的战士来主席台前集合,准备进行等车。”虽然即将离队退伍,但是退伍不褪色。随着团长的这声命令,只见退伍的士兵快速的跑到主席台前列队集合。接着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口令声响起——“立正......”,“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稍息......“

杨伊转头望向连队通往营部的那条道路,只见那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战友,并没有来送他最后一程。杨伊的心一痛,变得麻木。他神情冷漠,不再看向那个让他伤心难过的地方,转过身,拖着行李箱,一瘸一拐的向主席台前走去。

“医生,我的膝盖怎么样,以后我还能不能继续训练?”“小伙子,你的右髌骨粉碎性骨折,以后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正常行走了......”杨伊的右膝盖在他上等兵的时候,因参加军区特种兵选拔不慎受伤,以至于他不得不离开他心爱的部队。杨伊走得很慢,因为他每走一步,右膝盖处便如刀割针刺一般。全团所有离队的士兵都集合完毕,就差杨伊一个人。全团所有人的目光都静静地望着杨伊,望着此时犹如小丑一般一瘸一拐走着的男人。

团长周洪文虎目如炬,站在主席台上,静静地望着缓慢行走犹如蝼蚁一样的杨伊没有说话。对于这个兵,他的心中有着深深的惋惜。两年前,他去新兵连视察的时候,便听说了杨伊。这个兵不仅军事素质好,而且胆子很大,刚来部队没多久,就把班长给打了。当年周洪文很是欣赏杨伊,还笑着说你以后是一个优秀的士兵,可是杨伊却笑着道:不,团长,我以后会是一个好将军!

可惜了,可惜了!周洪文心中暗暗叹息道。也不知过了好久,也许只是一会儿,也许过了一千年。杨伊终于走进了退伍士兵的队伍之中。他走的这短短的几米路,就好像人类登上月球一样伟大。团长周洪文深深地望了杨伊一眼,然后举起话筒大声说道:“同志们,战友们。首先,我要代表团党支部感谢你们这些年为我们夜老虎团做出的卓越贡献——你们不辞辛苦,在部队流血流汗,更是为了祖国的国防事业奉献了自己宝贵的青春。你们放心,你们的事迹将会记录在夜老虎团史之中,祖国和人民不会忘记你们。第二,战士们即将离开这个工作生活了多年的部队,我作为一个老兵,你们的团长,希望同志们在新的征程里前程似锦,一路顺风!”团长说完,“啪”的一声双脚并拢,举起了右手,向场下的退伍士兵敬起了军礼。

“啪”,送行的士兵见状,亦如团长一样,纷纷向场中列队整齐的退伍士兵敬礼。“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待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退伍的士兵见状,纷纷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些热血的男儿,平时流血流汗都不会掉泪,可是,此时,他们却是情不自禁地大声哭着。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相见!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刀郎那悲哀深沉的歌声在腊月寒风中飘着,述说着无尽的离别伤情。在阵阵锣鼓声中,杨伊随着退伍的老兵一同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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