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紫砂壶
李小妹现在的确不在镇江,她也不在长桥,而是在从长桥去镇江的路上。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死亡”了,她对从关镇长办公室退出后那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蔡包也没有告诉她,没必要让她这只小兔受这些惊吓!李小妹在镇江与长桥镇之间来回奔波了几次,这一次却是去镇江参加期末考试以及与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做最后的告别。至于为什么要邀请蔡包一起去,则是因为她的朋友与她相反,从小到大似乎从来没有得过什么病,想让蔡包帮忙为她诊断诊断。
决定是最后一次回去镇江,李紫虽然万般不愿,还是决定她也跟着回去一次。反正她以李子的身份出现,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是一个纯粹的******妇女打扮,谁也认不出她的。凌萱萱父亲是扬州人,与镇江隔江相望,一听说也跟了上来。李小妹不善言谈,李紫开车,蔡包练功,凌萱萱简直有点后悔了,四人一路无话,一路狂奔。下午的时候出浙江到了江苏地界宜兴市的洑东镇,那是太湖边上的一个小镇。
李紫在服务区停下,出来透气吃饭。这时有一个三四十岁年纪,看上去很是儒雅的男子上来搭话:“四位,你们好,敝人刘胜农,有一件宝贝想要出售,不知几位有没有兴趣?”他虽然说有宝贝,却丝毫没有将宝贝亮出来的意思。
李紫也是做玉石珠宝的,经常在外奔波,知道世事艰辛,骗子无所不在,但也深知市井之中多藏龙卧虎,据说她身上所佩戴的紫晶髓,就是一位先祖从市井之中得来的。她见这刘胜农只说不亮东西,便心中一动,说道:“是什么,能不能先看看?”
刘胜农道:“那是当然。”手一伸,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茶壶出来,放在桌上,顺势就坐在蔡包身边。
蔡包笑道:“刘先生,您的宝物,就是这个茶壶吗?”他早就已经看到,这刘胜农拿出来的茶壶的确是个宝贝,藏在他身上之时,就泛出晶莹玉润的光泽。蔡包见识的宝物也已经不少,他发现,这宝物泛出的光芒有两种,一种是法器之光,这种光芒可说有万丈之长,虽在千里之外,蔡包也能发现它的熠熠光辉,这类宝物可以为法师术士们所用,好比岳王庙中岳王爷穿着的那双宝靴,便是这种光芒;另一种是器物之光,这种光芒有一种润泽之感,只有在近处方能发觉,它对法师术士们没什么用,只能用作世俗的鉴赏与收藏,譬如眼前这个茶壶,又譬如早先蔡包发现的聚宝盆。
刘胜农认真地看了一眼蔡包,微微一笑道:“正是。不过,它不是一只普通的茶壶,而是一只传世的紫砂壶。”
“传世紫砂壶?这茶壶也能传世?刘先生你别欺负我是个小孩子啊!”蔡包当然听说过紫砂壶,他玩心突发,故意要激一激这位刘先生。
“这......小兄弟你可能没听说过紫砂壶,如果你了解紫砂壶的特点,或许就不会有此疑问了。”刘胜农的修养很好,没有半点的不高兴,反而耐心地向蔡包解释。
蔡包也收起了取笑之意,说道:“我还真是不太懂,能否麻烦先生为我们讲解一二?”
听他说话文绉绉地,刘胜农也笑了一下,道:“没什么麻烦的。怎么说呢......紫砂壶也算是古董的一种吧,但是与普通的鉴赏型的古董又有所不同,真正好的紫砂壶,虽历千年,仍然能够正常使用。嗯......这个说历经千年,可能有点夸张了,因为有两种说法,一种说紫砂壶是兴起于宋朝,另一种则说兴起于明朝。若真是兴于宋,则千年之说还说得过去;如果是兴于明,这千年之说就有点过了。”看来这刘胜农是个细心的人,一个修辞说法,也被他拿来当真。他看四人并没有厌烦,便继续说道:“不管兴起于什么时候,这紫砂壶的特点却不容置疑。小妹妹,你可知道用紫砂壶泡茶会有什么好处?”这刘胜农还懂得用提问的方式来集中大家的注意力。
李小妹道:“嗯......会更好喝?”
刘胜农笑道:“不错,你说得很对!用紫砂壶泡茶,能使茶叶色香味更加芳郁;它还越用越光亮;不惧骤冷骤热;传热慢保温好;经常泡茶,偶尔不放茶叶,水里也会有茶香味;泡红茶绿茶,壶还会变成不同的颜色;紫砂壶透气性好,能养花木,用紫砂盆做容器栽种花木,非常容易成活......”他一口气将紫砂壶的好处都说了出来。
蔡包听他说紫砂能养木,便将古槐精木拿了出来,道:“刘先生,能不能让我试试看?”
古槐精木现在总有酒鬼香滋润,又能吸收众阴魂的花果,此时滋养得如同一个五彩的电子产品。刘胜农笑道:“这哪是什么木头,这是个小音箱吧?”
蔡包顺着他说道:“不错,这是个木制的音箱,它的奇特之处就在于,这个木头是活的,全国独此一个,我也是买回来之后偶然间发现的。”他接过刘胜农的紫砂壶,倒入一点酒鬼香,将古槐精木的一端放入到壶中。那精木一边吸取酒鬼香一边奏出音乐,这次的音乐果然与前次不同,更加宛转,更加连贯。
刘胜农看着那古槐精木道:“哎呀,真没想到,你这音箱还喜欢喝酒啊?”
蔡包笑道:“呵呵,不瞒刘先生,这只是个小程序,骗骗同学们玩的。”他看出了刘胜农眼中掠过一丝贪婪之意。刘胜农这才释然。蔡包问道:“刘先生,你说这紫砂壶有这么多的好处,这是什么原理啊?”
刘胜农道:“小朋友你可真是聪明,一下子就问到点子上了。要知道,紫砂壶也是一种陶器,陶器最大的特点就是透气性好。而紫砂壶透气性好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它的材料特殊。紫砂壶烧制的原料为泥土,紫砂壶泥分为三种:紫泥、绿泥和红泥。可以烧制紫砂壶的泥一般深藏于岩石层下且分布于甲泥的泥层之间,泥层厚度从几十厘米至一米不等。分析表明,紫砂黄泥属高岭—石英—云母类型,含铁量很高,最高含铁量达8.83%。紫砂壶在高氧高温状况下烧制而成,一般采用平焰火接触,烧制温度在1100-1200°C之间。紫砂壶成品的吸水率大于百分之二(摘自百度)......”这一通专业知识的卖弄,可把四个人给催得昏昏欲睡了,原本听得兴致勃勃的蔡包和李小妹也失去了兴趣。
刘胜农见四人都打起了哈欠,尴尬地一笑道:“不好意思,光顾着卖弄了,差点忘了问正事。我因为家里有人刚刚查出来患了重病,需要交手术费,还差一些,只好将这传家宝拿出来了。不知道几位对这个东西有没有兴趣啊?”
李紫道:“这个壶,刘先生要卖多少钱?”
刘胜农看了一眼李紫的墨镜,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是明末时的绝品,一口价,两百万元。不要还价,行的话咱们就继续谈,不行就算了。”
李紫摇摇头:“不好意思,刘先生,紫砂壶这东西我们都不懂,不敢做这个生意。”
刘胜农笑笑道:“没关系。理解、理解。告辞,告辞!”转身走了。
四人看着刘胜农的背影,都觉得有点奇怪,至于怪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这次还算愉快的谈话结束了,四人也吃完了东西,总共耽搁了有半个多小时。不过李紫也不着急赶路,反正再往前一个多小时就到宜兴市区了,原计划晚上住在宜兴,应该没什么问题。回到车前,那一点古怪终于有了答案:他们遭遇小偷了,车里的东西被一扫而空。很明显,刘胜农跟小偷是一伙儿的。李紫算了一下,大概损失在一万多元。四人都有点扫兴,尤其凌萱萱深感不平:“都偷到警察头上来了,咱们报警!”
蔡包知道李紫不愿意招惹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便道:“算了,你头上又没写着人民警察四个字。哎,话说你这次怎么不穿警服啊?再说了,这点损失李大老板还是承受得起的,是吧李姐?咱们就全当是普及紫砂壶知识的扫盲费了,还是赶路要紧。”
凌萱萱:“这里离宜兴很近了,一会儿就到了,又不着急,不如先问问吧,说不定能问出点线索来呢。小妹,你说呢?”凌萱萱找李小妹拉赞助。
李小妹:“嗯......行啊!”她没什么主意,又把皮球踢给了李紫:“姐,你说呢?”
李紫怜爱地拉住妹妹的手,抚抚她头发道:“好吧。”
说到调查问案,四人之中当然就得凌萱萱挑大梁了。可这里人来人往的,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找谁去问。正踌躇间,远处几个人向他们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主动打招呼道:“四位,你们好!!冒昧问一句,你们是不是车里东西被盗了?”四人一齐望着他,都不说话,那人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也是受害者。我们......”他一指身后,“都是被......算是被骗还是被偷呢,被人声东击西把车里的东西都给扫了......”
凌萱萱道:“我们也是。你们是......”
那人道:“啊,我看着你们的样子也像是,跟我们刚遭偷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们几个,三辆车,都是一样的。”他伸出手来,凌萱萱却没跟他握手,只是点了点头,他略有点尴尬地收回手去道:“我们也是刚认识不久的,你们几位,要是有兴趣的话,一起商量商量如何?”
凌萱萱和李紫交换了一个眼色,点头道:“也好。”
众人汇集到一起,互相作了介绍。主动打招呼的叫刘敏,是一位山西人,负责江苏等地的煤炭销售工作,被偷去十多万元的现金和物品,是几人中损失最大的;另外一对夫妻,女的是一个三十多岁挺漂亮的女老板刘晓和她丈夫林总,在无锡做食品批发生意,被偷去三、四万元;还有一个往来广东与江苏的贸易商张广平,被偷去将近十万元。相比而言,李紫他们的损失还真是有点“微不足道”。众人受损的模式几乎一样,有一位或叫“刘先生”或叫“王先生”的文化气很浓的人上前搭话讲紫砂壶的典故拖延时间,其他同伙偷窃车中财物。他们三人都已经报了警,警方也已经立案,但却没什么进展,只传回来消息,说这是新案子,以前没有类似的报案,就再没有其他线索了。这三拨人都是有钱有闲的人,心里很是不愤,得空就往这里来,希望能有所收获,一来二去就凑到了一起。刘敏和张广平还凑钱雇了一位私家侦探,已经查明了这个团伙是流窜犯,居无定所,要抓住他们还真不容易,也难怪警方没有他们的相关记录。
李紫只简单说自己是帮人打理玉石生意的,带着朋友和小弟小妹出来游玩。刘晓一听她是做玉石生意的,立刻将自己脖子上的玉菩萨摘下让她帮忙鉴定。蔡包跟李紫打搅,也学了一点玉石鉴定技术,他抢先接过来看了一眼,就看出那是一个用化学药品炮制出来的劣质产品,一下子就没了兴趣,将那玉菩萨交还给刘晓。刘晓抓住蔡包手道’:“小弟,你肯定看出来什么了,是不是,你告诉姐姐?”说着瞥了她丈夫林总一眼。
蔡包懒得理她,便道:“这个东西刘老板花多少钱买的?”
刘晓:“什么刘老板,看得起我不嫌我老就叫我一声姐姐!这个......是十八万吧!”她低声对蔡包说。
蔡包乐了:“呵呵,这个菩萨也值那么多啊,我看刘姐才是一位活菩萨呢!”
刘晓急得一抓他道:“快说,小弟,怎么回事?”
“这是用强酸浸泡去除了杂质的A货产品,看上去挺晶莹剔透的,其实质地......并不好。如果按真正的价值来说,成本可能不过几百块钱。对于像刘姐这样身份这样身价的人来说,这东西就像,就像是......”蔡包想了想,还是给“刘姐”留点面子吧,改换了话题:“另外,‘男戴菩萨女戴佛’,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刘姐,你这么大的美女,戴个菩萨算怎么回事啊?”
刘虹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抓起那玉菩萨,一把甩到她丈夫林总脸上,指着他鼻子骂道:“好你个林国峰,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亏得老娘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拿这个么夯货来骗你老娘?你给我滚,快滚!老娘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林国峰被她骂得狗血淋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却不敢回一句嘴,拾起地上的玉菩萨,逃也似地去了。
刘晓又骂了几句,回过头来眼中带泪,拉住蔡包道:“小弟,多亏你了,让我识破这个甜言蜜语巧言令色的骗子。要不是你,姐姐损失可就大了,我还准备下个月就跟他结婚呢,唉!”说着眼圈又红了,“你说这女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转脸又骂道:“这些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慢慢地转过身去抹眼泪,浑然不顾自己杀伤力太大,已经扫伤了旁边两位男老板。
两人正觉得有点尴尬,刘敏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对张广平道:“是马侦探。”打开了免提道:“喂?”
“刘总,我现在龙山脚下的龙山大酒店,这边似乎有点情况,你和张总有在一起吗?”
“啊,对,我们都在一起呢,什么情况?”
“我这边发现了一个人,样子神态很像你们说的那个讲故事的王先生,我拍了照片了,马上发过去,你们确认一下。”
说话之间,“翁”一声提示音,照片收到。打开一看,张广平道:“没错,这是给我讲故事的那人。太好了!”众人一听,都围上来看,刘敏电话通知马侦探把这位“王先生”盯紧了,大家各上各车,直奔龙山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