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心病
最近蔡包发现,金丽丽好像有什么心事,上课心不在焉,下课了也坐在座位上不怎么动弹,以前她可不这样。他旁敲侧击好像不经意地问了她几次,她都是摇摇头,没有回答。蔡包想:这遇到的难题估计不小,整个人都消沉了,怎么帮她呢?
这天下午最后一次正好是班会,下课后,蔡包叫住了班主任刘娜:“刘老师,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金丽丽有点‘蔫’啊?”
刘娜想了想:“哎,你一说我还真觉得是这么回事。你了解情况吗?”
蔡包摇头:“我问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说啊。老师,你想想办法先问问清楚她到底有什么困难,然后,咱们再一起想办法吧?”
第二天,却是刘娜叫住了蔡包:“蔡包,我问清楚了,金丽丽的麻烦挺大的。”
蔡包:“都有哪些麻烦?”
刘娜面对着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只觉自己一点都看不透他,他其貌不扬,却有着超人一等的智力;年纪幼小,却又无比自信与坚定,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一个孩子,反而觉得他比自己还要成熟许多:“首先是他父亲跟他母亲闹离婚;其次,她母亲病了。这两件事都够她闹心的了。蔡包,你说,咱们该怎么帮她?”
蔡包略一思索道:“她父母闹离婚?不会吧?据我所知......”
“她父母挺和睦般配相敬如宾的对吗?那是之前,两个月前,他父亲找了个小三,还动手打了他母亲......”说起这个,刘娜气得简直像自己就是受害者一样,气愤万分。
蔡包道:“那好吧。这样,欲得虎子,咱得入虎穴才行。你告诉金丽丽要去家访,带上我。我也去看看,帮你参谋参谋。”
刘娜张口就想说,家访你去干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吧。咱们明天就行动。”
第二天,刘娜在班上宣布了要随机家访。下午放学后,带着蔡包,直接来到金丽丽家小区门口守株待兔。过了一会儿,金丽丽低着头出现了。刘娜:“金丽丽,正好,你回来了,我都准备要走了呢。今天家访你吧。”
金丽丽直摆手:“不行,不行。老师,我,我......家长都不在家。”
“不在家?哼哼,你信息太闭塞了。我们刚才看到你妈妈回家去了。他还打招呼让我去你家玩呢,正巧刘老师就来了。走吧。”蔡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挺有扯谎的天赋的。
“那......好吧。”金丽丽没奈何了。
金丽丽家挺宽敞的,布置得也很漂亮,墙上字画不少,看得出她父母都是有文化的人。他父亲不在,母亲倒真的是卧病在床,说不几句话,就咳得厉害,刘娜赶紧让她睡下了,与金丽丽又聊了一会儿,安慰她几句,蔡包就让她先走了。
蔡包把金丽丽拉到一边,说道:“你妈妈的病,我能治。”
金丽丽眼睛一亮,旋即又耷拉了下来:“你说你能捉鬼,我倒是信你。可说到治病......唉......医院里的医生都说了,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妈这病......”她直摇头。
蔡包却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这样吧:明天下午,我把东西带上来你家,给你妈治病。就这么定了啊,明天下午放学后,这里,死约会不见不散!”
金丽丽听他说“死约会不见不散”,正是自己在去丁家水库之前跟他说过的,不由得展颜一笑。抬头看时,蔡包已经出门走了。
第二天,金丽丽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却见蔡包已经提了一个大旅行包等着她了:“你怎么这么慢啊,我回家取了东西都来了,真不知道是给你妈还是给我妈看病......”
金丽丽笑着打他道:“别瞎说!”
金丽丽的母亲陈易真正在睡觉。蔡包悄悄地打开旅行包,将他培育的两个病魔召唤了出来。经过近两个月的培育,这两个小家伙的个头长大了一些,他也基本能够控制住他们了。金丽丽母亲的病就如金丽丽所言,那正是心病,她忧郁成疾,一个个头很大的病魔便住在了她的心头,沉沉入睡。
蔡包将酒鬼香放在陈易真鼻子跟前让她闻了闻,又用脑电波指使她捏住了驱魔剑诀,那心头病魔便有点烦躁了。蔡包又驱使自己的两个病魔,从后胸进入陈易真的身体,将心头病魔向外推动......
蔡包没有向金丽丽解释,她也看不到病魔,只看到蔡包用酒在母亲鼻子跟前放了一会儿,然后又放了个红色的玉石在几上,就开始像和尚一样打坐入定了。不过她对蔡包还是有那么一点信心的,也不去打扰他。
三个小时过去,两个小病魔终于将心头病魔推出了陈易真的体外,蔡包心念动处,驱动连夜加工好的空心桃木针,扎入那心头病魔刚刚露出的屁股,那病魔有如触电一般,霍然惊醒,却只见自己的身体有如充气娃娃被放气一般,正在慢慢缩小,它一回头,便看到了身后自己的两个同类,心中稍安,再四下观瞧,只见远处几上,一个红红的圆球,正散发着暖暖的光芒和难以抵挡的美味,似乎正在召唤自己,便不由自主向那红球飞去......
蔡包及时撤去了桃木飞针,心魔不再变小,它到了血玉跟前,立即跟两个同伴一样,围着血玉睡了过去......哈哈,蔡包大喜,今日又收获一只病魔,且待我慢慢将其同化过来!
陈易真心头压力骤减,立时便醒了过来,只觉往日心头的烦闷消失无踪,心情非常地舒畅。眼前自己的女儿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另一个小孩却不认识:“你......你是?”
“陈阿姨你好,我叫蔡包,是金丽丽的同班同学,也是班里的心理辅导员,她说你最近心情烦闷,特地请我来帮你开解开解的。”
陈易真心头病魔已除,心情已经大好,听这小孩说得有眉有眼的,觉得有趣,说道:“好啊,你且说说看!”
蔡包:“陈阿姨,你的事情我大概听金丽丽说了。我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我猜金叔叔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住心窍了。你想,你们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一直是怎么样的?金叔叔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那个......作风问题的,是不是出现的很突然?像金叔叔这种性格的人,有多大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呢?这几个问题想清楚了,你也就想明白了。”
陈易真真没想到,眼前这小孩居然句句切中她的要害,可不是么?自己与丈夫是大学的同班同学,知根知底,丈夫自己出身世家不说,本人更是谦谦君子,从相识相恋到结婚生子,丈夫从来也没跟自己红过脸的啊!怎么可能突然一夜之间恩断义绝,甚至动手打了自己?没错,一定是有问题的,自己怎么就从来没想到这一点呢?想到这里,陈易真脑子也清晰条理了:“小蔡同学,你说得很对,怎么我之前就没想到过呢!多谢你提醒我!对了,那依你分析,这会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是怎么一回事,我目前没有见到金叔叔和他的那位......情人,因此也不敢断定。陈阿姨,你告诉我,他们住在哪里,我过去调查一下,如果不是很麻烦,顺便就帮你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陈易真暗想,这孩子绝对不是一般人哪:“据我所知,他......我丈夫在西小花园有一所房子,具体是三单元16层1601号。小蔡同学,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这边您不用担心。陈阿姨,你还是好好鼓励鼓励金丽丽吧,她这一向,可没少担心您。”
“啊,丽丽!”
“另外,陈阿姨,我看你对面那家人古里古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呀?”
陈易真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惊道:“哎呀,这一向昏昏沉沉的,把对面的事都给忘了。多亏你提醒了。蔡包,我这头脑还不太清醒,你陪阿姨一块过去看看吧,别出事了!”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们这个小区是单位老家属院改造的,住的都是小时候一起玩大的小伙伴。只是后来,大家际遇不同,就越来越生份了。不过,对面这家可不一样,我们是几代的交情了。唉,不过呀,他们现在是真遇到难处了......”
陈易真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出来走路的声音,门打开,是一个胡子拉茬的男子,年龄应该比陈易真大不了多少,他一看是陈易真,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忙让她进门,说道:“易真,你没事了吧?”
“虎哥,多谢你还惦记着我,我现在没事了。我担心的是你,你和嫂子怎么样了?这些天我昏头昏脑的,都起不来床,多亏这孩子帮忙才好了呢。哎,对了,这是蔡包,丽丽的同学。蔡包,这是陈虎叔叔,我们是从小一起一个院里长大的。”
“陈叔叔好!”
“小蔡同学,你好!”
“虎哥,嫂子呢?”他这边房子的结构跟金丽丽家是一样的,陈虎往卧室一指,说道:“里面挺尸着呢!”
陈易真白了陈虎一眼道:“虎哥,你怎么说话呢!”走到卧室门口推门往里看了看,里面陈虎的妻子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睡了没有。
陈易真对蔡包道:“蔡包,陈叔叔不是外人,你就当这里是我家,随便坐一下,我和陈叔叔说几句话啊!”拉陈虎进了厨房去说话。
蔡包听了几句,似乎是给陈虎介绍的什么工作的事情。他跟着酒道长四处乱跑,虽然年纪小,也懂得了:逢人莫问荣枯事,但观颜色便得知的道理,这陈虎一看就是一个不得志的人,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看看他的打扮,他家里的陈设,两人闹矛盾也就不奇怪了。
他正自己胡思乱想,忽见一个女子从门口伸头往里面观看。门是开着的,她从门里伸头进来,蔡包一看就知道她不是正常的人。再看外面,她身后跟着两个穿便装的人,一个个子不高,是个跟班的,另一个则眉头紧锁,一个典型的“川”字眉。两人也隔墙往里看,却没多作停留,看了几眼,就下楼而去了。
蔡包看那女子,眼珠子往外凸着,嘴巴张着,舌头伸出来有半尺长在外面,脖子上还有一道勒痕,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吊死鬼。她往里一看,见蔡包坐在沙发上,便把头缩回去,整理了一下,这回再进来时,眼睛、嘴巴、舌头、脖子就都没有问题了,看上去完全是一个正常人一般。她进来先将一样东西放到了门后面,然后也不理会蔡包,径直便进卧室里去了。
蔡包很奇怪,起来到门后去看她放的是什么东西,却见是一条女人用的围巾。细细长长的,倒也挺漂亮。蔡包便将那围巾装到自己的口袋里,又坐回沙发去。他看那吊死鬼进去之后,跟陈虎的妻子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笑逐颜开地走了出来。她去门后面找她的围巾,却惊奇地发现,东西怎么不见了?她一皱眉,便走到蔡包面前,说道:“你把我的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蔡包皱眉道:“你是谁?什么东西?交给我看管了吗?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那女子直盯着蔡包看了半晌,忽然张口向他吹气,那气寒冷异常,蔡包觉得浑身一哆嗦,他暗中掣出桃木剑,猛地将剑插入那吊死鬼的胸口,将她的阴魂吸收入内。
陈易真说服了陈虎去上班,高兴地去卧室跟她妻子说话,一进门,哇地大叫起来:“哎呀,不好啦,嫂子上吊啦!”
蔡包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心说,绳子还在我这儿呢,怎么可能吊得死?回头往外看,那川字眉两人也站在门口往里张望。
陈虎赶紧过去帮忙,不一会儿,她妻子便醒了过来,陈易真道:“嫂子,你怎么这么傻呀,我刚跟虎哥说了,他戒酒,我给他找了个活,他同意去干了;你就算不愿意理他,总得为孩子想想啊!虎哥,你快说话啊!”
陈虎也是眼含热泪,对妻子道:“阿芳,我,我错了,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已经决定痛改前非了,你不要这么想不开了好吗?”
陈虎妻子阿芳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刚才,前院里的阿红来了,她拿了个镜子,说镜子里就是极乐世界,里面什么烦恼都没有,进去看看也好,我稀里糊涂就进去了......”
蔡包没有告诉他们外面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看来如果今天不是他和陈易真过来,那吊死鬼拿了围巾进去给阿芳套上,只怕她就没得救了,这事还真有点悬呢!
蔡包让陈易真好好照顾自己,告辞出来,到了一楼外往走,一抬头,见那川字眉两人正在楼梯口徘徊,蔡包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也是阴魂,却又与普通的阴魂不太一样,不知他们想要干什么呢?他突发奇想,迎面向二人走去,那两人见蔡包径直向他们走来,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蔡包问道:“两位,请问你们找哪一家啊?”
小个子眼光闪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川字眉含糊着道:“我们找楼上的一家人。”
“是不是去陈虎家呀?”
“咦?你怎么......”小个子沉不住气,一下子就泄了底,赶紧捂住嘴巴。“我们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啊?小孩,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赶紧回吧,大人该担心了!”
“我就是陈虎对门的。他家里吵吵闹闹的,吵得我睡不着,就下来走走。你们不会是小偷吧?你们要是小偷,我劝你们就不要去他家了,他家里可穷了,穷得丁当响,没什么好偷的。”蔡包故意挑逗他们。
小个子正要反驳,川字眉拦住他,说道:“呵呵,你看我们像是小偷吗?我们是有正经事要做的。你说他家很吵,那是怎么回事啊?”
“他老婆要上吊,又让给救下来了。现在醒过来了,一家人正眼泪汪汪倾诉前情呢,你说这又哭又笑的,能不吵吗?”
“给救下来了?那怎么会啊?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婆娘就不会死了对吗?”也不知道他是关心,还是失望。
蔡包点头:“对,没错。她已经被救活了。自杀未遂被救活的,一般都不会再去寻死了。你们是她家亲戚吗?”
两人对望一眼,川字眉道:“哦,不是的。我们是来收帐的。既然他家出了这么大事,我们今天还是不上去了吧。再等一等也好。”两人却仍不死心,还不愿离开。
蔡包不想再跟他们打哑谜了,说道:“两位,你们空间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一定要去陈家?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不是平常人,快说,不然我就不客气了!”他掣出桃木剑,捏了个剑诀。
川字眉笑了,说道:“原来你这小孩也不简单,还是一个得道高人哪。看来今天那女子没有按时死掉,也是你搞的鬼吧?既然是这样,我们也只有麻烦你跟我们回去,把事情说清楚喽?走吧?”
“跟你们回去,去哪里?”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我们本来是去勾那妇人之魂的,现在她阳气旺盛,生龙活虎的,叫我们如何勾得了?都是你从中作梗,可不是咱们兄弟偷懒耍滑,上差面前,咱们可得分辨清楚。走吧!”
“哦,要去閰罗殿吗、阴曹地府?好哇,好哇,我跟你们去!”这世上哪有一听要去阴曹地府还兴奋起来的人?蔡包这个反应倒把两人给吓住了。
川字眉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若是哪位仙长的弟子,请先报了名来,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搞个乌龙回去,咱们两家大人都不好看,你说是不是?”看来这常在外办事,终究还是讲个稳妥,川字眉小心翼翼地向蔡包求证。
蔡包道:“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好隐瞒,在下蔡包,本地城隍老爷年纪大了,想要退休,邀我接他的班,我和他一起审过几个案子,就是这样吧。”
川字眉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这样啊。我们是归地府管辖,城隍是归天官管辖,但说起来,总归也算是一个体系里的。不过,也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咱们最少也得去城隍老爷那里,让他给作个见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