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当城隍
这晚蔡包正在练功,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天庭雷部正神孙天君在丁山城隍庙公干,请蔡小相公去作个见证。”
蔡包出门,只见还是上次的六个皂隶,神情却要恭谨得多了。他也不知道雷部正神孙天君是何方神圣,只觉得挺有趣,二话不说上了轿子,不一时便到了城隍庙。
这次庙里的场景又有不同,文武判官、牛马将军、日夜游神都跪在堂中,正堂之上坐着一名天将,该当便是那孙天君了。庙里却不见城隍老爷。有皂隶上前回话:“蔡包小相公带到。”
孙天君“嗯”了一声,看了蔡包一眼,说道:“城隍何在?”
下面无人应答,孙天君正要发作,外面有皂隶边跑边喊道:“丁山城隍到!”
城隍老爷果然从外面进来,却是一身的酒气。
孙天君眼睛一眯,喝道:“丁山城隍,喝得好酒!”
城隍老爷也不慌张,打了一揖,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天君在上,小庙有礼了!”
孙天君大怒,将惊堂木一拍,说道:“我只怕你已没了明日!丁山城隍,我来问你,前日有一妇人前来祷告,说日日遭他丈夫毒打,可有此事?”
城隍老爷低下头,黯然不语。
孙天君道:“你是如何处理的?”
城隍老爷道:“此事乃是由文武判官代为处置的。”
孙天君转向文武判官,文判一指武判道:“此事实由武判处置。”
武判道:“此事,此事,此事......”他嗫嚅半天,说不出话来。
孙天君道:“你将那妇人告状之事告知他丈夫,借机索要三牲供品,若不给便要拿他去拷打,他奉献供品之后便放了他回去,任由他再次毒打妻子,是也不是?”
“这个,这个,这个......”武判又“这个”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来啊!”
“有!”
“撤了他的武判官之职,用枷锁枷了,送归地府处置!”
“是!”
这孙天君处事倒是麻利果断,蔡包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
只听孙天君又道:“丁山城隍,我来问你,十日之前,有一孩童在参加庙会时,就在庙门前被一妇人拐走,你可知此事?”
城隍摇头。
孙天君又道:“十五日前,一名惯骗在庙前骗取了一名老汉的救命钱,你可知晓?”
“二十日前,一名地痞在庙门口调戏良家妇女,你可知晓?”
“三十日前......”
孙天君如数家珍,将这近来发生之事一一道出,城隍老爷却是一问三不知,变成了摇头先生,他长叹一声,说道:“天君不必再言。数月以来,这庙中之事,我一件也不知晓。”
“哼,数月以来,你只知饮酒,荒废事务。今日我将你城隍之职革去,你可有何话说?”
城隍爷道:“天君革我职位,我无话可说。但老夫心中也有不平之语,不吐不快。”
“讲!”
“这城隍庙自我丁敏以下,除了文判是由老夫提拔的之外,无不是各路大神强塞进来的。这些年来他们瞒上欺下,到后来甚至连老夫的话也不听了,你叫我这个城隍老爷还怎么做?”
蔡包心说,城隍老爷是你不是别人,你这怨天尤人的,真没出息,难怪人家要革了你的职!
孙天君道:“为何不告知上官知道?”
城隍老爷道:“怎么没告?可是条陈一道道上去,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唉......”说着说着就要哭了,他将身上的红袍一脱,往旁边的皂隶身上一扔,“暮兮,归兮,胡不归?”走出城隍庙门,踉跄而去。
孙天君看着丁山城隍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对蔡包道:“蔡小相公,我听说丁山城隍原本有意让贤给你,现在他已离职而去,你可愿意接替这城隍一职?”他见蔡包摇头,笑道:“我也听说了你有诸多担忧,你所说的平民、凡人都没关系,也不用非要去死了才能担当此职。前朝不也曾有包龙图日审阳,夜审阴吗?”
蔡包心说你可真看得起我,包公乃是文曲星下凡,我能跟人家比?但总得找个理由搪塞一下,说道:“你这城隍庙,关系户太多,我可不敢接。”
孙天君道:“你是一把手,人员自然由你来定。”
蔡包道:“当真?”
“那还有假?”
“好,除了他,其他的我都不要,你现在就把他们给我赶走!”他一指文判道。
“你可想好了,你把人都赶跑了,如何行事?”孙天君替蔡包着想。
“天君,你且放心好了。这皂隶是不是鬼卒?”
“不错!”
蔡包伸手去摸古槐精木,却发现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不由得大吃一惊道:“咦,我的东西呢?难道全丢了?”
孙天君笑道:“非也,非也。蔡包,你现在是灵魂出窍,你的肉身还在神泉观呢!所有的宝物自然也没有跟着带过来。你且稍等片刻,我将你肉身取来。”他出城隍庙,飞身而去,不一时扛着另一个蔡包来到大殿之上。
蔡包惊奇地看着另一个自己,嘴巴张得老大。孙天君笑道:“你修炼的是灵魂力,元神是不容易出窍的,不过经过前次与今次两次出窍,今后要出窍可就容易得多了。”
蔡包又是大惊,眼前这孙天君是除了酒道长之外第二个跟他讲起灵魂力的人,当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道:“天君,请你指点有关灵魂力的事情。”
孙天君笑道:“我也是修炼丹田气的,怎么能指导你这个?不过,我倒是曾经遇到过一个,有机会,你去请教请教他吧。”
“谁?”
“钟馗。”
“啊,原来是他!好的,有机会,我一定要找他好好问一问。”他原本想让司马韬或金布雷来做这城隍,心中忽然一动,向孙天君道:“天君,这城隍一职,我做了。”
孙天君却道:“你要把这些都赶下地府去,我却有点不放心了。你把你的宝物都放开一边,容我来考考你。看你是否拥有一双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慧眼。来人!”他一声吆喝,便有他带来的部卒在堂中放下一个大箱子,“蔡包,你来猜猜看,这箱子里放的是什么?”
蔡包强制住自己先不往那箱子里面看,心想,这没来由地就抬一个大木箱上来,就叫我猜里面是什么东西,现在正在说的是城隍一职,那么一定与此有关了,他大脑急转,突然想到一物,抬头一看,呵呵,自己猜得果然不错,便道:“是卷宗,必定是近年来民众祷告与告状的卷子,天君,我猜得可对吗?”
抬头看时,孙天君早已没了影子。远远地传来他的声音:“做一个好城隍,我还会回来的!”这家伙难道也看灰太狼么?
蔡包第二天便到附近状元镇的魁星楼投了个帖子,在钟馗像前烧了:晚辈神泉观蔡包,乃灵魂力修炼者,想向前辈请教一些修炼中的问题,盼一见。
随后几天内,丁山镇城隍庙里除了文判官之外,其他几个塑像都无缘无故地或腐朽或裂开或断裂,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已没办法向公众展示,相关部门只好进行修缮,将几个塑像都重新雕铸。然而到庙中祝祷的民众都有同样一个感觉,虽然新的城隍及随从比之前更加威武雄壮,但眼睛看上去却没有以前的城隍那么有神。
蔡包自己要去学校学习,不能常驻庙里,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金布雷,他原本是学校的老师,整日里在槐树林中跟随司马韬学习奇门遁甲,做城隍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