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皇朝历一二三一年,一月十二日,东郭皇帝一纸昭告天下,皇都演武殿前天下会审罪人北堂将延。
朝日徐徐高升,一点星火燎原,无边的天际,燃烧出一片赤霞。
大东皇朝帝都,太一都此刻早已人头汹涌,喧哗之声仿似雷鸣,奔走的人流好似洪流,喘喘不息,在汹涌的人群中,隐隐透露着一股着焦燥与暴戾之气。
从帝都金鳞门,柳甲门,枫临门,百英门,四面涌入的人流,所去之处直指,帝都演武殿外的金陵大街,就像一把利剑直刺而去。
帝都天字号天牢内。
北堂将延蹲在地上,死死地盯着,面前窗户上的缝隙,那漆黑的眼睛中充满了深深的渴望。
此刻若熟悉他的人,看到他此番模样恐怕,都会在心中问一句,这人真是那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北堂将延吗?
一头散乱充满油污,散发着浓烈臭味的漆黑长发,一身破烂成布条,发黑的囚服,与那手持红樱银枪,身穿闪亮铠甲,披着烈火般赤红的披风,被数万大军簇拥着,却依然意气风发,傲然立于人群的身影,怎么也重叠不起来。
初春所化的露水,沾湿了天牢内仅有的一扇人头大小的窗户,携带着初春特有的冰冷与凌厉,顺着窗户的缝隙,缓缓地流下聚成冰凌的水滴。
水滴眼看着就要走到缝隙的尽头,往充满泥垢的地上滴下去,可以想像得到它的命运,必然是化作最后绚丽的水花,变成滋润大地中的一员,当然一切如无意外的话。
忽然一张干涩的嘴巴突兀张开,准确无误地一口吞噬了那冰凌的水滴,一声满足的喉咙滚动的“咕噜”声,从北堂将延喉咙的深处,深深地传了出来。
冰凌的水滴如同刀刃一般,在北堂将延的喉咙内划动,滋润着他干燥的喉头,一股由内而外所发出的冷感,让北堂将延不禁浑身打了一冷颤。
“曾听人说过,凛冬的水,如钝刀,初春的水,如锋刃,果真如此。”
北堂将延默默一笑,想了一下却又想不起,到底是那个家伙曾经和他这样说过,摇了摇头,北堂将延继续盯着窗户的缝隙,等待着下一滴露水汇聚,天牢里的守兵三天送一次饭和水,每次都只是刚好够吃够喝,北堂将延也是没办法,才喝这冰冷得能让人,肺都冻掉的初春露水。
那群龟儿子想饿死我吗?北堂将延曾不少次抱怨过,然而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当然北堂将延也知道,他口中那群龟儿子,现在还没想杀他,留着他还有用,只不过折磨肯定是少不了的。
最终这水滴没有化作无谓的水花,滋润这无谓的天牢上的泥垢,而是延续了北堂将延的生命。
“哒哒哒······”
一阵异常密集的脚步声,从天牢内传来,从声音的密集程度听来,恐怕得有十来人,在这密集的脚声中,还夹带着一些金属的碰撞声。
这群龟儿子,终于要来了吗?
北堂将延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充斥着深深的不屑。
突兀北堂将延站了起来,许久未动的身骨,发出了一阵如雷鸣一般,噼里啪啦的声音,一阵油然而生的酸爽感觉,从北堂将延的四肢升腾而起,让北堂将延不禁舒服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我倒要看看,这群龟儿子,到底要演什么?”
话音刚落一队十人的天道巡逻府士兵,已来到天字号天牢内,把北堂将延押送出了天牢,再由一千名天道巡逻府士兵,警惕地押往帝都演武殿,虽然大多数对于北堂将延没什么了解的天道巡逻府士兵都会感到奇怪,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竟然要出动一千名天道巡逻府士兵押送,是否警惕过头了,然而北堂将延口中那群龟儿子却清楚知道,派遣一千名天道巡逻府士兵押送北堂将延绝对值得。
帝都演武殿外,金陵大街上。
此刻金陵大街上人潮汹涌,数万黎民口中都呐喊着“诛杀罪人北堂将延···诛杀罪人北堂将延···”沸腾之声响彻天际,犹如巨浪倾覆,一浪高过一浪。
押送北堂将延的一千名天道巡逻府士兵,在汹涌的沸腾声中穿过,各种乱石烂菜仿佛从天而降,乱砸在北堂将延身上,若不是早就有一万名天道巡逻府士兵,在金陵街上镇守恐怕激动的暴民,早就冲上来把北堂将延湮灭了,越过重兵镇守的金陵大街,押送北堂将延的一千名天道巡逻府士兵,将北堂将延关押在演武殿的外殿等候东郭皇帝亲临提审。
忽然在演武殿内,皇宫内务大臣齐耳高呼道:“陛下驾到,众人恭迎。”
殿内文武大臣数百人下跪,齐声恭敬道:“微臣恭迎陛下,陛下万寿无疆,吾朝万古流传。”
“众卿平身。”
第十代东郭皇帝,东郭靖己坐于高位上,冷冷地扫视了一下,演武殿上的一众文武大臣,当看到北堂正洸之时,他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北堂正洸凛冽的脸庞上,微微颤动了一下,似是明白了东郭皇帝的暗示,表示自己知道怎么做,而后东郭皇帝冷若冰霜的脸上,才展露了一丝满意的微笑,然而那一丝微笑众人看到,都不免感得冷。
“将犯人北堂将延押上殿前。”
东郭皇帝一声令下,北堂将延被押上了演武殿,单膝跪在地上。
看到北堂将延跪在殿前,北堂正洸知道,东郭皇帝给自己的路,是时候要做出选择了。
突兀神将北堂正洸走了出来,单膝跪在地上,口中震震有词道:“请吾皇作鉴,今日我神将府,要宣布一件大事。”
东郭皇帝略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随即道:“好,准奏。”
而后神将北堂正洸,站了出来面向演武殿外,数万黎民百姓,从怀中取出一卷宗张了开来,就要宣读卷宗上的内容,从则面看去只见上面写了几行字,在卷宗的左下角还盖上了北堂神将府的府印,想必是一份出自北堂神将府的正式公文。
“吾皇作鉴,天地为证,世人共督,北堂神将府逆子,北堂将延犯下天地不容,世人难谅之罪行,即刻起驱逐出北堂神将府,收回逆子冠姓“北堂”,此后此人生死与北堂神将府无关,若此后再接纳此人,天地不容,世人共诛。”
北堂正洸字字砸地有声,令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北堂神将果然名不虚传,当真冷血如冰。
东郭皇帝很高兴,北堂正洸玩得这一手,弃一子而保全神将府,不得不说北堂正洸做得真是太好了,令东郭皇帝也不得不佩服他。
然而北堂正洸的一番宣言,让北堂将延不禁觉得,今晨在天牢窗缝上喝下的冰凌水滴,是那般的暖人心窝。
北堂一声叹息,心中喃喃道:“再冷冷不过人言。”
“陛下,我北堂神将府与此人再无关系,前线不可一日无帅,恳请陛下,让臣先行告退。”
东郭皇帝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有北堂正洸那翻宣言,东郭皇帝就再也不怕他会生异心,北堂将延一身罪行,就算我肯判其无罪,可天下人却不会就此姑息,恐怕此刻北堂将延,敢走出演武殿半步,只怕就会被这数万黎民百姓融了,天下共诛之人谁敢留?
北堂正洸行了一礼,转身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有着北堂正洸的一番无情宣言,谁也不敢再怨恨北堂神将府分毫了,毕竟犯下罪行的是北堂将延一人,而且北堂神将府并没有包庇他,虽如此但大多数人对北堂神将府已没好感。
“无姓罪人,你可知你所犯何犯?”
北堂将延冷冷一笑,坚定答道:“不知。”
“刑部尚书,你来宣读此人之罪行。”
刑部尚书应了一声“是,陛下”随即拿了一份卷宗摊开,细细宣读。
“罪人将延,所犯大罪行,共有七七四十九条,小罪行共有九九八十一条,每条都足以处以极刑。”
随即他顿了顿,继续读:“其一勾结洪荒妖族,残杀无辜百姓,百万,其二勾结洪荒妖族,杀害同袍,十万,其三勾结洪荒妖族,企图颠覆大东皇朝,其四······”。
刑部尚书读完卷宗,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真亏他可以编这么多条罪名,还一口气读完。
“罪人,将延你可认罪?”
北堂将延冷“哼”一声,重重怒道:“放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子从没勾结过洪荒妖族,你们这群卑鄙小人,胆敢污蔑老子,东郭皇帝,老子本想,在你面前能得到一个公平审判,没想到你也是卑鄙小人。”
因为愤怒北堂将延身体内的,金罡血脉即时沸腾起来,一道道暴涨的青筋突兀凸起,从额头脖子到四肢,到处都充斥着狂暴的力量,眼看锁神链就要压制不住北堂将延的血脉力量。
“放肆!”
东郭皇帝重重一拍龙椅扶手,金塑的龙首顿时化作了飞灰,随即他大吼一声:“劣人将延,罪孽深重,天道巡逻府士兵听令,就地格杀此人。”
一千名守候在演武殿外殿的天道巡逻府士兵,在东郭皇帝的一声令下,手持着精钢长枪就往内殿冲去,企图就地格杀北堂将延。
“铿”一声巨响,北堂将延身上的锁神链化作了无数粉尘,金罡血脉的力量再度回到北堂将延身上,强横无匹的金罡血脉,在北堂将延身体内燃烧沸腾,北堂将延头顶上的血海猛然怒张,足有千余尺的演武殿被北堂将延怒放的血海,挤压得猛然崩塌成了无顶无墙的废墟。
一千名天道巡逻府士兵,还未来得及出手,仅仅是北堂将延怒张的血海,就造成了数百人死伤,若是正面交手一千名天道巡逻府士兵,能否格杀北堂将延?就算最后格杀了北堂将延,一千名天道巡逻府士兵,最后又能剩下多少?
但毫无疑问的是,蚁多咬死象,北堂将延再强横的修为,他的血脉也会干枯,当他力尽时就是他的死期了。
虽然传言说北堂将延拥有极强的实力,被誉称为千年来最骄傲的天才,然而没有见识过他实力的天道巡逻府士兵,都只认为那不过是虚言,但此刻当弥漫在演武殿废墟上的烟尘消散后,众士兵清晰看到北堂将延头上,金色的血海顶着一片金色的血府,顿时让众士兵心中一寒,血海能幻化出血府,那么说明北堂将延至少是拥有血尊实力的强者,但当众士兵再数清楚,那一片金色血海之中,飘荡着的五十六座如实质一般的血府之后,众士兵不禁一阵窒息,血海能幻化出五十六座血府,那说明北堂将延不仅拥有血尊实力,同时还是顶级血尊的强者。
遥想到北堂将延现年,方才十七岁,十七岁的顶级血尊强者,当真是千年难得一见,被誉为千年来最骄傲的天才,他值得拥有这份骄傲。
“罪人你已杀生无数,犯下罪孽无数,还想再造罪孽吗?”
在殿内百多名武将的保护下,东郭皇帝和一众文臣,并没有受到伤害,要知道殿内那百余名武将都是真正的高手,天道巡逻府的士兵还远远比不上这些高手,所以废墟崩塌的时候,东郭皇帝和一众文臣,反而是最安全的。
第十代东郭皇帝,不是庸人他不仅拥有高超的智谋,同时他也有一定的修为,所他一眼就看清楚了北堂将延,此时展露出来的真正实力。
东郭皇帝愤怒地看着北堂将延,但意识到他的实力,自己确实奈何不了他,难怪北堂正洸那老家伙要先走了,想必他自己也镇压不了此子,唯今之计唯有请黑白执笔宫长老出面,否则我天道巡逻府一万一千名士兵全上,恐怕也得全灭。
东郭皇帝想到这,便捏碎了手中藏着的玉片。
“哼!是又如何?千夫所指之罪,唯风骚活千年,老子就不死,今天谁都别想留下老子。”
北堂将延捡起了一把精钢长枪,身体内金罡血脉沸腾燃烧,庞大的血海内一阵变幻,金色的血气疯狂涌入北堂将延身体,在厚重无边的金罡神力加持下,精钢长枪变得沉重无比,北堂将延仅仅是一个横扫,就把身边数十名纠缠他的天道巡逻府士兵,直接扫得血肉横飞,变成了一堆堆肉沫。
此番景色让那些没见过什么血腥,的黎民百姓和一众文臣,当场吓得昏了过去。
眼见同僚惨死,那些在金陵街上把守的,一万名天道巡逻府士兵再也站不住了,联合演武殿外殿剩下的九百名天道巡逻士兵,把北堂将延层层包围了起来,手持着精钢长枪呐喊着,为惨死的同胞报仇。
但是北堂将延修的是金罡血脉,世上最厚重防御力最强的血脉,凭借着金罡血脉的燃烧,天道巡逻府士兵们的长枪根本就刺不伤北堂将延,而北堂将延为了突破包围,反而展开了单方面的屠杀,一时间演武殿废墟上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和遍地的残身碎肉,浑身浴血杀得畅快淋漓的北堂将延,在所有人看来就犹如嗜血的魔鬼,让众人都觉得这人绝对不能留,让他今天逃去了,绝对会是人间的一大祸害。
血尊最大的能力,是按血府的数量,召唤血将帮助自己战斗,而且每名血将至少拥有,召唤者低一皆的能力,虽然不会使用血技,也没有自我意识,但对付这些天道巡逻府的士兵却足够了,不过召唤血将却是极其消耗血气的,但北堂将延为了突破,天道巡逻府士兵的包围,也只能召唤五十六个血将前来,帮助自己突破包围了,不然靠自己一双手得杀到什么时候。
五十六名金色的血将一出,强横的实力让北堂将延,突破天道巡逻府的包围顿时快了几倍,但召唤五十六个血将也让,北堂将延脸色一阵发白,想必消耗了不少血气,就连头顶上那一片金色血海,都变得不再盈实,有点虚幻了起来。
一万名天道巡逻府士兵虽然多,但在北堂将延召唤了血将之后,却再也阻止不了他的脚步了,仅仅是数十个呼吸的时间,北堂将延和五十六名血将杀死了近千名天道巡逻府士兵,东郭皇帝手下的武将也是高手,但都不是北堂将延的一合之敌,前来阻止北堂将延的几人,早就被北堂将延一枪打飞,而剩下的武将们却不像那几名愣头青,这些事情自然有东郭皇帝处理,此时明显不是应该邀功的时候,他们才懒得去送死。
可以想像北堂将延的结局,最后他将杀出重围,逃出帝都从此如鱼入水,从此逍遥江湖,如无意外的话,结局未常不是这般发展。
突兀,无际天空上,一朵乌云自远方飘来,幻化成一只“重”字,层层叠叠加而下,直压在北堂将延的血海之上,金色一片的血海内,五十六座金色血府被压得变形,北堂将延感觉到那一份厚重,比自己全力燃烧金罡血脉更要厚重几倍,直压得北堂将延身子也直不起来,在北堂将延周围那几百天道巡逻府士兵更是倒霉,直接被压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饼。
北堂将延没有看到敌人,更不知道是谁使出如此妖法,但北堂将延不会就认命,原本打算留着部分实力,逃出帝都后砍杀追兵的,现在看来只能全力燃烧血脉才能逃得掉了。
“哈!”
北堂将延大吼一声,全身金罡血脉再度燃烧,庞大的金色血气,从血海内疯狂涌入普通将延身上,北堂将延双手快速结出一个手印,使出了北堂神将府的绝学“巨象变”,只见北堂将延全神冒着金光,浓浓的金光好像火焰一般,把北堂将延一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随即在金光包裹之下北堂将延急速膨胀,把那压在他头顶上的“重”字,轻易就往回顶了回去,最后北堂将延变成了一具高达百尺的巨人。
“竟、竟然是巨象变,据说北堂正洸神将大人,使用巨象变可幻化成十尺巨人,移山填海力大无穷,看此子···”说到这里这名武将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恐怕得有百尺,那力量到底有多大?”
顿时众人心中都不禁一寒,有人妒忌北堂将延年纪轻轻就拥有这么强横的实力,有人惋惜北堂将延实力虽强,但罪孽深重不得不死。
那层层叠压下来的“重”字,在北堂将延燃烧金罡血脉,使出巨象变幻化成百尺金光巨人后,就再也压制不住北堂将延了,无了“重”字的压制,北堂将延顿时感到压力一空,踏出巨足就要逃走。
就在这时,“重”字抹去,变幻成一只“天”字,天何其无穷无尽,那怕北堂将延变幻成百尺巨人,拥有移十座的力量也比不上天,“天”字一出,北堂将延金色血海内,血府崩塌成片片废墟,五十六府将随着血府的消失,而全部消失,金色的血海也在,“天”字的压力之下,一阵闪烁之后化成星光点点,消失殆尽。
失去血海庞大的血气支撑,北堂将延燃烧的金罡血脉,顿时血气不足,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
此刻北堂将延还未来得及,把压在喉咙的血喷出来,就被“天”字的无穷无尽厚重,压得深深印入地面,他的身骨全部粉碎,眼看着北堂将延就要被“天”字重重压死在地上,这时东郭皇帝身边名叫司马元秋的武将,飞奔而起扬尘而来,一刀准确无误把北堂将延的头颅砍了下来,金色的热血洒了三尺,圆滚滚的头颅滚了三尺,被世人视为罪大恶极之人的北堂将延,最后的骄傲也被磨尽了。
死不瞑目的北堂将延,到死都睁大着眼睛,他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对手到底是谁。
在距离帝都千里之外的某处山涧小栈中,一位鹤发老人,重重地吐了一口闷气,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案桌上的三张纸,上面各提着三个字,一个“重”一个“天”一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