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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命之火

这一次的天地异象震动了大荒各族!

神魔妖鬼各族至强者,都在推算这天地异象的来历。但以他们通天的修为,都只能获得一点点讯息。他们看到的,是团团迷雾,重重叠叠,看不清也猜不透。有坐在高天之上巍峨宝座之中面目不可辨析的生灵在怒吼:“是谁?是谁遮蔽了天机?是谁引发了天象?”

很快各族便有密令发出,寻找当天出生的各族孩童,异族者斩,同族者实施保护和监控,要把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这些密令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七天过去,人族小部落中。

小不点出生后,“野人”阿祖休养了数天,便又带着部落的大半大汉出发了,直到今天才回来。

部落中间的大块空地上,搭了一个简陋的祭台,上面粗略刻画着一个狰狞的龙形图腾。被兽皮包裹着的刚出生的小不点被摆在一旁,欢快而旁若无人地拍着手。

部落的所有人,男的女的,都敲击着骨器和石器,载歌载舞。不一会就有人抬上一只鲜活的被特制藤条捆绑住的妖兽火焰狮,放上祭坛。这只火焰狮足有两个人高,身上满是伤痕,火焰乱冒,鲜血乱滴,眼中饱含羞怒和惊恐,四肢无力地乱蹬,想要摆脱捆绑。

在数个时辰前,当阿祖和部落的大汉们把这只凶猛的妖兽狮子抬回来时,整个部落都轰动了,被震撼了!这是正当壮年的火焰狮!论修为,这只火焰狮还要强于阿祖!但它却成了阿祖的俘虏!这是阿祖继对抗天威之后的又一次壮举!

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火焰狮,尽管已成为俘虏,它还是那么雄壮威武,气势凛凛。妖兽之王的称呼,在它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刚开始的时候,部落中的那些妇人小孩们都还畏畏缩缩的,不敢向前。妖兽之王带给他们极大的心灵压力,就算是一只濒死的火焰狮,他们仍旧害怕无比。

阿祖神情疲惫,右胸处还有一个恐怖的伤口,上面有腾腾的火焰乱冒,显然在与火焰狮的对战中也消耗极大。但他极为满足和开心。这火焰狮可不是一般的妖兽,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打败了它。

他溺爱地看一眼小不点,心中想道,不管是什么代价,都值了!

此时此刻,和火焰狮接触久了的人们,对于它已经不是那么畏惧了。他们尽情谈笑,尽情歌舞。他们看向阿祖的眼神,有着无限的敬畏和崇拜。

阿祖拿出骨器,在祭坛前低语数声,然后扬声道:“今天,就是小不点出生的日子,小不点迎风逆雨而生,我为他取名迎风。我部落第一百二十一个生命而今降临!日后部落众人将与他互帮互助,相互提携,同艰共苦!”

说完在祭坛前的一百二十个草绳后再结一个草绳,作为小不点的标记。

众人对阿祖将小不点的生日定于今天都疑惑不解,小不点不是七天前出生的吗?不过阿祖这么做自有他的深意,众人都不去深想。既然阿祖说小不点是今天出生的,那他们记住这个日子就行了。

部落众人一阵热烈的欢呼!那叫彦青的年轻人呵呵笑道:“迎风!好名字!”

祭台上的火焰狮看着欢呼的人们,眼中悲凉顿生。它蓦然张口,口吐妖语,满含怨恨,道:“曲林,你不惜以自己身受重伤的代价,把我打败并俘虏我,竟然只是为了庆祝一个小孩的诞生!我不甘!我不甘!你今天杀了我,我火焰狮乃至于妖兽狮子一族,必然会为我报仇!到时候,你的部落将会全灭,你们一个人都逃不了!”

人族说人语,妖族说妖语,人族一般也通晓妖语,妖族也大都通晓人语,只是人妖是死敌,对敌方的语言一向只听不说。

阿祖淡然一笑,道:“我们人族,哪时哪刻不处在你们妖兽一族的打压和追杀下?难道不杀你妖兽一族就会放过我们?债多不愁,我怕什么?”

火焰狮惨然一笑,看向一旁的小不点,突然眼露凶残,聚力张口一吼,吼声尖利,震得周围人耳膜震荡,不远处的树枝树叶簌簌发抖。许多站在火焰狮周围的人被它出其不意的吼声吓得后退数步。

众人齐齐一惊。阿祖和彦青及雨蝶更是有点心惊肉跳,全都看向小不点,怕他被这声狮吼吓坏。

然而当他们看到小不点的表现时,却全都一愣,随后哭笑不得的同时惊奇不已。只见小不点完全无视了那声狮吼,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火焰狮,满面笑容,咿咿呀呀,拍着手,口里还向火焰狮吐着泡泡,只差没开口说“我不怕你!我不怕你”了!

这是对火焰狮的绝对蔑视。火焰狮气得发狂吐血,小不点却眼一眯,双手微伸着,竟想去摸那火焰狮的毛发,可惜手太短了够不到。

阿祖哈哈一笑,欣慰道:“迎风长大了又将是一个屠狮的好汉!”

阿祖举起骨器,手一点,就要把火焰狮杀死。火焰狮眼冒凶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它样貌狰狞,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很快一团小小的火焰从它口中飞出,倏忽一下,就飞进小不点脑中。

火焰狮盯着迎风,像是要把他看穿,直到看到已经飞入了他脑中的火焰一般,它眼露眷恋,语气痛苦,喃喃道:“生命之火!我的生命之火……”继而双目圆瞪,语气渐至癫狂:“哈哈!他也活不长了!活不长了!我因他而死,他也要因我而死!归根结底,是你们害死了他!……”

这事发生的猝不及防!阿祖本已封了火焰狮的神通,又小心翼翼地将它牢牢捆绑了,这才敢把迎风放到离它不远的地方,谁知道火焰狮竟还能吐什么“生命之火”?阿祖大怒,手一颤,骨器一点,一道骨刃击在火焰狮头部,把火焰狮打得脑浆四裂。然而这一击已经晚了。火焰狮还能暴起发难,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彦青忙走上前,抱起小不点,犹且不敢置信,神情怜惜而痛苦,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说着说着,眼中有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雨蝶轻轻抚摸着小不点的脑袋,哽咽道:“我可怜的孩子!”早已是泪流满面。

周围的人全都哗然,心中都升起一股悲伤之情。阿祖双手发颤。他心中充满自责和悲伤。

只有小不点自己浑然不知,笑得灿烂,看到火焰狮四溅的脑浆都没有一点害怕。

仪式中止了。就算是部落里最博学的阿祖都不清楚“生命之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从火焰狮临死的话语来看,这东西绝对能威胁到迎风的性命!为了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同时也为了寻找对策,阿祖带着悲伤出发了。他去了临近最大的部落——浩淼大部落。

数个时辰后,阿祖带回了关于“生命之火”的信息。众人这才知道,那只狮子是火焰狮中的异种,全名叫火焰咒心狮,除了擅长操纵火焰外,还能在死前发出独属于它们一族的技能——生命之火。生命之火本来是火焰咒心狮用来传给后代的,幼年的火焰咒心狮得到先辈们的生命之火传承,就能从中获得先辈所习所创的技能,然后依靠这些技能迅速增强战斗力。

对于火焰咒心狮一族来说,这是事关种族传承的东西,重要无比!狮族是大荒中强盛无比的大族,位于大荒族群的顶端位置,但族群数量较少,远远称不上无敌。幼狮战斗力不强,就容易被其他敌对种族所趁,而火焰咒心狮的生命之火却能让幼狮迅速成熟。对火焰咒心狮一族来说,这是可以让它们以命相拼的东西!

但对于人族来说,这不是补物而是个实实在在的大毒物!据浩淼大部落最为博学的七阿祖所说,人族在中了火焰咒心狮一族的生命之火后,非但不能从中获得火焰咒心狮的技能,反而会渐渐被从内而外的火焰炙烤而死,而且死亡的过程极为漫长和痛苦,短的数十天,长的数年,绝不会超过十年,只要是中了它的人就总有一天会在痛苦中死去!

而且一旦有人中了生命之火后,只要和其他的火焰咒心狮碰面,就会被轻易地认出来,到时候火焰咒心狮一族就会全力俘虏他,然后用极其残忍的办法把生命之火从其体内弄出,再重新让幼狮传承。

这是火焰咒心狮一族在大荒中历经无数万年后为了传承而悟出来的独特技能!

众人听完阿祖的解释后,心中悲意更盛。彦青和雨蝶心中满是绝望!

这个最多只有十年的生命让悲凉的气氛在部落所有人之间腾腾升起。这让他们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在这处处危机的大荒中,人族的处境就是如此艰难。人族太弱小了,一个小小的变故就能取一个人的性命。在强大的神魔妖鬼各个族裔和自然的灾难面前,人族就是一朵刚伸出头的娇嫩花朵,随时会被摧残!

阿祖心中沉痛,他想起了迎风出生那天的天地异象,再想想现在的生命之火,难道真的是大荒神明降下的神罚?为什么,它们连一个小小的幼儿都不愿放过?

小不点出生那天的巨型闪电再次闪过阿祖脑海,一个念头随之浮现。想要成就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没灾没难?生命之火的出现,也许就是上天对小不点的一种磨砺?这种荒诞的念头甫一出现,就被阿祖驱除了。

小不点是这群人当中唯一一个还在欢笑的人。他笑得灿烂,笑得没心没肺。他眼神清澈,瞳孔中清晰倒映着阿祖的影子和大荒的蓝天。他咿咿呀呀叫着,叫着,最后睁着大眼,道:“啊,啊,阿煮,祖……”

阿祖面容坚毅,但小不点的这一声“阿祖”却叫得他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他勉强一笑,道:“你们听到了没?迎风叫我了!他叫我了!”他稳稳地看过部落的每一个成员,道:“不管能活多久,迎风都是我们部落的一员,从今而后,他就是我的孙子,是你们的侄子或者兄弟!你们要互帮互助,不遵者一律驱逐出部落!”

大家都知道这是阿祖对他们的警告。蛮荒时代,人族挣扎求存,在其他部落,像迎风这样注定不能长大的人,是要被扔到大荒里喂妖兽的。大荒里生存不易,老弱病残不能再贡献的人,养着只会浪费食物!

这种做法不是无情,而是迫不得已,在大荒恶劣的环境中,人族无法获取足够喂养所有人的食物,仅有的食物必须先保证有能力的人,让有能力的人去猎取妖兽,栽种庄稼,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食物,才能扩大人口,才能更好地延续种族。

但曲林部落不兴这一套,阿祖说了,我们不放弃任何一个人!这么久以来,阿祖做到了,他带领大家获得了足够的食物,养着每一个人!

听到阿祖这番话,大家都连连点头,就算阿祖不说,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耳濡目染之下,他们学会了对部落的每一个人都友善如家人。

阿祖割开火焰咒心狮的喉咙,先接了一碗鲜血。部落众人拿出木碗石碗,纷纷上前接那热气腾腾的血液。

阿祖和众人跪拜在地。他举起碗,众人依样举起。

阿祖高唱道:“祭天地祖宗!”众人满面虔诚。

阿祖将半碗狮血倒在地上,然后一仰脖,把剩下的半碗腥气盈然的狮血喝尽。部落众人依样学样,咕噜咕噜地把碗中的狮血喝光。

“哦——哦——”许多人乱叫起来。这是从未喝过的火焰狮的血液!修为强盛的火焰狮的血液!热乎乎的充满腥气的狮血让他们浑身发暖,让他们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让他们有野兽般的欲望,让他们有拳打妖魔,脚踢神鬼的勇气!

阿祖又接了一些血液,把小不点抱过来,将木碗凑近小不点嘴巴,慢慢地倒一点血液进去。

小不点不依地拳打脚踢,皱着眉头强烈抗议,却还是被顽固的阿祖倒进去一些。小不点“扑哧扑哧”地吹着气泡,把狮血一个劲往外吐,就是不咽。

阿祖笑着一拍小不点屁股。这轻轻一拍却让小不点“咕噜”一声吞下了一口。阿祖大笑,道:“你个小滑头!你不沾腥气,不学会野蛮,以后怎么和那些神鬼妖魔斗?”

小不点不高兴地鼓着嘴,继续吹着气泡,把气泡吹到了阿祖脸上。悲伤的阿祖也被他的动作逗得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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