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楔形尖刺,从梁骁的前心刺入,后背刺出。感受到他的魂魄正在与身体分离,长生道人桀桀怪笑道:“那狐狸一定不知道这件宝贝吧。它叫失魂引,专门用来吸收你们这种伪君子灵魂的东西,怎么样?感觉到死神的接近了么?”
梁骁感觉自己头疼欲裂,仿佛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他的双手握住失魂引的前端,却一丝力气也没有,身体剧烈的抖动着,眼珠突起仿佛要掉下来一般。
终于,梁骁的身体停止了抖动,头低落在胸前,双手也从失魂引上滑落,无力的垂在身侧。感受到身前梁骁的状况,长生道人放肆的狂笑起来,笑声依旧嘶哑,却包含着无尽的狂妄。
“哈哈哈哈,该死的狐狸,总有一天我也会这样吸食你的魂魄。……你……怎么可能?”长生道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惊恐的看着漂浮在身前的影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影子虚幻漂浮在浓浓的黑气里,黑气却毫无攻击的欲望,反而有臣服的迹象。与眼前的长生道人相比,漂浮在黑气中的影子身上的诡秘的气息更加浓郁,形象上也更接近魔君的样子。
“你的魂魄怎么没有被失魂引吞噬?这不可能?”长生道人失魂落魄的对着那道影子喊叫,或者说是对着梁骁的魂魄喊叫!
没错,那道影子正是梁骁的魂魄!
梁骁没有回答,而是在疯狂的吸收着周围浓浓的死气,大片大片的黑色浓雾被他吸入体内。长生道人感到一阵阵的心惊,明明自己才是修习魔功的人,为什么他身上的死气却比自己还要深沉,为什么他更像是魔教中人?
长生道人想逃,可是梁骁身上的绪却压抑着他,周围的空气好像成为了一个囚笼,将他囚禁在里面不敢动弹一丝一毫。好不容易等梁骁将周围的死气吸收的所剩无几,长生道人才虚脱般跌坐在地上,眼看着梁骁的魂魄重新进入身体,拿着失魂引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你不要杀我,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长生道人妄图向辩解着什么,梁骁未发一言,手中的失魂引却迅速的插进了长生道人的胸口,感受到体内暴涨的死气,他的嘴角挂起了邪魅的微笑。
长生道人的身体渐渐萎缩,最后竟然化为一棵柳树的根茎,跌在地上。梁骁伸手捡起柳根,未及思索,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寿城,镇长的庭院。
此时镇长正坐在屋后的柳树下喝着新沏的茶,茶叶形长而窄,竟就是那柳树上随意摘下的树叶。
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抬头望向城东方向的天空,眼中丝丝精光绽放,恨意翻滚,最终却还是轻声叹了口气,将杯中的柳叶茶一饮而尽,转身便进屋去了。
……
却说长生庙里的情况,被梁骁击杀的长生道人化为了柳根,原来是长生道人一早便布下的替身。魔教中人清楚自己修习的法门大多有伤天和,迟早会有天劫加身,便分出一缕元神化为替身,在情况不妙时可保有一线生机。
后来,魔教的人们便利用替身为自己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如此一来,不禁抵抗天劫时有了保命的后手,连作恶时也有了冲锋陷阵的炮灰,此事便也成了风气。
长生道人来此十年,白三娘实力强悍,虽早已被捆仙索困住,空有实力难以伤人,但长生道人对白三娘也是无可奈何。因此对于白三娘的存在依旧如鲠在喉,终日夜不能寐,始终小心翼翼的提防,才布下了这一替身。
而替身布下后,长生道人便悄悄化成镇长的样子,鸠占鹊巢取而代之了。
长生道人深谙柳树通阴的道理,便以柳树为引,种在阴凉背光处,不断蚕食镇上居民的生命力,今日替身被杀之事,他心中已经有了感应,准备悄悄遁出城去了。
此时替身被梁骁杀死,对于长生道人来说虽不致命,但替身毕竟是长生道人元神所化,一朝覆灭,对于他的修为也有一些影响。
再说梁骁此时晕倒,并非是受到长生道人替身的伤害,不但对身体无碍,反而大有裨益。梁骁身体乃是千年难遇的极阳之体,因盗墓而无意中惊醒了武臣的魂魄,最终被武臣夺舍侵占。
说来也是因祸得福,人死后人气消散,死气浓盛,又碰到了梁骁极阳的特异体质,身体阴阳失调,所以兼容性极差,更何况梁骁灵魂犹存,更加使武臣的魂魄与身体存有巨大隐患,打斗间自然身体反应缓慢,灵肉险些分离。
而长生道人的失魂引反而帮助到了梁骁,将梁骁的原有的魂魄从体内抽离出来,使武臣的魂魄与肉体完全契合,得以在最终反杀了长生道人的替身。因此,此番激战长生道人,反而使梁骁修为大涨,此时已达筑基上阶。
经此一战,梁骁灵肉完全合一,身体机能亟待恢复,而一时间得到的巨大能量也需要时间去消化吸收。而且梁骁体质乃是纯阳之体,此时却被大量死气占据,阴阳之间也需要疏导调和,是福是祸,便要看梁骁的造化了。
梁骁晕倒后,长生庙后院忽然刮起了大风,那几颗长势茂盛的柳树仿佛突然间苍老一般褶皱起来,柳叶纷纷枯黄飘落,枝条也干枯萎顿。
一女子来到梁骁近前,看着梁骁昏睡的眉眼忽然笑了起来,低喃道:“真是个热心的傻子”便将梁骁抱在怀里,望西南而去。
……
梁骁好似做了一个梦,自己一会儿是武臣,一会儿是梁骁;一会儿与帝乙决战在天山山巅,一会儿与叔叔去南海深处盗墓;如此这般往往复复,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了,又好象都是,又好象都不是,他一边穿白衣,一边穿黑衣,他自己与自己战斗,却谁都不能伤害对方,一会儿白衣战胜黑衣,一会儿黑衣战胜白衣,一会儿亲热的搂抱在一起,一会儿又势同水火、不死不灭,最终又是昏睡过去。
就这样,昏睡到醒,醒了又睡,而白三娘就这么衣不解带的照顾着这个不顾生死的热心人。
原来长生道人离去后,白三娘虽然实力还未完全恢复,但捆仙索的却随着主人的远去,效力变得越来越差,白三娘当时已经可以自由走动。见梁骁迟迟未归,便去长生庙寻找。
白三娘找到梁骁时,他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明明可以感觉到他的绪在跳动,但她还是一阵担心,将梁骁带了回来后,她就这样陪着梁骁。
不知过了多久,梁骁终于从迷蒙中睁开了双眼。
睁开眼睛的第一瞬看到的便是一个绝色的女子,温柔的在边上照顾着自己,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微笑,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的美丽动人。
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那个人!
梁骁伸出手去抓住女子,用力地拥入怀里,却又突然推开,神情激动的问:“为什么?”
没有答案!
梁骁心头一急,一口逆血脱口而出,竟又是昏了过去。
梁骁刚刚一动,白三娘便看到梁骁眼中的迷蒙,以为梁骁大梦初醒,还在适应。却不料双手一动便被他拥入怀里,然后又粗鲁推开,刚刚想挣开被梁骁扣住的手腕,却不料梁骁握得太紧,一时挣脱不开,梁骁却一口鲜血吐在洁白的衣裙上。看到梁骁紧皱的眉头,一时心软,也就任由他抓住。
从袖中掏出手帕,不顾浑身的血污,一点点将梁骁的脸庞擦拭干净。梁骁似有所觉,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呼吸渐趋平稳,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白三娘感觉到梁骁的变化,不由微微恼怒,“真是个蠢人,竟也能睡过去”被梁骁紧紧握在手中的秀腕,却没有再妄图挣脱。
夜幕降临,桃花坞的风分外温柔,梁骁便就着香甜的桃花香气,安静的熟睡着。
点点烛火从茅草屋中遗漏出来,照的女子与桃花明丽暧昧,真个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只是寂静的角落里偶有的几声蝉鸣,也好似在嘲笑昏睡中人不解风情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