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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喜宴

临贺江对岸起伏连绵的山脉阻断了人们的视线,龙马寨的村民不知道眼前这群大山后面会是什么天地。苍茫山顶上的云层快速流动,大片乌云不知从什么地方聚集在这片天空区域,龙马寨村民头上这片天空黑压压,不时暗雷响起。

这个时候的天气最是闷热,整个龙马寨就像在蒸笼里那般难受,地主莫富贵站在自家阁楼凝望着不远处的临贺江,自语道:“雨季来了,我可遭殃了。”他是一个精打细算的人,把祖上传承下来的产业搞得风生水起,又通过“钱权”把村寨中最肥沃的田地弄到手,开辟出大片的果园、菜园和鱼塘,积累下来的财富可以说得上是“富甲一方”。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既是村民仰慕的对象,又是他们仇恨的对象。这些他都不在意,令他烦恼的是他的儿子莫仁江,虽然只有十多岁,但看起来就是个玩世不恭的人,他就害怕几代人积累的祖业败坏在这小子手上。

所以他恳请镇上小学的老师好好改造莫仁江的顽固劣性,今天是他邀请这些老师来家里吃饭的日子,临贺江来往的竹排很多,唯独不见他的大船,他派莫仁江跟随大船去镇里接老师们下来,还有一小段时间就能赶回来。天色愈发暗淡,厚黑的云层压得低低的。

楼下左方不远处的厨房烟囱升起被风吹得散乱的黑烟,他大喊一声于石弓,问他酒菜准备得如何,于石弓恭敬道:“老爷,准备差不多了,只要人一到,菜就很快上桌。”莫富贵挥一挥手,于石弓回到厨房。

天气愈发闷热,于连宗紧跟在堂哥于朝和水手大头后面,走在莫富贵的鱼塘边,仨人仔细朝深绿的鱼塘水面观察,于连宗时不时回头看一下厨房的烟囱,一脸焦急。小声道:“两位阿哥,什么时候好呀?我急用着。”

身材高大的大头用手做出嘘声状,道:“你又不早说,现在我和朝哥不正帮你找蛇吗?”大头和于朝手中各拿着两根而止粗的两米长竹,前端对半劈开约有二十厘米,塞进一截一寸长的珠片,撑开做成蛇夹子,这是捕蛇的利器。于连宗拿着蛇带准备装蛇。于石弓要做蛇羹,必须要找活蛇。

就在于连宗发愁还没抓到蛇的时候,还是细心的大头悄悄走到一处仅几平凡米开阔的靠岸水域,隐隐约约散步着几十个指尖大小的水泡,就是说正有一窝蛇几十条聚在一块,就像一条条插在睡着的木棍,露出头部形成水泡,正浮在水利消暑纳凉,好不快活。

大头一脸谨慎严肃,于朝露出阴险的笑容,于连宗则提心吊胆守着后面。大头和于朝手指一直倒数三个数,数到最后一个数时两人好像同时听到共同的指令,动作敏捷,出手砌块,手持那张开的竹叉瞄准绿色水面上的水泡戳去。只见在水流的猛烈撞击下,竹短片旋即脱落,竹夹当即合拢。大头口中念叨,“打蛇打三寸”,猎物的要害部分被紧紧夹住。

于朝喊了一声,“宗仔,准备收蛇”,。于连宗赶快开启蛇带,掰开一个大口。只见蛇体剧烈扭动几下,一番无奈挣扎,随之软绵绵地缠在细竹上,大头和于朝将蛇倒进蛇带,于连宗刚好封住蛇口。三人配合默契,,夹子张开又再次被装好。不一会儿蛇带就转满了大小不一的水蛇,最大的“蛇王”近一米,足有两斤重。

于朝和大头见水面水泡很少,停住了长竹的抓捕。三人微微打开蛇带一个口,往里一看,满满的十几条蛇在交叉缠动。大头说道,“大蛇煲粥,小蛇剁碎喂鸡”,非常灵巧地抓出两条大蛇给于连宗,于连宗对蛇还有一点忌讳,大头埋怨道:“宗仔,水蛇无毒,不会害人,抓住它们的要害就行了。”于连宗每只手捏住一条蛇,谢过他们匆匆赶回去。剩下的蛇大头和于朝对半分。

回来正是时候,于石弓马上杀蛇剥皮,分段斩断蛇身,取出蛇胆,把白花花的蛇肉放入瓦煲慢炖。两颗蛇胆,黄豆颗粒大小,于氏父子各自吞下一粒,于石弓满足道:“蛇胆明目,是个好东西。”

在厨房这片天地里,于氏父子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来客大部分都是客家人,除了准备蛇羹,还要准备的菜肴基本上是客家菜,什么白斩鸡、豆腐酿、瓜花酿、辣椒酿、梅菜扣肉等,于石弓和于连宗都要在厨房内一样一样地做出来。

在父亲的督促下,于连宗又是洗菜、又是剁肉、灌酿,食材不够就叫人到菜园果园摘取回来,接着生火,于石弓掌勺,开锅烹饪种种美食,于连宗遵照父命站在一旁暗学做菜。接送老师们的大船已经停靠在大冲湾,说得也巧,老师们刚到莫富贵的宅子,酝酿已久的大雨突然落下,龙马寨沉浸在一片密集的雨幕中。

来莫富贵家里做客的是镇小学的曾春燕、李文道、李达,莫仁江要在父亲面前听从他们的谆谆教导,心里难受极了。当曾春燕夸耀他作业完成得不错时,他稚嫩的脸蛋刷地红了起来,不敢抬头看曾春燕那张含笑带刺的脸。莫富贵听起来很高兴,觉得儿子果然进步不少,还希望老师们多多教导他。一会,红漆宽大的八仙桌摆满了众多美食,莫富贵和老师们一起享用。

于氏父子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可以休息了,于石弓准备了些小菜,父子俩在厨房放松般享受美食。于石弓给自己倒满一小杯酒,正要给儿子倒的时候,于连宗知道自己不会喝酒,摆手不要,于石弓哼一声,“臭小子”。于连宗吃了一口酸菜,问道:“阿爹,现在替莫老爷做饭那么累,为什么不去找别的活干?”

于石弓捉了一块鸡肉放走嘴里,小饮一口黄酒,道:“你懂个屁,我们龙马寨四周的山外是一个很混乱的世界,打枪开炮,整天死人,还不如在老爷家做个厨子稳当些。我就你这么个儿子,你可得把你老爹我的本事学到了。”于连宗点点头,抬头问,“阿爹,上次李婶送我回来,好像知道我娘的事,我娘她怎么那么早就不在了?”

他好奇地等待父亲揭开答案。谁知于石弓脸色大变,瞪眼道:“你小子是不是找打,告诉你,你是从石头缝出生的,你没娘,你就是一个杂种!”于连宗被这突如其来的骂声吓到了,他不说话,只低头吃菜,玩转着一把小菜刀,却没有伤手。然后颤巍巍地给于石弓倒酒,于石弓也只顾吃菜,两个人沉默无语。

落在厨房木窗上的雨水渐渐少了,外面的雨小了许多,有快要停住的趋势,山岭、江面、田野起了一大片洁白的薄雾,随风游动,景色壮观优美。雨后的空气极其清新,整个人的身心被洗净一番,农人们在雨停之后赶紧去田地里忙活,播种插田,忙碌的身影在乡野各处都能见到。

莫富贵宅子身后不远处的那片深林里,突然传出几声震耳的咆哮声,在整个龙马寨村间扩散开来,忙于农事的,乐于吃饭的,兴于交谈的,都被这威严的声音震撼着,停止了手头上的事。莫富贵和老师们在饭桌上交谈着正融洽着,就被这咆哮声打断了。

莫仁江手中筷子上的鱼肉掉落下来,恐惧道:“老虎出山害人啦。”曾春燕等人不解,莫富贵道:“本宅后面的这片山林藏匿这一只大老虎,时常会叫喊几声吓人,众老师们不需担心,吃饭吃饭。我身后的两个强壮保镖在场,老虎是不会跑到这里的。”他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站立的罗定山和莫家东,两人点头微微笑。

李文道这时插进话:“莫老爷,我时常听闻龙马寨深山老虎害人吃人,想必一定是这只大虫,古人常说,养虎为患。莫老爷的产业那么多,在山上又有大片果园,要是老虎出山,对人和对果园都是不好的。”说着指了一下桌席上盘子里装着的三华李,鲜红厚实。莫仁江也说,“是啊,阿爹,听说果园早有几个人被老虎害了,你就赶快让山仔和东仔他们灭了老虎吧。”

莫富贵喝住莫仁江,“打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你在学业上有这个积极性,你阿爹我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莫仁江委屈闭住嘴,三个老师忍不住笑了一下。莫富贵面带微笑道:“不瞒三位先生,我也一直等待一个时机除掉这只作恶的老虎,我果园的几个下人都被它害了,只剩下几根骨头。乡人都希望我带头进山杀死老虎,为民除害,我也是义不容辞。”

曾春燕和两位老师互相对视一眼,一致站起来向莫富贵敬酒:“祝愿莫老爷早日擒杀大虫!”莫富贵也起来举酒回敬。在他身后的两个保镖这时有小对话,莫家东小声说:“山哥,老爷真会开玩笑,这老虎岂是想抓就能抓到的。”眼神凌厉的罗定山道:“东仔,老爷派我们过段时间就上山打虎,真的。”

莫家东惊愕地望着他那张不像开玩笑的脸,很严肃。最后上了那道蛇羹粥,曾春燕三人尝了一小口,表示很赞赏这道菜,莫富贵笑道:“这是蛇羹,从刚抓来的水蛇做的,很补,请各位先生满满品尝。”头发没剩几根的李达饶有趣味地点点头,道:“希望喝完之后,保我头发重生,茂密如林”摸了摸光头,在座各位哈哈大笑。

厨房内,老虎传来的咆哮声把于连宗吓了一跳,手上的菜刀顺手滑落,割出一道流血的伤口,差点没把小饭桌打翻。咆哮声打破了父子间的沉默,于石弓倒是挺镇定,骂道:“没出息,又不会害你。叫你别玩刀,见红了吧。”于连宗赶紧出去找些杂草揉碎,敷在伤口上,伤口的血止住了,小声道:“阿爹,我听说管理果园的那几个人都突然不见了,别人都说是被老虎啃了,吐出几根骨头,现在都没几个人看守果园。”

于石弓道:“老虎要害就害别人,只有你肯像你阿爹我学得厨房的本领,在厨房做事,好好伺候小少爷,不至于老虎跑进厨房里害你吧。再说了,蛇肉我都敢做,厨房里家伙那么多,它肯来,就来做一餐五花虎肉。”于连宗信服地点点头,再次整理手上伤口。

于石弓转身到砧板上拿了一些用荷叶包好的熟肉,递给于连宗,面无表情道:“快去给你四公和大伯送去。”于连宗应声接物而去。望着于连宗逐渐长大的身影,于石弓小饮一口,双眼充满忧虑,他何尝不想宗仔别像他一样窝在厨房中当孙子一样没出息,外面的世界很大,他是没办法去闯了,他希望宗仔别像只跟屁虫一样从小跟在少爷莫仁江后面。

但他又很矛盾,依附于地主莫富贵家也挺不错,至少能混口饭吃,没有衣食担忧,他老来得子,非常疼爱这个独苗,总是想着把厨房手艺传授给他,以后镇上开个小饭馆也好。他不肯想太多,苦笑一下,继续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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