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宿荒野,餐风饮露。
这一天,天色将晚,不远处却突然升起袅袅炊烟。
媚娘恨恨地咬了口手中的饼,嚷嚷道,“师父,前面有炊烟,应该有人,不如我们去讨口吃的吧?”
这饼还是几天前路过一个小镇时买的,早就变的又干又硬。
白若梨小口咬着饼,显得慢条斯理,又就着水袋喝了水,这才说道,“不是你说露宿的吗?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吗?”
“师父,你看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是什么鬼地方,林中没有野兽,水里没有鱼,就连树上也没有果子,处处透着股诡异来。”
“的确是有些诡异。我昨日演算了一下,今日午时该是有雨的。可是,你看这天,分明到现在都晴的不行。”
“师父,你演算出来的,能准吗?我可是记得,你之前说过,自己最不会的就是演算一途了!”
“我又不是演算什么命数,不过是推演一番晴雨变化,怕是连个有些经验的老农也能推测一二。”
“我就说嘛,原来如此!师父,这里这般蹊跷,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前面有炊烟,不如去看看?”
白若梨“扑哧”一声笑了,“左右你就偏要去分一杯羮就是了!今天这事也怪我,走的急了些,没顾上买太多东西。下次我会记得,路过下一个地方时,我会多买些你爱吃的糕点零嘴备着的。”
媚娘应了一声,人已经扔了手中的饼,蹦蹦跳跳地向着那炊烟行去。
白若梨在半空接下那饼,珍惜地放入乾坤袋中,才道,“显然我们误闯了别人设下的结界,也不知道那炊烟处是结界主人还是同我们一样的误闯者,这饼指不定还是什么稀罕物呢!也不知是敌是友,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媚娘又应了一声,也不敢大意,只将浮荼铃握在手心里,黄色的缎带在手上缠了几圈。
近了……又近了……
原本只见炊烟,走近才发现那竟是一片桃花林,桃花开的正娇研。
盛夏天光,竟然还有这么一大片桃花灼灼其华,当真是奇景。
如此,白若梨更加可以肯定,这里的的确确被人施了法,正是个结界。
此时,桃花林中架了口破锅,所幸并没有漏,还能煮些汤汤水水。
锅中除开水,仅有三枚鸡蛋大小的蘑菇和几根稀稀疏疏的野菜。好在加了几粒粗盐调味,还能闻到点食物的香气。
锅旁正有两人背靠背地席地而坐,是一男一女,男的俊美有如天神,女的灵动酷似精灵,他二人的姿态亲昵,看着郎情妾意的,委实叫人羡慕。
女子作百越之地的苗人打扮,衣裙之上红黄蓝三色相间,身上的首饰尽皆是偏暗的苗银打造,特别是她头上所佩戴的银饰大的夸张,看上去像帽子,却好看的紧。她明明是个苗女,偏生画着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身上还披着透明的白色披帛,怀中更是抱了把蓝光萦绕的琴。
男子却是一副汉人打扮,穿一身橘黄、墨色滚边、上面绣金色花纹,高束墨发的金冠也镂空雕刻出精致好看的纹路。他生的极好看,比男人多一分美丽、比女人多一分英气,让人在面对他时不自觉就生出股自卑来。
女子弹琴,琴声悠扬。
男子相和,歌声婉转。
于是,女子也生涩地唱了起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他二人看上去都不及二十,年纪轻轻且男才女貌。
一曲终了,白若梨率先鼓掌笑道,“集安王与华夭姑娘琴瑟和鸣,当真是男才女貌的神仙眷侣啊!”
女子似乎没料到有人,也没料到来人能如此轻易识破他们的身份,几乎是下意识地往男子身边靠了靠。
男子转过身来环住她,一脸戒备地看向白若梨。
女子干脆埋首在他怀里,只露出黑漆漆的长发和头上明晃晃的银饰。
这本是极不合乎礼数的事情,可他二人却是如此驾轻就熟。那女子是苗人不懂得该避嫌,那男子似乎也并不想提及。
“集安王大可不必如此戒备。妾身此番前往京都,不过是希望华夭姑娘能够赏脸到月华庄小住,顺便帮个小忙。”白若梨难得好脾气,温言软语。
“月华庄的花夫人?”集安王皇甫子枫挑眉问道,“不知夫人找华夭所谓何事?华夭她不过是区区一介女子,哪里能帮上夫人什么忙?何况她素来吵闹,可别坏了夫人的清净就好。”
“集安王倒是把华夭姑娘放在心尖上,生怕别人伤害她分毫。可是,妾身亦是区区一介女子,还能吃了她不成?集安王看重华夭姑娘,妾身亦是看重自家夫君的,若是华夭姑娘像妾身夫君那般病痛,集安王想必比妾身还要急切。如此说来,妾身想请华夭姑娘为夫君诊病的心情,集安王应该是理解的!”白若梨浅笑莞尔,从乾坤袋中拿出饼,掰成小块扔到锅里。
皇甫子枫张了张嘴,想要打断白若梨的动作,肚子却突然传出一阵响声,窘的他红了一张脸,懊恼地按住了肚子。
白若梨看出了他的犹豫,笑道,“集安王放心。妾身虽是女子,却不会干出携恩图报的事来。”
皇甫子枫不言,看得出来还在天人交战。
华夭却突然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位夫人,你家相公的病痛,我无能为力。我看得出来,你是个爽朗的好人,可是这忙我确实帮不了你。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了我的巫蛊之术可以缓解病痛,但那是错的!只有一种巫术可以让人忘却疼痛,就是降术,可却会把人变成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