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桃花有些烦恼。自打当日在西郊大营与叶九思见过一面,那男人便时不时的在自己眼前晃荡。
天还未亮,桃花已经在准备糕点了。
这里,是从京都去月华庄的一条小路,鲜少有人知道。每年从这路上走的,就只有她和白一诺,五年前还有慕月亮。
夜宿的地方,离月华庄还有数里,天亮之后启程,也不过只要小半个时辰。
夏日的山里,到处都是烂漫的山花,白日里看上去缤纷多彩,黑暗里却只是大片模糊的剪影。
天,还有没有大亮。看不清小路两侧的缤纷花朵,山风却早已将馥郁花香送到了她的鼻端。
她知道,那是蔷薇,就像每一个她曾经回月华庄的夏日一样,路两旁开满了妖娆的蔷薇。
鲜花饼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金黄色的酥软饼皮包裹着鲜嫩多汁的蔷薇花瓣,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
另一边的锅里正炖着粥,香甜软糯的白米粥,里面再撒上一层洗净的菊花瓣,清爽解腻。
她亲自盛好,装在红漆的食盒里,吩咐眉儿拿了送去,那是她准备送到白若梨面前的早膳。
眉儿是庄里分给照顾她的丫鬟,一只百年道行的画眉鸟,不算聪明,但是却衷心护主,嘴也严实。
这样的一段路程,若是眉儿亲自去,不过盏茶的功夫,膳食还是温热的,正好可以入口。
眉儿虽然不聪明,但替主子说话也还是知道的。她嘴虽严实,总是帮着桃花报喜不报忧,但什么能说却清楚的很。她同媚娘处伺候的一只喜鹊是朋友,总是当着那喜鹊精的面抱怨上几句,无非就是桃花又为了白若梨、为了媚娘、为了这庄上做了些什么牺牲。
桃花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该如何讨好一个人,也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诚心诚意。她从来不是个肯吃力不讨好的人,她不会四处宣扬什么,但她知道怎样让别人知道。
眉儿才走,叶九思便过来了。他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望着锅上重新煮的粥,偶尔添上一把枯枝。
他不说话,桃花也不说话,就像两个真真正正的陌生人。
过了一会,陆翊起床,走了过来,也抢着去添树枝。
桃花不喜欢两人之间冷飕飕的眼神,干脆拍拍衣服,去找慕蟾宫和白一诺起来,过来吃饭。
桃花穿了配色很奇怪的裙子,白色的上半部分坠着数颗大小不一的珍珠,藏青色的下半部分印染着大朵颜色艳丽的花朵。明明只是廉价的棉布裙子,再加上奇怪的配色,还有圆润的珍珠。这一切看上去并不搭配,但却有种很奇怪的吸引力。
她的长发只是用烟色的发带系在脑后,风吹过时,长发和发带绞在一起,在风中舞动成好看的弧度。
望着她的背影,叶九思和陆翊脸上都有势在必得的神情。
为他们这一群人准备的早膳,本来就是桃花的顺手为之,自然不会像之前为白若梨准备的那般精致。简单的白米粥加上重新热过的――昨日路过城镇时多买的――猪肉馅饼,还有凉拌的野菜,胜在量足。
吃饭的时候,桃花和慕蟾宫、白一诺凑在一起,对面的那两个男人,她实在无心也无力去讨好。
她的饭量有些大,白一诺慢条斯理吃粥的时候,她已经在啃第三张馅饼了。
其实,这样外面买回来、隔了夜且重新热过的食物,除了桃花,也就行伍出身的慕蟾宫和叶九思会吃,有洁癖的白一诺和养尊处优的陆翊是万万不会食用的。
不过,最后真正吃饼的人,却只有桃花一个。叶九思是因为还没有消化秦昊带回的消息,有些心不在焉;至于慕蟾宫,则是因为近乡情怯,无心吃饭。几个人都只是喝粥,只有桃花,热过的馅饼味道不怎么样,她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吃过饭,白一诺拉着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咬耳朵。许是因为突然变作男子,他还会不自觉把自己当成女子,很多事情上也都还是女人的做派。
白一诺说,“我们回庄上给姨母过寿,怎么连叶王也跟来了?桃花美人,这叶王莫不是奔着要和你破镜重圆吧?”
“书宁就爱胡说!”桃花嗔他,望向慕蟾宫的目光却满是戏谑,“人家可是奔着我们月亮来的呢!我听说啊,女皇陛下可是下了明旨的,要让他们住到一块去呢!”
“洛师姐莫要取笑我了!”慕蟾宫笑着摇头摆手,“陛下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叙叙旧情,哪里有什么……什么……”说到这里,似乎说不下去,只拼命摆手。
桃花便笑了,“月亮在担心什么?莫不是被我猜中了心事?月亮喜欢叶王?”
“才不是!”慕蟾宫回答的斩钉截铁,“蟾宫并无此意!我与叶王,只是当年共同作战时的同袍情谊。”
“我的傻月亮呦,你又怎么会知道那叶王的心思呢?”桃花依旧在笑,眼中却闪过一抹深沉的痛。
慕蟾宫默然。
白一诺又说,“那,那个陆翊又是为何与我们同路呢,桃花美人?”
桃花眼神闪烁了一下,才说,“前儿个,他自己不是说安王在庄里,他是去衷心护主的嘛?!怎么,书宁没有听见吗?这可不行啊,我们书宁是一族之长,耳朵可千万不能出了什么问题呀!”
白一诺笑,笑容里却满满的都是不相信的神情,“桃花美人这么一解释,果然合情合理!”
另一边,却没有这么友好的氛围。
陆翊说,“昨个儿晚上,若不是你突然杀出来,爷早就美人在怀,哪里需要在这里陪你喝粥?”
“你离她远点!”叶九思说道。
“远点?”陆翊冷笑,“桃花姑娘,爷志在必得!”
叶九思亦是冷笑,“巧了!本王也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