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白若梨连夜赶回了月华庄,谁也没有惊动,偷偷潜回了芍园小筑。
已经是七月,芍药谢了不少,但还有一些依旧盛开着,空气中还能闻到花香。
白若梨进屋的时候,照旧看到了媚娘正在铺床,像白若梨还在时一样。
晨昏定省,冬温夏清。媚娘待白若梨,真的就像是孝敬父母般的孝敬着。
这段日子,白若梨秘密潜进神宫,为了不走漏消息,媚娘每日都在此处呆到白若梨平日里休息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还像往常一样。
白若梨进了屋,笑道,“媚儿今日怎么这般盛装?可是庄上来了贵客?”
媚娘还是白日在山道遇见花月夜一行人时的那个打扮,听见白若梨的声音,她惊喜地回头,“师父回来啦!”待看到白若梨身上的伤时,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师父怎么弄成这样?”
“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白若梨往床边走去,边走边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准备热水,我需要马上沐浴。还有,这些东西不能留,处理了。”
媚娘抱过衣服,匆匆往门外走去。
一个时辰以后,白若梨沐浴过后换上了大红的中衣,趴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懒洋洋地看话本子。因为担心有人前来查探时闻到药味,她的伤口处并没有包扎。
媚娘担心伤口处不上药出什么问题,跑到夏木生居住的地方讨药去了。
夏木生身体不好,常年流连病榻,竟然叫他久病成医了!
白若梨正看到好笑的地方,爆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突然,敏锐地觉察到有人正在渐渐接近。
脚步声是从正门光明正大过来的,却不是自己的几个弟子,白若梨觉得应该是某个误入的客人。刚想着出声提醒,却又发现房顶趴了个无声无息的男人。
想要无声无息,最厉害的暗杀者尚且不能做到,但是傀儡可以!正巧,白若梨知道金宫手底下有个很厉害的傀儡师。
傀儡看到的东西,傀儡师同样能看到。所以,白若梨明白,此时此刻,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那傀儡师的监视之下了。
那人穿过了芍药花海,在门前说道,“深夜造访实属无奈!皆因对这庄子不熟悉,这才迷路到此,不知可否问个路?”
白若梨并没有起身,只是懒洋洋地回上了一句,“进来吧。”
有人开门进来,脚步声放的很轻,撩起玉石珠帘,然后在一片珠子相击的脆响中走了进来。是个年轻的男人,穿孔雀蓝的锦衣,一副富家公子的样子,正是白日刚来的安王皇甫翼。
白若梨直起上半身,用一只手支着头,微微侧过头去看,笑着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中衣是临时拿出来的,不大合身,有些偏大,显得松松垮垮的。她这一起身,中衣滑到一侧,正好露出半片白皙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从头发上不断滴落的水珠,又刚好落在那里。
皇甫翼抬头,“我是贵庄少庄主花月夜的朋友,正要去竹韵轩找他……”正好看到这般风景,骇的他连忙低下了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
“难怪你会找不到地方。这庄里的布局有些随意,没有什么规矩,除了客人住的地方又都没有个标识,的确不太好分辨。”白若梨浑然不觉自己哪里不妥,就连那人的偷看也被她当作了内向。
皇甫翼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那个突然变得耀眼的前未婚妻蒋初七,可近来脑子里的那份非她不可的感觉却渐渐淡了,如今又被这么个刚见到的女人所吸引,对着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皇甫翼没有回答,白若梨便以为他也是认同的,遂又说道,“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我复姓皇甫,单名一个翼字。”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了她的话,“家住在京都的长平坊。”
京都一百零八坊,这长平坊是住户最少的一处。里面住的都是些权势滔天的,有各位王爷,还有一品的文武大员,每座宅子都是气派非常。
白若梨没有起身,只是告罪道,“不知道王爷大驾光临,未曾远迎,本就是罪过。只是现下我这身打扮,实在是不适合起身见礼,还望王爷勿怪。”
她从善如流,虽说告罪,脸上却是一派风轻云淡。他知道,她不是真的请罪,只是敷衍的客套。
他突然就想起,花月夜曾说过母亲有位做了花娘的弟子,很是聪慧。再一联想到她的妩媚、她的机敏和她对自己的态度,就想当然的将她当作了那个弟子。
皇甫翼笑,“不用客气!我既来了月华庄作客,自然是客随主便的!”
“好一个客随主便!”蒋初七从门口进来,大力之下扯断了好几串珠帘。
珠子落地,在地上弹跳几下,骨碌碌地滚的满地都是。
蒋初七走进来,怒视着白若梨,好像她是勾引别人夫婿的狐狸精。
“这位姑娘是……?”白若梨无视她不友善的目光,试探地问道。
蒋初七瞪她,“和你在这客随主便的,是我的未婚夫!”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听见蒋初七这样说,皇甫翼不但没有开心,反倒有些惊慌地看了白若梨一眼,好像生怕白若梨误会似的,“前未婚妻!离开前,你同我是退了亲的!”
“皇!甫!翼!你什么意思?”因为生气,蒋初七的声音又尖又细,根本没有了未进庄之前的那份冷然。
“你既然都已经住到了月夜的府上,我还能有什么意思?”皇甫翼为自己的心境变化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蒋初七却笑了,“你在吃醋?”
“我没有!”皇甫翼急急地否认。
蒋初七却不相信,“那你为什么介意我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