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总是厌厌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白若梨倒也没甚在意,只当是旧伤未愈。
吃过早饭,白若梨扶住书案吐了一地,一边用清洁咒清理,一边同来收拾碗筷的仆妇念叨,“这菜也忒不新鲜,就说是我吩咐的,下次采购捡新鲜的来买。”
中年的女人一脸的疑惑,却还是点头,“是,小小姐。”
白若梨也不是不依不饶的人,点了点头吩咐,“收了碗筷就下去吧,神庙到底不是你该长留的地方。”
女人拿了碗筷,还不忘提一嘴,“过几日就是你二十岁生辰了,不知你想宴请哪些人?”
原来,这仆妇便是照顾白若梨日常三餐起居的。
白若梨摇了摇头,“今年就不必了,我的生辰,过不过倒也无所谓。禾姨,劳你费心了。”
那女人却不打算走了。原本只是平凡的长相,此番却透出股和蔼慈祥来,语气中也满满尽是关切,“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解语小姐去了,临终将你托付给了禾芯,禾芯的使命就是照顾你。”
白若梨的母亲,是昌州花家的花解语。
而这禾芯正是花解语的陪嫁丫鬟,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多年前她陪嫁过来,再就没有离开过。她终生未嫁,一直照顾着白若梨。对白若梨来说,她是很亲近的人。她一个普通人能在长安谷立足,多少是因为白若梨的缘故。
白若梨露出抹笑来,“禾姨,我就实话和你说吧。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会陪着我的,我不想太多人打扰我们。”
禾芯欣慰一笑,“你幸福,禾芯也就知足了。”
“禾姨,我想吃桂花糕,想吃银耳羹,还想吃水晶虾饺。”
“好,我这就去做。”
禾芯应下,收拾了东西离开。
白若梨的笑再也挂不住,慢慢坐在椅子上,揉起了膝盖。
不知怎么回事,几位长老知道她有了喜欢的人,却并不高兴。
她还记得,五天前,白丹月叫她过去,不由分说就让她跪在万年寒冰床上,连白若云求情都没用。
万年寒冰床奇寒无比,跪上去连仙体也是无用,普通人更是会去掉半条命,向来是执法司一道大刑。
“执法长老,为什么?”她一边跪着,一边疑惑开口。
白丹月面无表情,声音也有些冷硬,“楚云飞不适合你。”
白若梨蓦然抬头,驳道,“哪里不适合?我喜欢他,他也是极欢喜我的。”
“你喜欢他,他就该喜欢你?你不知道他还有另一个女人吗?”
“我知道,但是他们已经分开了。云飞答应我,不会和她多做纠缠的!”
“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是的,我信他。”
“白若梨!”白丹月一字一顿地念她的名字,好像压抑了极大的怒气,“他说什么,你都相信!真当我不知道吗?那个叫丽娜的女人,是他同乡的大户小姐,小你近三岁,虽然丰腴了些,却也是十分可爱的,更是画的一手极好的丹青。而且,你个性太过张扬,不及她心思缜密。”
“执法长老,若梨不懂。她既然真如你说的那般好,云飞又怎会和我在一起?云飞和我在一起,就证明我比她好。我若比她好,云飞又怎会放弃我而选择她?云飞肯将她的存在告诉我,当着我的面给她写信告诉她分开,发誓回家也不见她。我自然也是要信他的。”白若梨笃定,她相信她的爱和她的爱人。
白丹月有些恨铁不成钢,食指狠戳她的额头,“怎么这么傻呢?分分合合,你们都吵过几次了?他若真在意你不在意那人,那人为何总是给他写信,为何叫他楚郎,他又为何回信,为何在那人辱你之后让旧伤复发的你原谅?”
白若梨讶然,“执法长老如何得知?”
“我若想知,自然知道。”白丹月嗤之以鼻,“我还知道,他近日就会和你说。”
“说什么?”白若梨不解。
白丹月冷哼,“还能说什么?说他要离开你了。”
白若梨大声反驳,“云飞不会的,他答应要带我回家,还答应要向三……尊主提亲。”
白若云已经当了尊主,白若梨却一时改不过来。
“你倒坚决!”白丹月冷哼,随手从墙上取下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扔给后面的弟子,吩咐道,“五十棍,给我打,狠狠地打。”
那弟子被白丹月扫了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虽顾忌白若梨身份,但想来白若梨那般大人物不会同自己计较,可白丹月的手段他却是知道的,便壮着胆子打了下去。
木棍打在腿上,不只是疼,丝丝缕缕的寒气一同侵入肌里骨缝,四肢百骸都冷且疼起来。
白若梨的牙齿打颤,却死活不肯说一句软话,跪的也依旧笔直。
白丹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天夜里,白若梨发了高烧,一直在说胡话。最后,白丹月实在不忍心,命弟子将她抬去了阴阳峰镜晓池,又找了禾芯去照顾她。
这厢,她正揉着膝盖,却见一只通灵纸鹤栽栽巍巍地飞了过来。
白若梨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甜笑,“这么久了,折的还是这么丑。”
白纸展开的一瞬间,她的笑僵在了脸上,因为纸上写着:
“我们不合适,不要在一起了!七月初七是你生辰,答应过你,我会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陪你的。”
落款是楚云飞,字迹一如既往的潦草。
白若梨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种时候说不合适,但是从小到大养成的骄傲性格却让她不能再次委曲求全。
她含泪在纸上回了个“好”字,半盏茶的时间才写完,却好像用尽了她周身所有的力气,狼毫笔也被生生折断。
重新放飞灵鹤,她伏在案上痛哭不已。
白若梨自然不会是傻子,他话里的意思又怎会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