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两人正斗着嘴,媚娘却突然从屋里跑了出来,往白若梨面前一杵,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她显然是哭过的,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她惨白着一张脸,应该是之前大力擦过眼泪的缘故,脸上还有几条红红的道子,倒显得脸色好看了几分。
白若梨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当真是又酸又涩,说不出的心疼,“媚儿……”话一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媚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师父……师父……没了,什么都没了……我父亲没了……青丘没了……都没了……”她说的断断续续。
白若梨越发心疼起她来,这个傻徒弟一向待自己亲厚,乖巧懂事的不行。若说一开始收她为徒不过是卖青丘个面子的随心之举,如今经年累月的相处下来,白若梨是真心的喜欢上了这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笨徒弟。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是块石头,十年的时间也该捂热了。
更何况,白若梨只是性格淡漠,又不是块真正的石头。
媚娘边哭边往屋里拽白若梨,嘴上还不停地说着,“师父,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我们青丘了!师父,我只有你了!师父,我只能相信你!”
白若梨随着她的脚步进屋,安慰道,“媚儿乖,别怕,师父在这呢!”
一迈进屋,就看见了等在厅堂里的青丘族人,粗略一看,都未超过十五人。
许是方才已经梳洗过了,众人身上没有血迹和尘土,头发也还算整齐,可精神却很不济,都惨白着一张脸。
“伽兰。”白若梨唤了一声,“伤者都安排好了吗?”
伽兰本正安慰着白夫人,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站了起来,“夫人,您来了!已经找了大夫过来包扎过了,可是他们不肯去休息,执意在这里等您!”
“等我?”白若梨不解,“白夫人可是有事要吩咐?”
听她这话,白夫人一下站了起来,“可不敢说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妹妹照顾我儿辛苦了,于我青丘有恩,我哪里有什么要吩咐你的呢!”
白夫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原本保养得仪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白若梨一愣,“白夫人可否将当时情况告知一二?”
“自然可以!”白夫人道,“初时不过是些不开眼的小妖小怪四处骚扰,我们谁也没当回事。后来,突然出现了一批特别强大的妖兽,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妖兽虽然不多,也就是几头,但无人能敌,青丘很快就被包围了。派出去送信的人一个也没回来,短短数日,青丘就变成了孤岛,悬浮在海上,无所依靠。”
“那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又是如何到这里的?白胡族长呢?”
“就在三天前,族长和长老们做了决定,冒死将宁儿送了出来!那一仗,是此番最惨烈的,族人一个接着一个,用血肉之躯开路,这才突围成功,她爹和她的兄弟姐妹也是在那时没的!”白夫人说着,脸上便出现了愤恨的表情,只不过那份愤恨里还带着一丝恐惧。
白若梨默然,不用亲眼所见,她也能想象那种场景,必定是惨烈至极、犹如阿鼻地狱的。
白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我们突围出来的一共有四十七人,活着走到月华庄的却只有十三人!那是三十四条生命啊!那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啊!三天的时间,我们一路逃,他们一路追,饶是有时光梭这等秘宝,也还是折了这么多兄弟姐妹!”
“夫人可曾见到是什么人所为?”白若梨开口问道,其实她也明白,此时绝对不是问这个最好的时机,可如今形式所迫,她不得不问。
不过,好在白夫人有求于人,哪怕是红了眼眶,依旧还坚持说道,“我哪里见过?都是些妖兽,青丘久居海外,我的见识自然是不如妹妹的!”
“纵然是凶猛妖兽,也该有个带头的吧?夫人可否将那妖兽情况告知?”
“别的妖兽我或许不曾细看,但那领头的我却熟的很!我恨不能饮其血、食其肉,将她的骨头磨成粉末扔到大海里去!”白夫人说的咬牙切齿。
白若梨了然,怕是这位带头的就是杀害白胡族长及其子女的凶手了。
白夫人又说道,“她是个什么妖兽我并不知道,我看见的是个女人,衣服是白色,皮肤是白色,就连头发也是白色的,全身上下就那双眼睛是不同的冰蓝色!”
“冰蓝色的眼睛?”白若梨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妹妹认识?”白夫人问道,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充满了希冀。
白若梨摇头,“不曾见过。夫人莫急,我着人去调查一二。”
白夫人眼中的光暗了几分,脸上却越发坚定了起来,她“扑通”一声就跪到了白若梨跟前。
白若梨一愣,马上伸手去扶她,口中也是说道,“夫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真真是折煞了我!”
白夫人并不起身,坚持跪着,只说,“我有一事,求妹妹应允,妹妹若是答应,我立即就起来,妹妹若是不应,我也只好长跪不起了!”
虽说是求人,但看她这架势倒是有几分威胁的意味,不过她言辞恳切,又遭逢如此大难,旁人也能理解,倒不会那么令人讨厌。
白若梨也能理解,但到底是脸色冷了那么几分,问道,“夫人说的是什么事?”
“宁儿如今是我们整个青丘的希望了,还望妹妹看在往日情面上能够收留她长大!媚儿有妹妹照顾,我自然放心,宁儿却……于公于私,只有宁儿还让我放心不下,我求求妹妹了!”
白若梨想过无数种可能,替青丘报仇或者是振兴青丘,却没想过只是为了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