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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考场风波

我们的一生走走停停飘忽不定,我们去过无数个角落,经历过很多次大大小小的旅行,即使在大西洋上一路向东漂洋过海环游全世界也没有那么遥远,我翻山越岭不舍昼夜,我的背影装点了全世界,那些地图上的遥不可及臣服在我的脚边,而近在眼前的你却是我如何努力也抵达不了的终点。

爱情是什么?我不知道,大概是你嗔怪我的胡闹时那生动的眼神,大概是你放空时一动不动呆呆的样子,大概是你穷追不舍地“欺负”小猫时飞舞的笑声,大概是你受伤时咬着下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倔强,大概是生命中与你重叠的每个日日夜夜的时间。

方潇煜在遇见唐染汐之前没有靠近过爱情,他觉得爱情这种存在太过隆重了,以致于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被安放在庄严的神坛之上,不明所以的虔诚,容不得半点亵渎的不严肃。因此,他珍而重之,小心翼翼地看管着自己的心,守护着那份看不真切想不明白的神圣感情,忐忑地期待着,却从未想过轻易地推开通向那个世界的大门。他总是静静的,就像一个骑士默默地驻守着他的城堡,等待着沉睡的公主醒转。

第一次见面是在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交了最后一门科目的试卷,真正的高考才迈出了第一步,然而焦虑的高潮远远未到。等待是遥遥无期的,漫长得几乎无边无际。

唐染汐有时是个有点神经大条的人,在最后一门考英语的时候她一不小心在考场上打了个盹儿,结果叫她起来的不是家里熟悉的闹钟,而是考试结束的提示铃,看到收卷子的老师渐行渐近,染兮揉揉惺忪的睡眼,奇怪的看着这个出现在自己家的陌生人,他居然理直气壮地站到了自己的面前,染兮不经意间扫到自己面前的试卷,一瞬间意识苏醒灵魂复位,染汐的视线从被压皱的试卷上撤离,缓缓地抬起头望了老师一眼,恢复清明的大眼睛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老师黑屏一般的脸机械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嘴角隐隐地还挂着口水的丫头,知道回天无力,唐染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备受摧残的试卷,那沉痛的肃穆就像是一场遗体告别。

“同学,麻烦你快一点可以吗?”看似生冷的语气却隐藏着一股浓浓的笑意,旁边的一个同学用手半掩着自己的嘴,努力地镇定着讲话生怕笑出声来。

染兮颇为不满的循着声音看到了那个欠扁的家伙,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可是那张帅气的脸上笑意更愈发充满深意,带着不明就里的戏谑。染兮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起,果然,转过头来时才发现那个老师已经走远了,当然,还带着自己凄惨的试卷。

下了考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战斗落下了帷幕,紧张,匆忙,兴奋与疲倦间急速地旋转切换,在两天的疾风骤雨烟消云散后,大家都有一种历劫后的虚无。似喜,似悲,无力的空洞。

高度专注时紧急集合的神经瞬间分崩离析破碎支离,染兮在被老师“骗”走试卷之后,睡意再度光临。昏昏沉沉地随着颓散的人流挪到在教学楼门口处的考场出入口。不出所料,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已经扶着单车等在那里了,不同于大家的筋疲力尽,他明亮得放佛是一道遗落人间的光,不染纤尘,那种遗世独立的格格不入,让这世间的烟火遇到他怕是也会望而却步吧。

这下正好,显眼才好,还怕你亡命天涯呢,染兮心里默念着。在看到易栎轩的一瞬间愤怒的焰火熊熊滔天,高涨的战斗热情将唐染兮将睡意的消沉燃烧殆尽。心里惊涛骇浪的但依然一脸风平浪静,优雅,若无其事地迈着步子朝着易栎轩走去,虽然染兮有时候大大咧咧的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受到聪明的光顾与庇护。

而往往可怕的也是这种人,他们最容易让人掉以轻心,也最有可能出其不意地放大招,直接来个绝杀。易栎轩看着唐染兮一脸甜美的笑容,乖巧地向他缓缓走来,似乎一切正常?不,这是暴风雨的前奏,他太了解这个丫头了,她可以哭着讲笑话给你听,是啊,很多年前,哭着。当然她也可以笑着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历史和实践都告诉易栎轩,唐染兮笑得太灿烂准没什么好事,就像玫瑰花带刺,就像有些清香的芳草有毒,有些美得失真的蛇隐藏着无法预知的凶险,女人从某些程度上讲也是一种危险的生物,对别人,亦对自己。

走近了,易栎轩看着那双“噌噌”冒着火苗的大眼睛,那火势都够把自己烧成灰好几回了。喜欢捉弄她,每次看到她炸毛的样子都让易栎轩觉得这浩浩荡荡的生活中也有细致得令人心动的美好。那种灵动像清泉一样愉快地流淌,洗涤着世间的污浊。虽然他很清楚地知道此刻的轻举妄动无异于直接给自己下达死刑判决书,但是看到她总是情不自禁地起坏心眼儿,想欺负她。

“唉,人面不知何处去啊。”易栎轩强忍笑意地调侃道。

“别担心,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竟敢说自己丢脸!唐染兮笑语嫣然地往前一步然后抬头看向易栎轩,而易栎轩还来不及反应,表情却是先行一步,那精彩简直就是“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让我们把焦距调整来看看全景,染兮的脚非常不小心地从易栎轩的脚上路过了,易栎轩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对上染兮明眸的一刹那,痛意全无,整个世界剩下的就只有如雷的心跳声,易栎轩忽然无奈地想到,要是总被她这样动不动就把心跳飙到打破世界纪录的极限,自己有一天会不会直接超速被时间这个裁判罚下场啊,看来为了给心脏限速要赶紧把她贴上自己专属的标签,可是,他可以吗?

被隐匿的感情总是小心翼翼,害怕被发现,又失落于没有无人回应,但始终贯穿其中的是起起伏伏的心跳和日积月累的疼爱。

难得见到易栎轩神游物外的状态,染兮抱着一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心态以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颇具危机感的意识,好奇地打量起来,嗯,脸色微微泛红,目光出离,呆若木鸡,染兮脚下发力,却发现这个人毫无反应,于是唐医生迅速诊断,这个人八成是中病毒了,然后导致死机。

回过神儿来的易栎轩看到染兮摸着下巴,奸诈地笑着,一直点头的神情,不知道这丫头又想到哪儿去了,不会是。。。发现自己的心思了吧,要是这样的话,她可终于对得起整条街的智商一回了。

“怎么,良心受到谴责了吧,瞧瞧这忏悔的火焰都快把整个人烧没了,要我说,虽然你阴差阳错地害我英语卷子被老师骗走了,但也不用****谢罪吧。”染兮大言不惭地先唱高调。

“是是是,谢女王大人宽恕。那。。。我们。。。翻篇。。。”,易栎轩象征性地建议。他太了解这个丫头了,敢欺负她,那你一定要做好自己比她惨十倍的思想准备。当然,染兮的这个原则仅仅适用于易栎轩。虽然深受其害,但这些年也没见易栎轩少欺负过染兮,那种你来我往的互不相让将彼此深深地刻进对方的生命里,密密麻麻,严丝合缝。那是专属于两个人的秘密,温暖,甜蜜。

“好吧,原谅你了。”染兮痛快地应着,不假思索得十分可疑,“哦,你的鞋带开了。”

易栎轩一脸不确定地审视着染兮,伸出大手作势要抚上染兮的脑门,然而后者反应迅速,染兮动作流畅地挡开了易栎轩伸过来的手,“没发烧啦,现在什么毛病,老喜欢动手动脚。”

“说的我好像。。。。”易栎轩还没说完的话,被染兮的表情硬生生地打断。

“好像什么?”染兮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如果易栎轩勇敢得自黑,说自己好像是流氓,那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别想太多了,不是维护他的形象啦,只是唐染兮被耍流氓了,怎么听着都不是自己的画风啊。

“说的好像我以前对你不动手动脚一样。”易栎轩不以为意地说完那句话。现在这个丫头对他们的一些身体接触越来越谨慎,一点也不像小时候好玩了。(拜托,大哥,你们都是高三的年纪了,OK!?如果这个时候还没有形成男女有别的观念,那就真不好玩了。。。。。o(╯□╰)o)

“废话真多,赶紧系鞋带”,染兮顺手地接过了易栎轩手中的自行车扶手,易栎轩满腹怀疑地松了手弯下腰查看,还没碰到鞋带,就感到一阵风起,再抬眼,那个丫头已经骑在单车上跑远了,这迅速得简直不像个女孩子,染兮单手骑着自行车,抬起左手头也不回地挥手作别,“易公子,小女子先行一步了,你就走回家吧,后会无期”。

那七扭八歪的行车轨迹着实让他为走出考场的莘莘学子们捏一把冷汗啊。再然后就是无奈的叹气了,唉,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丫头,也不想想是谁把她千里迢迢地驮过来的。

忽然,易栎轩皱紧了眉头,视线被那个横冲直撞的身影牵引,只见她堪堪地躲过身边的一个女生,然后好不容易偏开的行车轨迹又惊险地擦过一个男生,黑黑的长发划过那个男生的脸颊,留下一个大概是劫后余生还没反应过来的男生在哪儿兀自发呆。

为了世界和平,为了让那些刚被高考虐过的幼小心灵免遭身体上的再度打击,是时候该出手了。

易栎轩快步上前,长腿一跨坐在了单车的后座上,本来就摇摇晃晃的单车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在一瞬间更加疯狂地左右摆动,摇摇欲坠。握着把手的染兮把身后的人劈了的心都有了,忽然一双大手合着染兮的手握在了把手上,停止了单车的尽情摇摆。干燥的手带着适宜的温度,宽阔,有力。一瞬间染兮有点失神,身后的那个人拥了上来,染兮小小的身躯顿时被围进了易栎轩的怀里,故意使坏的易栎轩凑到染兮耳边,低语,“骑车啊,发什么呆?”

有规律的呼吸将热气打在染兮白皙的脖颈上,染兮红了脸,不自觉地躲避着,易栎轩不情愿的收回了手,双手抱胸,看着恼羞成怒的染兮使劲儿地蹬车,脚蹬却丝毫未动。染兮余光一撇,那个家伙居然仗着自己手长脚长,双脚蹬地暗自使力不让自己前进。

唉,这个时候的男孩子尤为恐怖,发育到了一定的程度,不仅个子突然窜上去了,连力气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从前两个小屁孩儿连话都说不顺溜的时候,一看对方不顺眼基本上吵不了两句就直接动手了。是的,江湖儿女式的解决办法,能动手就憋吵吵,简单粗暴。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后,大家依然腻在一起愉快的玩耍,然后在不期然中发生了下一场战斗。

然而这多年来形成的江湖规矩不知是什么时候成为了历史,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越发绅士的易栎轩童鞋已经不屑于用这种毫无美感的方式争取自己的话语权了,而唐染兮在经历过几次惨痛的教训之后,本着维护世界和平构建和谐社会的崇高道义也接受了停战。

一直“水火不相容”的双方不知不觉中休战,但硝烟四起的战场在云雾中朦胧得不真切,青春期的他们正懵懂,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因此休战的两人还未正式建立自然的邦交,有时吵吵闹闹中易栎轩的一些“奇怪”举动总是会带来一些微妙的尴尬,对于这样的状况,染兮常常束手无策,归咎于年龄上的代沟,就像现在,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双脚点地发力阻止单车前进,还欠揍地问自己为什么不骑车,为什么不骑!?搞笑,我是要骑,骑得动吗?

“好啦,我错了。”看到小猫快要炸毛了,易栎轩见好就收,赶紧收拾好态度,主动认罪伏法。

“知道错了啊,哼,不接受!”,染兮猛地转过头来傲娇的回答道。事实证明,冲动的确是魔鬼。因为转身单车有了小幅度的摆动,易栎轩及时的扶住了把手,顺便将那双软软的小手握在手里,而唐小姐那被愤怒霸屏的大脑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现在这样看上去像是窝在易栎轩怀里的姿势,有多暧昧。

“哦,不用你接受。我是觉得挺对不起大家的,不留神儿把你放出来为祸人间。”易栎轩还是邪恶地忍不住去撩拨这个可爱的丫头。

“说到祸害啊,还是让我来为民除害吧”反对暴力什么的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染兮的小宇宙熊熊地释放着能量场,突然把双手从易栎轩的手底下抽出,迅速地转身,就要直接开战,然而我们怒火滔天的唐小姐忘记了他们可是呆在单车上的,动作幅度之大让单车猛地摇晃了一下,眼疾手快的易栎轩连忙双手护住车上的染兮,双脚使力稳定住了单车。

于是。

我们的唐小姐华丽丽地摔进了易栎轩的怀里,而双手揽着染兮肩膀的易栎轩却不经意的满脸笑意,如果染兮不是自认丢脸地垂着脑袋,一定会发现易栎轩自然而然的宠溺。

脑袋下枕着一个有点结实的胸膛,宽大的手掌有力地握着自己的身体,没错,我们的染兮同学放错重点地想道,“男女在外形力量对比上的确不一样,以后决不能冲动地宣战”。

“舒服吗?同学,你准备什么时候起来啊。”脑袋上方传来略带调侃的声音,染兮迟疑着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忽然想到自己才是来寻仇的,这什么情况,怎么反被欺压去了。嗯,正义瞬间附体,于是低垂在半空中的脑袋忽的抬起来,横眉冷目地向易栎轩放冷箭。

“好啦,我还不知道你嘛,要是没有圆满完成,你是不可能会在考场上睡着的。竟然还跟收卷老师卖萌,你多大了,真是越来越出息了”想起她初醒时迷迷糊糊乖巧可爱的样子被一个个外人看了去,易栎轩就十分不爽,本来要哄她的,结果自己越说越上火。

“那我和人生中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一份英语考卷告别的机会,总归是被你剥夺了吧!你承不承认,在你认罪之前,要提醒你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我真诚地向组织表达我的歉意,为了维护正常的考场秩序以及考生们共同约定俗成的公平原则,从而促使某人试卷被老师拿走的行为。。。。”

“好啦”染兮迫于心理压力打断了易栎轩“毫无愧意”的忏悔。

“嗯,结束了。我们回家喽~”易栎轩边说边将染兮从车上抱下来,染兮一直偏着身子和后座上的易栎轩唇枪舌剑,丝毫没有觉得这个姿势有多别扭。还来不及抱怨,染兮已经着陆了,再看去,易栎轩已经完全大权在握,坐在单车座上。

染兮侧身坐在单车后座上,顿了一下双手环在易栎轩腰上。已经一年没有见到他了,没想到这远隔的重洋还有不曾相见的日日夜夜并没有成为双方关系的减温器。他们之间依然可以随时开启这么多年形成的默契,看似毫无障碍地打闹嬉戏,仿佛这300多个日夜彼此从未远离。仿佛两个人都忘记了自己只是在努力地扮演相安无事。一如既往的表象之下是多么摇摇欲坠的真相,只有当局者才深有体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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