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西诺在雪乡过年,她准备四号离开那里。
三号的晚上,雪乡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西诺在地角的火炕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望着窗外的雪景。
这个中国降雪最多的地方,也是与西诺生命最契合之地。西诺出生在一场大雪里,对雪有着特殊的偏爱,每年冬季的时候,她都会去有雪的城市,她喜欢在漫天的风雪里走一走,喜欢呼吸雪中清冷而通透的空气。
白清在午夜的时候出现,她给西诺发了一条手机短信,说老姐新年快乐。
就那么突然的,白清又出现了。诡异。
西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没有像从前一样很快的去回复她。
西诺的心里的确顿了一下。白清失踪的这些日子,高宇的出现,已经让西诺感觉到了一些说不清的无奈。她不太确认这一切是否都与宋仰光和白清有关,但心里又的确有着这样那样的疑惑。
按西诺的性子,她喜欢的就是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一切都很直白的会表露出来。而此刻她心里有点怪怪的,白清的这个出现,在一瞬间似乎就化减了她很多日子以来对白清的担忧和惦念,她时常会惦念和担忧她夜里突然醒来,而此刻她心里却有了一丝不太舒服的东西。
人是奇怪的动物,骗不了自己的内心,而西诺偏偏又是个不会伪装自己的人,她没有把掩饰心里不快的伪装送给白清做为她回来的礼物,她装不出来,她还是本真的流露了自己的冷场。
其实西诺的心里在白清发来信息的一瞬间,还是有惊喜的,但是随之而来的冷漠,是西诺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怎么突然就不想和白清说话了。
那一夜她睡得不太安稳,这对于一贯风雷不惊的西诺来说,是少见的。
四号是西诺返程的日子,朋友的车子停在农家院的门前来接她。西诺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里,然后披着羽绒大衣坐在了后座位上。
车窗外厚厚的积雪,和那些红红的灯笼混合在一起,就像盛开的万朵梅花,香自苦寒,倾国倾城。
西诺一直看着窗外,皑皑白雪反射的银光,打在她脸上,使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她拉了一下白色羽绒大衣,把自己裹紧了一点,让脸缩进那条淡色格纹的BURBERRY围巾里。她想睡一会。
司机小卓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又给西诺盖了一条军绿色的绒毯。
小卓是西诺发小孙振辉的司机,也是孙振辉在部队时的士兵。
孙振辉和西诺小学坐了三年同桌,和西诺一直保持着很童真的情谊。他中学毕业后在黑龙江的一个炮兵部队当了团长,后来转业就留在那里做了一家木材加工厂,企业做得比较大,在当地也有了一些影响力。
今天孙振辉要接待几个来视察的领导,不能亲自送西诺去机场,就早早的把小卓打发过来,还给西诺带了一些当地的土特产。而小卓和西诺也早就熟悉了,这小伙子总是默默地不太言语,但很机灵。西诺很喜欢他,每次来的时候,除了给孙振辉带一些礼物,西诺也会另带一份给小卓。
车子在积雪的路面上缓慢的行驶着,西诺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她朦胧中梦见了爸爸,那是儿时的一幕,西诺生病的时候,爸爸背着她从医院往家走。那也是一个大雪天,公交车全都堵在路上无法前进,而爸爸怕发烧的西诺在外面冻太久,就一直背着她走了两个多小时。
西诺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她还在梦里没醒。
车子剧烈的颠簸了一下,西诺睁开眼,感觉到自己的脸湿湿的时候,她用围巾掩饰的擦了一下,发现车子的前方有别的车子撞了一头羊。
路被堵上了,乡间的小路变得水泄不通。
西诺把窗玻璃开了一条缝隙,一股冷空气铺天盖地的冲进她鼻腔里。外面传来争吵的声音,西诺又迅速的把窗子关上了,她怕那些刺耳的声音。人类争吵的声音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而在西诺看来,尽管那是人类存活不可或缺的一幕,却也是最低级的状态。
小卓似乎感觉到了西诺的情绪不高,他先道了一堆与自己无关的歉意,又问西诺是否来得及赶飞机。
西诺淡淡的说不急,她不想小卓担心,自己却在手机上悄悄地更改了航班的时间,然后又刻意的找一些小卓喜欢的话题,陪他打发着时间。
小卓接电话的时候,西诺看了一眼白清发过来的信息,昨晚西诺没回复,白清也没再发什么过来。
西诺心里像昨晚那样不舒服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她想还是要问一下白清的情况,于是就给白清回了一个短信,问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白清瞬间就回复了西诺,用网络的语言说就是秒回。她说自己都好,在火车上。
西诺问了一下她去哪里,白清的回答让西诺又吃了一惊。
白清说她要去雪乡。
雪乡。西诺刚刚离开的地方。
西诺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白清在暗示着什么。她心里疑惑又蒸腾了一下,想到自己这次来雪乡,除了妈妈知道以外,也就只有孙振辉和他太太知道。
西诺的情绪不太高,人也懒洋洋的,不怎么想去费脑筋想白清的诡异。她在心里说服自己是想多了,然后和白清随意的聊了几句,同时叮嘱她下车要注意保暖,别冻着了。
白清似乎并没有放下雪乡这个话题的意思,她又继续说自己要在那里住一个星期,要和一些奇怪的人挤在一起睡,并且会很冷。
西诺因为熟知雪乡的环境,知道房间里的土炕还是挺温暖的,所以并不太担心白清说的话。但是白清莫名的说她在流眼泪,并且很冷很冷。西诺没有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她只是按字面意思去理解了。她问了白清为什么,白清只是说自己的眼睛被别人抽烟呛得不舒服。
车子在雪地上扭来扭去的颠簸,西诺和白清聊得三心二意。她们之间似乎还是第一次有点貌合神离了,起码在西诺的心里有点是那样的状态。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白清回来,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到机场的时候,西诺已经错过了原有的航班。她知道小卓回去还要独自开很久的车。她不想让小卓因此陪自己等在那里,就和小卓说自己的航班快起飞了,让他早一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