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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烟

周五是公司的董事会。

西诺正在会议中陈述工作中的一些内容。董事长坐在她对面边听边抽着烟,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吹着烟味飘到西诺这边。她被烟呛到咳了一下,不禁皱了一下眉。西诺很不喜欢被动的吸入二手烟,有时候突然闻到那个味道,她会有窒息的感觉。

董事长似乎看到了西诺的表情,就随手把烟按在了玻璃烟灰缸里。

整整的一屋子人都在开会,但似乎只有西诺注意到了董事长那个细微的动作,她想说声谢谢,又觉得当着众人面有欠稳妥,就稍微的点了一下头,表达了对董事长的谢意和尊敬。

其他人员发言的时候,西诺的眼睛扫到了烟灰缸里的那个烟蒂,她心里突然就想起宋仰光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女人吸烟不够性感”。

“女人吸烟不性感”,这是宋仰光最初和西诺聊天时说的。

有一天宋仰光突然问西诺是否吸烟,事实上那段时间西诺偶尔是会吸烟的,只是大多是在加班熬夜的时候才吸。

西诺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她的记忆里,只是朦胧的记得身边的很多女性都吸烟,尤其是在香港,吸烟的女性随处可见。但西诺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于,她既不用烟酒这些东西消愁,也对它们没有依赖的惯性。其实说白了,西诺是心里不装忧愁,也不被什么所左右的人。

那次宋仰光问她的时候,她刚好正在吸着一根三五烟,还是焦油超过10的那种。她清楚的记得当时她正用一种纯爷们的姿势,一边用食指弹着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烟灰,一边用小拇指敲着键盘。那种很酷很酷的肢势,只能在那种很酷很酷的男人身上才看得到。而你更想象不到的,是她那种毫无表情的脸和几乎不转动的眼神,她就用那种近乎僵尸般的状态,回复了宋仰光一个字,只有一个字:“吸”。

然后她就看到宋仰光敲了这几个字过来。

女人吸烟不够性感这句话,让西诺有点意外。她没想到表现得如恶棍流氓一样的宋仰光,竟然会对女人有着如此的看法。之前她一直觉得宋仰光喜欢的,应该是那种艳俗而放得开的女人,就是那种在男人面前从来不怯场的女人,让喝酒就喝,让脱衣就脱,反正只要男人有需求,为了讨好他们就什么都可以做的那种女人。

当时他来了这么一句,有点出乎西诺的意料。让西诺突然觉得屏幕后面好像换了一个人,像一个滚刀肉般的无赖被瞬间施了魔法变成了一位颇有品味见解的绅士。西诺甚至臆象的觉得宋仰光正西装革履的一边吸着雪茄一边在和她说话,那种镜像瞬间替换了宋仰光一直以来在西诺心里的印象,而她竟鬼使神差莫名其妙的回了句:“最好的雪茄是在姑娘大腿上滚出来的”。

西诺没思考就说出去了。

对一个陌生男人提到姑娘大腿这样的话题,尽管也没什么过分的举止,但是对西诺来讲,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话出口后,她甚至有一种想收回来的尴尬。

那算是西诺的一次言语失误,对于一向谨言的她来说是失误的,是无意识的失误。

而这样的失误,竟然让西诺感觉到了一种对宋仰光的信任,她的第六感中似乎感到了宋仰光浑不楞外表下那些能hold得住的东西,她像看到了宋仰光心里,知道他不会因为姑娘的大腿而失控。

宋仰光当时接了那个话题,他不深不浅的来了句:“处女的腿最好”,然后就没再接着把话题引到更多的“下流”言词上。

其实宋仰光是可以接着那个话题聊下去的,因为雪茄在处女的腿上滚制出来,并非是一个杜撰出来的话题,以他的知识面,应该完全知道那些雪茄的制作流程,并且可能他还能知道更多的,在一些纸醉金迷的世界中,男人与雪茄以及与女人的关系。那些雪茄很多时候所代表的暗示,足以让他用不堪的言词演说上一整天。

但是宋仰光没有,他适可而止了,那种适可而止有点嘎然的意味。

西诺并没有去衍深遐想他停止的出发点,但他的那种适可而止的约束,让西诺感觉到了宋仰光身上有一些类似西诺喜欢的那种男人的东西。那种感觉在之前从来没有过,西诺想或许那就是人对人的了解吧,相处的时间多了,了解到的慢慢增长,人和人之间就有了一些亲密的好感。

“西诺来安排下面的事吧”,董事长的声音传过来。西诺在沉思的当口回了回神,但她一直并没失去对会议的关注力。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是中午,西诺还没离开会议室,就收到了白清的短信。她一边往餐厅走,一边看着白清发的内容。

“老姐老姐,该吃饭咯”。

去餐厅的路上有一些为开会准备的花篮,西诺就随手拍了几张发给白清。而白清每次发来的短信,虽然西诺没有设置特殊的铃声提示,但是她不用看也知道是她,她的第六感还告诉她白清今天心情不错。

但其实白清自从回到学校上课以后,就不像以前那样每天上百条的发信息给西诺了,但也会经常在吃饭或下雨的时候,对西诺说该吃饭了或别忘带伞等这样的话语。

西诺对白清,有时候就像有点对张程飞的那种默契,尽管张程飞那种默契是没有回应的,但在白清这里,让西诺知道她的感觉往往都是对的。

世界上有一些现象没有科学的解释和答案,但是一些奇妙的东西却一直存在,就像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和心灵感应。

“爸爸回家了”。

白清的高兴是真的,并且来自她的爸爸今天回家了。而平时,她的爸爸在外地,妈妈和她还有弟弟则在江南那个小城里。

白清经常会和西诺说到等爸爸回来会怎样,等爸爸回来又会怎样。那些话语在西诺看来,是白清的心里很在意她的爸爸是否回家,并且她把爸爸回家这件事,当做了生活中的一项很重的事,她似乎每天都在等着她的爸爸回家,等着她的爸爸回家和他们一起吃顿饭。

现在白清的爸爸真的回家了,西诺很是替她高兴,就随口像哄小孩子一样地逗她说“爸爸有没有给你带礼物买布娃娃呀”?白清却没有回复,她的回复直到晚上才来,却是一个流泪的表情,而且后面又发了一整屏的流泪。

西诺以为她在开玩笑,因为白清的情绪一直就起伏很大,经常会有一些突出的兴奋和过分夸张的难过,在她那里情绪似乎是可以任意挥洒的。

“爸爸回家还不开心吗?”,西诺还没来得及认真面对她的情绪,就发现白清是真的不开心了。

“爸爸回家就吸烟,妈妈不高兴,妈妈不让他吸,他们就不停地吵架”,白清发了这么一句过来。

西诺那个时候不知道白清的爸爸和她妈妈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也不知道她的弟弟是同母异父的,直到后来西诺才知道白清说的爸爸是她妈妈的第三个丈夫,而且是她妈妈嫁了第四个丈夫后,又和她爸爸复婚的。

白清的妈妈是个剧团的演员,而他的爸爸是一个园林公司的技术总监。她妈妈和她父亲结婚前已经有过两个男人,和她爸爸没结婚就怀孕有了她,并且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一直到白清十一岁的时候,她妈妈才又带着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回来和她爸爸复婚了。在她父母离异的那些年里,白清一直和父亲住在一起,而她母亲回来后,她父亲又去了异地工作,一家人总是聚少离多。因此白清几乎是没感受过什么母爱和家庭幸福的,这种局面对于成长中的她来说,是很可能造成心理暗区的。

一个比较复杂的家庭,白清是怎样看自己的父母的?西诺心里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是她一直没有去问过白清,也没去问过她为什么陷入了类似自闭的那种状态。

西诺怕去触碰白清心底的一些隐疾,尽管西诺觉得白清似乎并不太隐瞒那些隐私,但是她还是希望白清能忘掉所有的一切不愉快才好,哪怕她傻一点,失忆一些都好。

西诺有个同学,是一家心理科医院的院长,她甚至专门去为白清寻求过答案,但医学上的一些反刺激的治疗方式,在西诺看来,是不忍心用在白清身上的。在西诺心里并没有觉得白清的状态有什么不正常,那可能是她自己心里的一种渴求,她渴求白清只是偶尔消沉了一段时间,而在现实生活中,一些人偶尔的失踪一下或者隐居一段时间,都是很正常的。她甚至很多次都想去找白清的妈妈,和她聊聊,让她对白清多关心一些,多了解一些她心理上的困惑。

但是西诺知道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界限,白清还没有把自己的现实生活开放给西诺,西诺能做的,就是在网上陪陪她,让她开心一些。她心疼白清,觉得她妈妈带着她和弟弟,又要独自承担生活的琐碎,也挺不容易的。也是这样的心疼和信任,让西诺一次次忽略了在白清身上发生的异常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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