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从容而又优雅,黑色的风衣随风轻轻飞扬。
他没有看向那群残喘的人,只是斜着脑袋,凝视自己在透明玻璃中的倒影,那苍啷的红色仿佛映在他的眼帘,又显得狰狞。
“死,还是降。”黑衣人轻声慢语,可谁又能看出,他正在决定别人的生死。
闻声,他们大力地喘息着,相顾失色,嘴唇颤抖着想要说话,可却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不由得,一个个满头大汗。
“唉。”向是叹息又像是可怜,黑衣人哀叹着,问道:“尹嘉是谁?”
终于。
其中相对瘦弱的男子颤颤巍巍的站到了人群当前,“你,就..就是东宫的人?”
“尹嘉呢?”那男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
宋楠英坐在三金餐厅的吧台,单手持着一个高脚玻璃杯。
“金世,你这混蛋,竟然把这么好的酒藏得这么深。”笑着,笑着,肆虐的笑着。
突兀的,宋楠英止住了笑容——
他把酒一口咽下,嘟囔道:“金世、杜伟你们还真是混蛋,每次都这么聪明,总是躲得远远的,让我一个人在顶在前面,可你们知道么?…这次慎哥与嘉哥不在呢,我真的,好累,好累——”惨淡,惨淡,无尽的惨淡。
“楠英哥——”罗树浑身颤抖,面色苍白,看着宋楠英。
“恩,走吧。”说着,宋楠英站了起来,走向了门口的一众战堂兄弟,或者说,那以黑衣男子为首的那群人。
几天的争锋,或者,从没开始的争锋中,战堂毫无悬念的,败了。
与之相反的是许帮,降了。
黑衣人看着分开人群走出来的男子,“你就是尹嘉?”说着,甩了甩手上的赤红。
“不是。”从人群走出来的男子眉头微皱,不快道:“你杀了他?”
黑衣人一愣:“他?”说着,指着男子身前脚下的温热躯体。
“你不该杀他。”男子半跪在那躯体旁,紧紧的看着那张没有了一丝红润的脸庞。
“可他该死。”反倒那黑衣人皱起了眉头。
“他是对战堂最衷心的人之一,一直为战堂鞠躬尽瘁。甚至,比我考虑的都多。”男子抚下了躯体的没有瞑目的眼帘,“他叫张尧,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人,是他一直提醒着我,每一步该怎么走。”
“他辱骂了我。”
“是么…”男子把张尧抱了起来,示意身后的人接住,“单挑如何?”
“你在跟我谈条件?”黑衣人挑着眉尖。
男子摇了摇头:“不是”
“呵。”黑衣人不可置否,冷笑了一声。
“我想代替,代替那些连记忆都忘记的人们,代替他们战斗。”
黑衣人身后的许猛脸色隐晦一暗,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理由拒绝呢!”黑衣人有些感慨,“我叫姜岩,你呢?”
“宋楠英。”男子微微一笑。
姜岩煞有其事的点了点脑袋,“我记住了。”
随着姜岩话落——
“战!”宋楠英大吼一声,身躯在半空中狂舞。
姜岩没有说话,面色冷肃。
宋楠英身到,一拳出击——
二人拳头碰撞,两人难舍难分。
刹那,又突然分开。
秘技,梵劲!
宋楠英全身的秘气已肉眼可见的,凝聚在手上。
“血爪!”
东宫秘技,在这人手上与火华使用时有着天差地别。
姜岩手上逐渐干渴的血迹翻转,变得鲜活,像是一个个的精灵,缠绕在手指间——
再次碰撞!
宋楠英手上的秘气震动间,与姜岩的手爪抗衡着。
风渐渐肆意——
阴暗如墨却又银蛇狂舞,巨人嘶吼间,豆大的水珠由天而降,洒落在许城大地。
秋雨绵绵,怎一个愁字了得?!
滴滴水珠砸在地上溅起水花,仿佛,是一个信号。
不复刚才老友聊天般的淡定,宋楠英面色泛起狰狞,青筋尽数浮起。
那爪上的血精灵像是溶解万物的药剂,一点一毫的分解着宋楠英拳上的秘气。
宋楠英嘶吼,“鹰击长空,我战堂男儿,当血战不休!”
秘气凝重几分。
“鱼翔浅底,我战堂男儿,当百死不惧…”罗树站在人群中呢喃着。
“战堂的力量,战堂的信念,流淌在我的血液!”宋楠英手臂的肌肉鼓动。
秘气。
再次凝重。
“百折而不屈,万死..也要战…”那群残喘的人,一起呢喃着。
“死亡,绝非战堂的终焉!”宋楠英脚下石板碎裂,那拳头上的秘气,一点一点的正把血色精灵挤出去——
“战堂,永远不死!只会,慢慢凋零!”那群残喘怒吼着,口水四射。
宋楠英嘴角勾起微笑,配合着脸上的狰狞!——
梵劲武相,慈悲佛怒。
“见识一下我战堂的怒火!”
不知是从哪里,也许是身后的那群人,宋楠英身后由秘气模糊浮现出一尊武相。
秘技武相,宋楠英的武相,他的秘技虽然所学不全,配套秘技中的术式根本不会,但他却以顶尖的领悟力凝聚出了武相!
姜岩突显面色浮夸,惊恐道:“向天借力?!这不是秘技!是禁技!!你疯了吗?!”
“疯?!终有那么一天,那‘头顶’的东西,也要臣服在我慎哥面前!”宋楠英额头血管破裂。
赤红,微笑,狰狞,交织着。
“你怕了吗?!”叱喝中,宋楠英身后法身抬起了手臂,手握成掌——
不在是残喘,他们是战堂,他们由心嘶吼,“怒!——”
“你想死,我来送你!”姜岩咬着牙齿。
秘技:血爪,狼啸!
姜岩身后浮现着血色狼头,怒吼,然后碎裂。
可每次碎裂一个,姜岩力气便凝重一分。
眼看僵拿不下,宋楠英另只手臂化掌,
身后秘技武相摆出和宋楠英一样的造型,
一掌击出!——
秘技:血爪,狼袭!姜岩咬牙再次心中怒吼。
姜岩没有管宋楠英那掌,尽管那掌,夹杂着万钧威势。
『来吧,让我看看,你这名不见君传的人,你这狂徒,能否敌得过我东宫狼组的威严!!』
姜岩空手握爪,抓向宋楠英颈部——
生死,与一瞬间。
二人同时撤出比力的手臂,双双后跳。
半空中——
『我乃东宫狼卫怎能死在这种地方!』这是姜岩。
『慎哥未归,我岂能死!』这,宋是楠英。
落地,两人相互防备着,紧紧的盯着对方,谁都不敢松懈。
谁先露出破绽,谁死。
半晌。
姜岩撤了防备,恢复了先前的从容优雅。
“你快死了。”
“不会。”宋楠英也收回了防备。
“是么..很强的秘技。”
“你不是说,这是禁技么?”宋楠英身后的法身并未消失。
“呵,‘向天借力’只是以传讹传罢了,禁技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姜岩摇了摇脑袋。
“你错了。”宋楠英直接否认了姜岩的话。
“哦?”姜岩意外。
“虽然‘梵劲’不是。但它,真的存在,却不是所谓向天借力,那只是弱者对强者拥有的力量的敬畏,对自己的力量不信任,一种开脱的说法。”
“是么?”姜岩想起了一个人,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或许,你说的对。”接着,又摇了摇脑袋,姜岩把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孤傲道:“你还是要死。”
“……”宋楠英没有说话,他知道,上次姜岩说的是他会死在自己的‘禁技’下,这次,姜岩说的是姜岩手里。
“你有一颗强者的心。”姜岩有些惋惜,“但这代表不了什么,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你我的差距。”
“不,是你不明白”宋楠英忽然笑了,捧着肚子,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为何而战呢?你根本没有信仰,你的力量,不过是虚幻的蜃楼。”
“信仰?强者不需要那种东西。”姜岩没有经过思考,直接否认了。
“强者?我听过你的地位,你和夜冰台的副将是一个地位吧?你到这里后一直在找尹嘉,因为你怕,你怕尹嘉的身份,你知道如果你失手杀了他,东宫也保不了你,所以,你不信任东宫,不信任你的上司,虽然,这是你的私事,对么?姜帮帮主的堂哥!”宋楠英往前走了一步,“你怕你的地位,你知道你的地位渺小,你不敢,你只敢拿一些小势力开刀,你在保证你离开后你堂弟的安危!你怕,你怕夜冰台,你知道,只动一些小势力后,你可以和夜冰台联系,说些歉意恭敬的话,夜冰台也不会因为这些小势力与你计较,对么?”宋楠英说的很自信。
“…继续。”
“你怕,你怕你的形象,你应该是到了阳城后才知道灭杀你堂弟麾下的那人身后,有夜冰台的影子,而且,那个影子不一般,那是奕候!所以你怕了,但你不能在你堂弟面前露出惊恐,所以,你直到近日才来,因为你已经打听到了王慎不在!你怕,你怕我们,因为你这时才得知这里还有一个人,夜冰台第六代柱王的儿子,尹嘉,所以,你杀了一个人,硬着头皮杀了一个人,你想把尹嘉吓退,所以,你不但知道尹嘉的身份,你更知道尹嘉的往事,对么?”
“怎么猜的?”姜岩脸色未变,依旧云淡风轻。
“唔…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跟金世学的吧。”宋楠英身后的梵劲法身有些飘散。
“遗言呢?”
“没有。”宋楠英怪异的看着姜岩。
秘技:血爪,万千狼袭!
姜岩再次动了,他用出了秘技中的最强攻击。心中嗤笑不已,东宫的大计,岂是这人能知道的?
不过,他还是要把这个猜中自己心思的人灭杀,他不允许被这种‘乡下人’给看清,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不堪。
周围狼影晃动——
宋楠英跳了起来,双手抱在一起举过头顶——
冲刺中,姜岩腰弯的很低,直到楠英身前,双脚加上右手猛点地面,一跃而起!
左手再次成爪——朝着宋楠英的颈部。
很快,比宋楠英更快。
——鲜血洒落满地。
黑云压得很低,好像伸出手掌便能碰触,电闪雷鸣,照亮了这狼群与金色圆盘接触的一幕。
可这雷鸣,更像是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