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绝佳处,毕竟在鼋头。”
含光穿着一身净白色罗衫,赤着双脚站立在太湖之上,心中震撼之余,又有些感伤,正是月明星稀之时,太湖边上寂静无人,脚下波光粼粼,感受着脚掌内侧的湿润,含光显得有些犹豫不绝。
“周韵?”
一道迟疑的声音从湖边传来,含光听到这个声音,浑身轻颤,浮在水面上的脚掌微微下沉。
“苏皖……”
含光依旧有些犹豫,她迟疑了一下,脚趾轻轻一点,虚空中一股力量下沉,在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借着这股力道,含光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旋转一圈,卸去浑身力道,柔柔的落在湖边。
“好久……不见。”
含光的面前,是一位身形娇小的女子,她穿着十分常见的休闲T恤和紧身牛仔裤,一对黛玉眉微微皱起,清灰色的眸子里夹带着欣喜、愤怒、迷茫、痛苦、孤独、害怕交织一体的复杂神色,白净得有些过分的脸上更是填满了忧愁,柔顺的黑色直发一直落到腰间,披散开来,似乎很久不曾打理。
“你最近,还好吗?”
含光想上前抚摸苏皖,却被苏皖一个错步躲开,苏皖轻轻抬头,看见了含光眼中的痛苦和惊讶,咬着嘴唇淡淡的回了一句:“还好。”
短暂的对视后,苏皖逐渐平静下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佘山出事了,法国的天主组织试图取走那里即将晋升的人造意志,若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那我国地脉必然受到影响,佘山的上空将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缺口。”
“不是有赤霄他们在吗?”苏皖心底变得有些慌乱,但表面上还有没有半点变化。
“天主还联合了美国的奇美拉和欧罗巴地区的血色联盟,他们的目标不同,利益不同,相互之间有些距离。”含光耐心的解释道。
“我明白了,可你来找我做什么。”苏皖撩起挡在眼前的秀发,一脸无所谓:“你明知道我已经无法战斗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你只是在骗自己。”
含光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只是找给自己找借口!”
“闭嘴!”
苏皖清灰色的眸子闪闪发亮:“那是你们逼我的。”
“不!”含光摇了摇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苏皖:“你知道谁对谁错,不是吗?”
“我,不,知,道!”苏皖突然双手抱头,痛苦的蹲在地上:“我不知道……”
“鸣鸿已经叛国二十年了!”
含光冲上前去,抓住苏皖的肩把她拉了起来,含光奋力摇晃着苏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身体,带着哭腔喊道:“他在临走前对我们的出手,难道你能够视而不见吗!”
“鸣,鸿……”
苏皖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先前还无比复杂的双眸瞬间变得空洞,她无神的看着含光,但却又似乎穿过她看向了无尽的远方,仿佛双眼已经没有了焦距。
“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含光眼角溢出泪水,拉着苏皖无力的坐下:“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鸣鸿击杀了我王者之刃十数位兵器,打伤了同属第三批的战友,带着刀之一派全部叛逃,导致王者之刃解体,变成如今的王者之剑。二十年的时间,我修复了心中的伤痛,跨越了‘玄’级,晋升承影之境,为了忘记鸣鸿,我曾今数次远赴海外,斩杀了往昔刀之一派的同僚,看着他们死去前的绝望和痛楚,我几乎堕入魔道,好在我现在有了太阿的照顾,最近又受到了岱宗东岳的指点,这才缓和下来,但是你呢?”
“我?”
苏皖双眼充血,猛然用力将含光扑到在地:“你问我?你在战后好歹还有太阿的照顾,而我呢?几乎被所有人遗忘,所有人都知道,爱着鸣鸿的女人有很多,最出色的是我们两个,但在鸣鸿叛国的时候,你选择的是抗争,我选择的是逃避!”
“你知道这二十年我活得有多痛苦吗?我每夜都能再一次梦见当日的场景,不仅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模糊,反倒是越加的清晰,清晰到能让我看见你们看到我帮助鸣鸿叛逃,对我无比失望而惊讶的脸!”苏皖不断嘶吼,温热的泪水顺着消瘦的面颊流下,滴落在含光愕然的眼中。
“我当时在想,你竟然还想留下鸣鸿,真是太愚蠢了,鸣鸿天下无敌,有谁能留住他,是啊,明明知道这一点的我,却还妄想着让他带走我,愚蠢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我!”
苏皖趴在含光的身上,放声哭泣,几近崩溃,含光温柔的抱住苏皖,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前:“我不会再选择忘记鸣鸿。”
“嗯?”
苏皖诧异的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含光。
“我已经不再爱他,但我会记住他,当年,是他给我们带来了这般的痛苦,我决不允许他就这么轻易的逃脱,不单单是他,连带着和他一起叛变的刀之一派,我都会一个一个的在世界上找出来,让他们去地府的油锅中忏悔,即便我会为此堕入魔道,我也决不后悔!”含光认真的看着苏皖,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向:“那么你呢,你的选择是什么?”
苏皖愣了愣,然后伸手擦干眼角的泪水,清灰色的眸子变得无比冰冷,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苏皖从脚下的长靴中抽出一柄雪白色的短剑,指着紫黑色的天空喊道:“鸣鸿,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很好。”
含光也缓缓站了起来,挥挥手清理了一下苏皖和自己身上的泥土:“时间紧迫,你的再一次崛起,就在此战。”
“天主吗。”
苏皖嘴角微微上扬:“身为敢于斗破天地的巫人,我并不介意斩杀一个国外的神。”
“既然准备好了,我们就现在出发吧,你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含光满意的点点头,对这苏皖询问道。
“没有,我重要的东西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的。”苏皖摇了摇头,对着含光笑道:“带路吧,我的鱼肠,已经很久没有饮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