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这种东西,如果只听一人所说,那一定是片面的。
比方说,萧士良跟我说过,兽人从主只会与一名人签订契约,这句话某种意义上来说没错,因为萧士良从来不认同与人类签订一等二等契约的兽人是从主。
实际上,据我在城镇以及来城镇的路上的所见所闻来讲,我也认为,那些兽人的所作所为,根本就称不上是“主人”这两个字。他们对自己的下属没有丝毫的爱护所言。
但是,一个兽人有着四五个签订了一二等契约的遣使实际上是很常见的事情,因为他们需要劳动力。
一等和二等契约的差距只在于,一个把人类当工具,另一个把人类当家畜而已。
这个世界虽然有驯养巨型昆虫的技术,但主要目的是用来获取副产品如蚜虫汁,很少有用来当工具使用的,因为驯练昆虫要花费更多的物力和财力。相比之下,人类就便宜多了,毕竟语言相通,训练起来要容易的多,而且相比昆虫,人类能够胜任更多的精细工作。
所以,人类就成了兽人的劳动力。我看见,人类在犁地、在拉车、在推磨……正如我们原来对待牛、马、驴等动物一样。
签订二等契约的兽人对人类相对一等的要好一些,允许他们休息,伙食也充分,生病了也会请医生来看一看,至于要不要治就看情况了。而一等契约则完全是把人当工具看待,压迫人类,让他们当重劳力不说,还不管死活。人类若是想反抗,契约魔法会生效让他痛不欲生。
而城镇和田野里,充满了这种被奴役的人类。因为契约的存在,他们无法反抗,只能在兽人的奴役下过着劳苦的生活。
而且,和原本的家畜一样,这些遣使是可以像商品一样被交易的。听说几乎所有的城镇都有人类交易市场来买卖遣使。在人类交易市场里,骨肉分离之类的人间悲剧时常发生,让人仿佛在阅读美国历史一般,若是以后能有谁能据此情景写作一部《路易叔叔的鬼屋》,想必是一定能畅销的吧。
而那些有幸能签订三等以上契约的遣使们,看着其余同胞们的这种待遇,则是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有些人甚至还嘲笑,欺辱他们。
在聚居地里,人们虽然生活的很困难,但好歹还能有自由,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来生存。而在城镇生活的人们,虽然不用愁温饱问题,但大部分人却只能作为工具度过一生。这确实在另一种意义上可以称的上是地狱。
要说震惊,因为往聚居地跑了一趟的关系,我这回倒是没有感到多惊讶。但头疼的感觉倒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无论电影、动漫、连续剧还是小说,描写人类处于被压迫的地位的作品有不少。但大部分作品里他们都懂得反抗,我是真没见过人类心甘情愿被压迫的情景,所以面对目前的情况,我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难得伪穿越一回,结果是这么个情况,真是郁闷之极了,哪怕有一个反抗组织也好啊!
“等一下,反抗组织……”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不禁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不是有的吗?那个‘人类救济会’。”
因为萧士良给我灌输了“那是个极端恐怖分子组织”的概念,导致了我一开始就把他们给排除在外了,但实际上,萧士良对事物的评价主观性还是非常强的。萧士良也跟我说了“每个兽人只有一个遣使”,但我今天看到的景象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有必要去亲眼见识一下那个‘人类救济会’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在我决定了下一步方针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
“哦呀,这句话本公子可不能当做没听到啊。”
我一惊,赶紧回头。只见一个大概有一米五的小男孩,正一边打着扇子,一边用带着三分敌意、七分戏谑的眼神瞪着我。
因为之前被正太给坑过,所以这回看见这个小家伙,我下意识的就向后退了一步,警戒的打量起了对方。
眼前的正太衣着华丽,打扇子的动作娴熟优雅,身后还有一伙似是仆人的人跟着,肯定身世显赫。正太面容清秀,五官端正,能激起女性的保护欲不说,估计还有女装的资质……然而这一切,都让他现在的那一副“计划通”的表情给毁了。
“因为有些奇怪的传闻,本来还想再悄悄的观察一下的,但真没想到你会说出‘人类救济会’这个词啊,这下本公子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啊。”
“我说那个词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怎么你就不能坐视不理了?说到底,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说‘你小子’?”听到我的回嘴,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与此同时,正太身后的下人们跳了出来。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武大人说话。”
武大人?什么武大人?武大郎吗?单就身高来说倒还真的挺像。
“无妨。”正太挥手阻止了下人们,“称呼本公子为小子,你果然如传闻所言,是个无知的人啊。嘛,不过你的无知从你扑倒白家小姐那件事就能看出来了。”
说着,正太手腕一抖,“啪”的一下把扇子收了起来,并把它指向我。
“告诉你两件事吧。第一,虽然在家族里,本公子确实只是个年幼的小孩,但本公子的实际年龄已经超过四十岁了,怎么着都轮不着你这个小屁孩来叫本公子‘小子’。”
“超、超过四十岁了?”看着眼前的家伙那尚且年幼的模样,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你这样子,想必是对本公子的家族一无所知啊。哼,连统领这个国家南方一带的大家族都不知道,你不是无知是什么?”
“统领南方……”
我的大脑开始运转,各种情报开始在脑海里交织。这个国家由五大家族统领东西南北中五块,眼前这个人自称姓武,好像南方的统领确实是武家。如果他真是武家的公子的话,那他的真身是什么?四十岁的正太,而且还是大家族的公子,武家啊,目前已知了东方龙家是青龙,西方白家是白虎,照这个规律来看的话……
“啊,原来如此!你是那个王八!”我一拍手,终于想起来了。
而对方则是一脸困惑的看着我。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本公子总感觉是被骂了啊。”
何等敏锐的直觉!
“算了。”正太耸了耸肩,然后冲我伸出了手掌,“反正接下来的事情可以把所有事情一起清算了。”
之间正太张开五指,翻转手腕,让手掌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狠狠的握在了一起。
我突然感觉周围骤凉,心里暗叫不好,在正太准备合掌攥拳时,立刻侧身向后跳。
在我落地的同时,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比我还大的冰块!那正是我原先站的位置,要是我还在原地的话,此时怕是要成为冰雕了。
“哦?躲开了?如传闻所说的一样,反应挺快啊。”透过冰块,正太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你干什么?”
“问本公子干什么?这不明摆着的吗?虽然这里不是武家管辖的地方,但眼前有个危害百姓的存在,身为贵族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危害百姓的存在?谁啊?”
“别装傻了,刚才是谁说要去找‘人类救济会’的?”
“我……呃……”
我想反驳,可那句话的确就是我说的,这让我怎么反驳啊?
“安心了,不会要你的命的,毕竟你也给我们创造了弹劾胡家的另一个借口,单从这点来看,本公子还反而要谢谢你呢。”
说着武家公子邪恶的笑笑,然后又举起了手。
“所以,老老实实的被冻住吧,免得受更多的苦。”
然后,武家公子手一挥,又有一块冰在我所在的地方凝结,被我在千钧一发之极闪过。
“别开玩笑了!被冻住的话会死人的!说好的不要我的命呢?”
“安心了,死不了的,这招‘冰牢’从来没有要过人的命。啊,不过好像中了这招的人类不少都变傻了,这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寒冷导致大脑供血不足最后造成永久性损伤所致的……就算我这么说他也听不懂吧,而且我现在也没那个余裕去告诉他原理。
“嘛,算了,管他为什么呢。现在只要把你抓住就好了,反正本公子需要留下的也只有你的命而已。”
说着他又一次抬起了手,我见状刚要闪躲,但这一回,他却把手停住了。
之间武家公子眉头一皱。
“嘁,水不够了。真麻烦。”
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现在周围的空气确实要比刚才干燥了不少。也就是说,他控制的是周围空气里的水分,而不是自己生成然后利用。
这一情报让我看到了希望。既然原材料不足,说不定他能就此罢手……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巨大的冰块。
“……”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快跑吧。
这么想着,我一转身,拔腿就跑。
“啊,混蛋!居然跑了!可恶,要不是水不够了……啊,对啊,有冰的啊!”
我真是先知啊。
紧接着,身后传来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原先耸立的两块大冰块,此时已经碎裂成诸多小块,漂浮在空中,并且尖锐的一端都指向了我。
我在聚居地的时候好像说过什么招我躲不开的来着?
“你要是乖乖就范,本公子至少还能保你一命,不过现在,是你逼本公子这么干的,看招!冰针雨!”
冰针应声落下,其密密麻麻的排列无愧于其“冰针雨”的名字。冰针群肆虐着,蹂躏着大地,冰针插入大地,宛若耸立的墓碑一般,而被这股寒流肆虐过的土地,只留下如冰制墓地一般的光景,而此时这片“墓地”正从武家公子处向着我这边急速的延伸着。而身后传来了“噌噌噌”的声音,正是冰针如木桩般插入地面的声音。
虽然是同样的招式,但我那位老同学可用不出如此的威力,这或许就是兽人和人类在魔法素养上的区别吧。
但我现在没工夫担心别人,被这招打中的话,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我终于看到了转角处。
跑过去是肯定来不及了,所以我拼了老命,奋力向着转角处一扑。这一扑让我短暂的腾空,几乎是同时,我的脚边传来冰针入地的声音,若不是因为腾空而脚部离地,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扑跃落地的瞬间,我立刻扭动身体,向着一侧翻滚,紧接着袭来的冰针蹭过我的肩部,在我身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划伤。
我心有余悸的扭头看了看被肆虐的大地,看到那片墓地一样的光景,不由得咽了口吐沫。不过,虽然险象环生,但我现在好歹是来到了那个伪正太的攻击范围外了。
“现在是逃跑的好机会。”我如此想着,不顾身体的疲惫,立刻站了起来,也不管东南西北,准备顺着街道开始逃跑。
突然,原本插在地上的冰针一齐碎裂了,与此同时,拐角一侧处传来武家公子的大吼。
“都愣着干什么?路已经给你们开了,赶紧给本公子追!”
我无奈。面对这不抓住我不死心的伪正太,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继续向前(逃跑)这一条途径而已。
所以我又一次的迈开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