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院子里的一棵老树在大风中仿佛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轰”的一声巨响劈在大树上,大树立时燃烧起来。树脂燃烧后的焦臭很快弥漫在院里每个角落。
院子里的一个角落,居然有个人背着手,衣衫飘飘,他静静地看着角落里被风吹残的小花。刚才院子里发生这一切这人竟似没有看见。他的眉头紧皱。
院里的屋门却敞开着,屋里也站着几个人,这几人都盯着墙上的两排大字发呆,院子里的一切他们仿佛也都没看到,没听到。
冷寒秋又开始哭泣。
雪白的墙壁上用刀刻着几个字,“君为车,我为轮。方今轮已废,木已朽,不可复用。愿君重觅才俊,以骋万里,勿念。寒枫拜别!
这个高傲冷漠的少年竟然独自不辞而别。
一个绝顶的刀客失去了握刀的手,正如皇帝失去了玉玺,将军失去了兵符,文人失去了笔墨。玉玺兵符可以重雕,笔墨可以再买,而握刀的手呢?
烈飞羽的眼睛发赤,忽然跳了起来,冲到院子里大叫:“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你知道吗,他现在连一个掉了牙的老太婆都打不过!”
轩辕笛还是背着手看着地上的小花,他的眼角仿佛也有泪光闪过。冷寒枫的遭遇正如地上的残花一般,叫人同情怜悯。
烈飞羽已紧紧抓住轩辕笛肩膀,道:“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轩辕笛沉默着,慢慢道:“难道你愿意看着他永远活在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之中?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
烈飞羽的手慢慢松开,忽然蹲倒在地,嚎啕大哭。他哭的像个孩子。皇甫芝兰已走了过来,慢慢地抱住了烈飞羽。
轩辕笛转过身,抬起头看着满天的乌云,仰天长叹道:“君为江河我为井,君别后,江河无水井中空。海角天涯,从此无泪流。”
龙啸城中,欢歌笑语,高朋满座。
冥蜂锦衣华服,神采奕奕。手中的酒杯已高高举起,杯中的酒如琥珀,香溢满屋。
独孤笑搂着两个宫装少女,哈哈大笑。
“美女爱豪杰,美酒敬英雄。今日不醉不归,独孤兄请。”冥蜂笑道。
独孤笑举杯一饮而尽,笑道:“蜂王过誉,小弟不才,实在是不敢当英雄二字。”
冥蜂摇了摇头,笑道:“独孤兄此言差矣,想轩辕笛等人自落日城逃脱,突袭凤鸣城得手之后,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令本王接连损兵折将。就连令兄独孤方和独孤忍二人都乃当世奇才,竟也惨败于轩辕之手。不想龙啸城一战,独孤兄运筹帷幄,伤敌首,擒其卒,重挫轩辕。实在是大快人心!只要有独孤兄辅佐,从此本王无忧矣!“
独孤笑大笑道:“此战已令敌军胆寒,而我军兵势正盛,正是乘胜追击之时,请蜂王准许小弟明日便带大军围剿冰魄城,冰魄城可一鼓而下。”
冥蜂道:“独孤兄若是能攻破冰魄城,诛戮贼党,冥蜂日后定然和独孤兄平分天下,决不食言!”
独孤笑的眼中发出了光,道:“蜂王此话当真?”
冥蜂肃然道:“今日本王便当着独孤兄的面,对天立下重誓,如若冥蜂日后食言,当如此杯!”冥蜂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上,碎为残片。
独孤笑笑的更加好看了。
龙啸城百里外的大山深处,枯藤缠树,幽鸟啼鸣。一汪清溪在松竹间缓缓流动。一个独臂少年正走在松竹间的路径上这个少年仿佛已走了很久,他蹲下身用仅剩一只手在溪水中掬起一点水来,在脸上擦了擦,又喝了几口溪水。溪水甘甜而爽口。清澈的溪水倒映出这少年冷峻惨白的脸来。正是从冰魄城不辞而别的冷寒枫。他为何会来此地?
穿过过松竹林,眼前出现一座石桥,小溪正从石桥下缓缓流过,石桥边上长满了青苔,冷寒枫已站在石桥上。他的眼睛忽然变得明亮起来,此时的冷寒枫的眼神就像一个天真顽皮的小孩在偷偷离开家之后,突然看见很久没见的父母。
桥的另一边,几间茅草屋,门扉轻闭。溪水边两个一身白衣,赤着脚的垂髻童子正在低头嬉水。一个年龄较大的手中仿佛抓住了一条红鲤鱼,抬起头高兴地叫道:“你看,我又抓到一条,今天我们终于又能开开荤啦!”这个童子已看到站在桥上的冷寒枫。
“你是谁?”童子皱着鼻子问道。
冷寒枫笑了笑,没有回答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童子还没回答,另外一个眼睛大大的童子抢着道:“他叫听泉,我叫修竹。”这个叫修竹的童子眼中充满了好奇。仿佛很久都没见过陌生人。
那个叫听泉的童子瞪了他一眼,道:“多嘴。”修竹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听泉板着脸对冷寒枫道:“你可是来拜师学艺的?我师傅说了,他已不再授徒。请你走吧!”
冷寒枫也板起了脸,道:“我若是不走呢?”
听泉轻轻一跃,已站在了桥上,挡住了冷寒枫的去路。轻功居然不错。
“你若再不走,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听泉喝道。
“住手!不得无礼!”茅草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白衣胜雪的老人走了出来。这老人须发皆白,脸色红润有光,飘然似仙。
冷寒枫看见这个老人,忽然激动起来,奔跑着过去,跪伏在这老人的面前。道:“不肖弟子冷寒枫拜见师傅。”
老人眼中发出了光,看着跪倒的冷寒枫笑道:“你还知道回来看我啊?你的手臂……”老人的笑容立刻收敛。
冷寒枫道:“弟子愚钝,学艺未精,手臂被人砍了也是应该。”
老人道:“你并非资质不佳,只是本性太过善良,易中小人奸计。出山之时,我已告诫过你,莫非你早已忘记?”
冷寒枫凄然道:“恐怕弟子此生再也无法使刀了。”
老人缓缓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祸福本相依,岂非人所能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