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走了半个月的路,丁娉婷脚腕上的脚镣就没有拿下来过,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可被鞭打得不得不走,现在脚腕上磨掉了一层皮肉,满脚都是血泡,路上又没有包扎和用药过,丁妩就算不看脚,只看鞋子的布料外都渗透出血迹了,就知道肯定是惨不忍睹。
刚才她在想事情,发生在身上的情形实在是匪夷所思,震惊之感比疼痛要来的深刻,现在这些疼痛都是丁妩的了。
丁妩在心里骂了一声,可这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可能是脚底,这绣鞋本来脚底就薄,又走了这么远的路,鞋面都破了两个洞,又裹了灰尘泥垢,破烂不堪,丁妩已经感觉不到鞋底,只觉得脚底板钻心的疼。
本来丁太傅是给丁娉婷准备了包裹的,可之前她一心求死,整个人神志不清的,那些东西也不知道被谁给抢走了,也许是官差,也许是跟她一起的流放犯,到现在她还没有遭到侵犯简直是谢天谢地。
手上的刀口从官差的左边换到右边,又从右边挪到左边,起先他还一眨不眨的盯着丁妩,生怕这女人突然发疯给他一刀,可见她盯着脚面,官差阴沉的双眼开始发亮起来,就不信搞不定一个娘们。
他找准时机突然抢握住了刀柄,用力一扭。
在他握住刀柄的时候,丁妩就回过神来了,她整个人扑下来,按住了刀侧,空着的一只手直接去揪那官差被她刚才一刀割下,已经摇摇欲坠的耳朵,心一横,甩在了地上。
她的膝盖也毫不留情的攻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这人顿时惨嚎连连,顾不得上也管不得下了,他双手抓着丁妩的肩膀,用尽全力的想把她甩开,恨不得将这臭女人给生撕了。
耳朵上留下的血顺着脸庞淌下来,他双眼发红,喉头嘶吼,犹如野兽,再怎么猥琐下作的人,被刺激的狠了,也有几分血性。
这种眼神丁妩一点也不陌生,她在野生动物园工作,那些野兽在被她驯化的时候,比这更加骇人。
可最终,那放养的动物园里,游客进入都得乘坐武装得如笼子的观光车,她却不怕,可以在里面自有出入,给那些猛兽们检查身体状况,她连麻醉枪都不需要用。
她现在的身体虽然不能够跟以前的自己相比,可这男人显然也不能跟老虎、狮子和豹子相比较。
她一边往男人痛处袭击,空着的一只手抻住对方的脖颈,那把刀已经被她踢开去了,两人厮打成一团,各自使出最大的本事。
比的是力道、耐力以及心狠。
丁妩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对方,她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势和疼痛,她知道自己已经脱了力气,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点,她只是用意志力在坚持。
她向来最不缺的就是意志力,跟以前无数次一样,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征服对方,或者死。
判断一只野兽有没有害怕,最直接有效的就是看对方的眼睛,看它从愤怒变得暴躁,越发的愤怒,到最后不甘、害怕,然后是气弱和臣服,最终它就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了,动物的世界里只有强者为尊。
人的世界,很多时候也是如此。
没多久这人嘴里就一阵哀求:“我再也不敢了,饶命……”
丁妩从不相信对方的言语,她现在当这人是畜生,也只认眼睛,从头到尾,她看着对方的眼睛,也逼迫对方看到她的,直到从中看到了瑟缩和敬畏,她才收了手。
丁妩伸手抹去了唇边的血,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可面上依旧丝毫不显,她站得笔直,居高临下的看着喘气如狗的官差,清晰的看到这人的躲闪,才慢吞吞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以前她可以随意给虎狼取名字,现在到底也算是个人,按照惯例得问一问。
这人不敢犹豫,瑟缩道:“小人冯重九。”
见丁妩皱了一下眉头,这人有哆嗦的解释:“因为小人出生的时候有九斤,所以就叫这个名字。”
丁妩点点头,她皱眉是因为这具娇生惯养的身体,实在不堪打架的重荷,浑身难受不说,而且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了,灵敏度也太差了些。
见冯重九如此,她暂时放下心来,动物世界里征服了它们,就不怕它们会背后捅刀,可人显然更加复杂,她又将那把刀拿在手上了,她可没有力气再打一架。
冯重九见状目光一暗,咽了口血唾沫,生怕丁妩会杀了自己。
听丁妩道:“你身上有钱吗?”
他忙不迭的点头,赶紧将落在一边的钱袋捡过来,双手奉上:“小人有五十六两。”
语气一顿,更惶恐的从身上摸了摸,贴身摸出一只袋子,看分量还不轻,从内掏出两根钗子,并一对镯子一起奉上。
这些银子除了丁太傅打点他们,他分得十两,其余的多是从别的犯人身上收来了大家分的。
这些犯人都是大富大贵,但是因为参与进了太子谋反一案中,才落得被抄家流放,并无熟识亲友敢来相送,除了丁娉婷例外,其余人并无亲友打点,为了好过些,也只能拿偷藏的银子和首饰来讨好这些官差。
这一趟才十多天,就收获不少,着实是一次肥差。
见丁妩看着那钗子和镯子,他赶紧解释:“这钗子是丁小姐的,丁小姐其余的东西都分给了其他的兄弟们,小的回去后找他们要回来,这镯子是李尚书夫人的……”
丁妩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都收下来了。
以前丁家因为家中没有主母,丁娉婷也是管家的,现在丁妩接受了丁娉婷的记忆,自然知道五十六两银子不算小钱了,一两银子能够买两石大米呢。
她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可除了钗子是金的,这一对分量不轻的镯子居然是铜的,让她有些失望。
冯重九主动解释道:“丁小姐,这只是面上镀了一层铜,里面是足金……”可能是说顺嘴了,一时没刹住,他继续道:“这些大户人家的花样多的很,很是精明狡猾,会藏东西,不能小瞧了……”
见丁妩盯着属于丁娉婷的那两根分量十足金光闪闪的金钗,他赶紧打住了,额头上冷汗直冒,这不是拐弯说丁家蠢么,“丁小姐,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