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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为人身”

自从狐大哥服食露珠后,就显得仙风道骨,近来食用的丹药更是让修行一日千里,已修成半个人体,道行比一般的修行之人还要高。我在想人类修行几十年取得的功果,我们却要几百年,虽说是物类有别,但殊途却难以同归。

除了那个道士,我没有见过其它修行的人类,仙草曾让我修行人道,而人道中的圣者却要靠丹药来求取长生。人类的丹药果然是仙力非凡,狐大哥修行得意,而我如今却如此榔槺,现在道未修成,身体已被摧毁。看到我的状况,我的结义弟兄都急的团团转,狐大哥说可能是我修行根基太浅,无法压制丹药的反噬,二姊三哥都怪大哥莽撞,大哥也自责不已。狐大哥让我念风穴脱灵咒,谁知越念越虚弱,它们运起功来,想用元气护住我,不让我的精力失散。

我看见天空风雨突变,想来天数已定。麟三哥虽懵懵懂懂的,也不见有什么道行,此刻却流下了泪,它的泪滴在我的身上,我觉得身体更加灼热,片刻就如枯骨一般煞白,身体流出很多白汁,白汁遇风石化,很快就将我包裹起来,我看到它们痛苦的表情,突然觉的好幸福,死的时候能有义兄义姐来送,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流下一滴送别之泪后眼前就漆黑一片。

我知道我死了,因为我的魂魄已经离体,我分明的看到大哥二姐三哥它们扑在我白色躯体上哭,我想去拥抱它们,却看的到摸不到,我的身体那样的轻,一点点的风就能吹的我魂飞魄散。我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我不能自主,荡荡悠悠的穿过它们的身体,飘了起来,空中已是阴云密布,这阴暗令我不安,我觉得我就要走向地狱去了。地狱我听到过,它是我们修行者很忌讳的地方,一旦修行不成就会落入其中受苦,就算修行了千劫万劫也难逃。我曾害怕死亡,而现在终于要去了,我只是舍不得我的结义弟兄们,我们相处还不到五年。

我飘荡在空中,穿过重重迷雾,我看到远处天上有个大漩涡,我猜这是地狱之门吧,那里风卷着乌云呼呼的飞旋着,乌云下面是一棵珠子,闪着雷光,雷光直透乌云。我纳闷这地狱还真奇特,今儿也算开了眼了。我觉到正是这股旋风将我带来的,因为我离它越近,我感到的吸力越强,我靠近了乌云,发现那根本不是乌云,而是无数同我一样的游魂,它们有的在哀嚎,有的跟我一样无助,雷光闪处,我看到无数的魂魄被那颗珠子吸去,珠子下面有两个怪物,头上长角,一身乌黑,似牛非牛,似熊非熊,它们正在珠子下面运气,一道道真气从珠子里进入这两个怪物的体内,我心想这莫不是守地狱之门的牛头怪物。

等那道雷光击中我的时候,我发现那颗珠子突然吱吱乱叫,颜色一会红,一会绿、一会紫、最后变得乌黑,这两个怪物大惊失色,停止了运气,惊恐的看着珠子上的游魂,说道:“不好,有不祥的东西混了进来。”还没说完,那颗筑起倒转起来,我也再次被雷光击中,我有了感觉,感觉无数的气流往我身上涌来,连那两个牛头怪也被珠子吸住动弹不得,我看到它们刚才吸入的真气正在往珠子里倒灌,它们看来很痛苦,说道:“这里有麒麟泪,麒麟珠正是我们这炼魂珠的克星,赶快做法,否则我们这千年的修行就毁于一旦了。”它们合力作起法来,它们很吃力,终于珠子不动了,而我被剧烈的旋风甩出去很远。

我觉的我充满了力气,我可以控制我自己了,我想这地狱还真是奇怪,死亡就是这样的感觉吗?我试着运气,一下子就飞出几百里,我又看到了青丘山,天色已然放晴,我突然觉的我没有离开人间,我来到我们常修行的地方,我想告诉它们我回来了,我见它们还悲伤的守着我的尸体。

我走近它们,突然一股强大的气流将我推向我的躯体,我觉的喘不过气来,一挣扎,咯咯吱吱,包裹我的硬壳开了。我看到我的结义弟兄们张大了嘴巴,片刻那表情变得既惊讶又兴奋,我想展一展我的触角,发现我的触角没了,我一摸头光光的,我一看我的腿那么白嫩,我的手也是,我才意识到这些都是人类的东西,我怎么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了。我抖动着身子想站起来,两条腿根本就支撑不起我的身体,旋即跌倒在地。

狐大哥见状,说道:“你是谁?”

我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说出来的都是哇哇的哭声。我想要挣脱这个躯体,却被困在里面,我觉的我被囚禁了。

狐大哥抱着我叹道:“难道四弟修成人形了,这个也太小了吧!贤弟说话,贤弟说话!”我却只会哇哇的哭。

二姐哭着说:“我们还以为四弟死了,原来四弟得了大造化了,只是这样小,未免太弱了,这话也不会说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万一我们照顾不周,岂不是有违盟誓啊!听说人的小孩都是要吃人奶才能存活,我们得想办法去找点人奶来!”

大哥接过话:“这事交给我吧,你们修行太浅,在家看好四弟,我去去就来!”

狐大哥每隔几日就能弄来人奶,直到我断了奶学会了走路,狐大哥依然还会从人类那里偷来衣服和食物给我。

到我变成人类的第五个年头,狐大哥出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都很着急,二姐多次出去寻找,都没有找到,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每日都在家里痛哭,二姐每日会给我摘来山果吃,直到有一天,我正跟三哥坐在看天,忽然天色大变,从天上下来一个网,将三哥网去了,我看着三哥在网里挣扎,喊着我的名字,我也大叫着,三哥的泪流个不停,每一滴滴在我的脸上,疼在我的心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天网,我血泪直流,却无能为力。

等二姐来的时候,三哥已经被天给掳走了,真是祸不单行,我们的哭声引来了更可怕的东西,当我跟二姐相拥而泣的时候,从天上来了一片乌云,乌云上有两个妖怪,我认得正是我见过的那两个牛头怪物,它们见我们后,就做法将二姐摄了去,一个说:“真是大造化,这三眼兔,真是难得的练功之物,若捉回去献给大王,少不了我们的好处,这个娃娃一定是它们这些低级畜生用来修炼的,这修炼方法还真是老套。”另一个怪物说:“不用管他,我们只抓这个三眼兔去领赏去了吧。”说罢就驾云而去。

它们说的话我听的很真切,我看到二姐流着泪大喊着让我快跑,我哭着对天大骂,一天之内我接连失去两个亲人,一个是天,一个是妖,还有人,我发誓今生若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就这样我哭完大哥,哭二姐,哭完二姐哭三哥,它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我却不能去救它们,每日还得靠它们才能活着,这样就算拥有了它们梦寐以求的人类的躯壳,又有何用?我回想我这一路走来,爱过恨过生过死过,我的每一个真心朋友都因我而遭殃,我是什么,这又是个什么世道?命运现实人道仙道,统统见鬼去吧,我要你们还我朋友,还我大哥二姐三哥。

我哭天不应,叫地不灵,怒视着远去的乌云,突然觉得我的眼也发出光来,血往上涌,一口喷了出来,我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只觉得五内俱焚,我的身体开始了膨胀,一股热流从脚底直灌头顶,我再也无法压抑,跳了起来,没想到一跳几百里,再审视我自己,我又变成了蚂蚁,个头跟一头牛相似,一对银色翅膀,煽动起来有风雷之声。

我就闪起翅膀,向乌云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追啊追啊,追出去不知有几百万里,直到我精疲力竭从云端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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