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良眼眉稍扬,道:“谁个不识,这是骰子”,又道:“你快将黄金腰带还了我,要不然我便要叫船上的武师来拿下你了,不光这样,还要抓你去见官。”
胡里不来理他,只管说自己的,继续道:“这六枚骰子是赌档的骰子。”
莫文良恼道:“我管这是哪儿的骰子,别扯这些,快把黄金腰带拿来。”
胡里接着道:“先生将注了水银的骰子调包,这手法虽然快,但我还是看见了。”
莫文良冷冷地道:“你含血喷人,凭什么说我调换了骰子”,但是他说这话时声音已放小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高昂。
胡里四顾左右,道:“最后一个动过骰子的就是你,这时候要再去现查也是容易得紧”,闲闲看了看莫文良,续道:“先生不知从哪里弄到的假骰子,好虽好也,只是么,老了一些。”
莫文良此时气焰已消,不再张狂,只是口中不认,他问道:“什么老了一些。”
胡里慢悠悠地说道:“骰子以前除了幺点是红,其他均是黑色,自从唐玄宗给四点赐绯后,那四点么,就不再是黑的,也做成了红色的了。”
胡里说到此处,又看了莫文良一眼,手腕一抖,将六枚骰子合在手中,即刻便掷在这桌上,骰子转了一阵,慢慢都停了下来,六枚骰子毫无偏差,向上的一面皆是红色的四点,他续道:“你调包入骰盅的那六枚水银骰子,想是早年的物件,四点全是黑色的,一看就不是赌场里的骰子。”
莫文良见了他掷骰子的手法,早呆呆地愣在那里,哑然称奇,心道:“若是这人想赢,谁个也拦他不得,他这番设局原来就是为了引我入套”,当下又听了他讲出赌骰的旧日典故,更是面色惨白,呆坐半晌,才提起勇气问道:“你是赌场请来的探子?”
胡里笑道:“我若是赌场请来的,最好就是刚才当场拆穿你,赌场里的这群恶狼莫说斩手斩脚,就是要了你的性命也是不难。”
莫文良听了心中更惊,颤声问道:“那么你是什么人?既然拿住了我,你,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胡里道:“阴谋倒是没有,阳谋倒是有一条。CD府有一个尹夫子,你识得吧。”
莫文良心中打了个突,心想:“怎么这个他也知道?若是他已知道,我再抵赖也是无益”。索性点头道:“识得的,他与我交情甚好。”
胡里笑道:“交情甚好?若说是同谁交情好,就拿假货去骗谁,那谁敢同你交情好?那尹夫子拿真金白银同你买下了个陶三彩人偶,你却使诈来个偷龙转凤,用假货去哄他,这事是有的吧。”
莫文良吸了口气,心知:“他既知原委,我强辩也是没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从这桂琵琶上脱身才是”,于是道:“那是我一时糊涂拿错了。那人偶还在我这里,既是尹夫子派你来寻这人偶,我送给他也是应该的”,顿一顿又道:“只是那人偶我并没带在身边,我把它藏在乌衣巷中了。”
胡里道:“那也使得,莫先生现在取了来便是”,伸手递过一个纸包,莫文良不解他意,接了过来,打开看时,里面是一颗绿阴阴的一枚丸药,胡里道:“这是大补的灵药,蜥蜴、蟾蜍、蜈蚣、蛇毒样样俱全,吃过包你忘之不去,强身健体的紧,不过若是一天之内不吃解药,人就不怎么健壮了,怕就要萎顿致死了。”
莫文良皱眉不吃,胡里道:“是交出三彩人偶换命的好,还是被斩手斩脚没了命的好,你自己掂量掂量。我最不爱用强,你若不肯吃,我绝不逼你,只叫老鸨妈妈来,劳动船上的武师壮汉辛苦一回给你剔剔筋骨便是。”
莫文良叹了口气,取过那丸药吞入口中,只觉得一股腥味顺着喉咙走了下去。
这时红秀端了酒走到雅座门帘之外,停了下来,她听说胡里赶了服侍的人出去,也不敢擅入,胡里看见她在门口便招呼她:“红秀姑娘,你送酒来么?”
红秀见他招呼,颇为得意,自觉比旁的侍者高了几分,进来道:“我见胡公子去了冬焰那里,有一阵子没出来,怕你们缺了酒喝,就送一些来。”
胡里笑道:“你好细心,正想喝酒呢”,接过酒来,倒出一杯先递给了莫文良。
莫文良本想将那丸药梗在喉中,伺机吐出来,这么一来,只得和着酒咽了下去。胡里看着他双眉紧皱,又道:“莫大爷怕还有事要下船一趟,来,我们再饮一杯,这就散了,我去陪陪冬焰。”
红秀嗔道:“这么晚了,莫大爷还是要下船去么?你,你不回来了?”
胡里道:“红秀姑娘别恼,莫大爷去的很近,一会儿起了歌舞,他就能回来了,是不是?”
莫文良闷哼一声算是答允,红秀道:“真的?你不要骗我?”
胡里道:“他自然不会骗你,他舍不下你呢。”
莫文良又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道:“胡大爷,我这就办事去,一会就回”,胡里点点头,道:“去吧,办事要紧”,也站起来,回了冬焰房间。
冬焰早已被胡璃解开了穴道,这时正在房中拨弄着琵琶,胡璃靠窗而坐,仍蹙眉担心着事情是否顺利,她二人见胡里回来,一起站起身来,问道:“怎么样?”
胡里见她们神色紧张,微微一笑,道:“妥了,莫文良下船去取东西了,一会儿就上船交给我。”
冬焰摇头道:“你竟然放了他走?倘若一去不回,可怎么好?”
胡璃笑道:“老狐狸可机警的很,不会随便放了他去,一定另有辖制,说不定是请他吃了什么好东西,让他须得稳稳地再回来一趟。”
胡里点头道:“小狐狸这可是要出师了,我的手段都猜透了。”
胡璃微微一笑,道:“这可不用你教,对付恶人的办法,我倒也颇会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