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胡里在上面是怎么样的情形,待他相救恐怕无望,忽然心念一动,胡璃寻个机会,身形一晃,离了耳室跑入主墓室。
主墓室里此时一片漆黑,可谓伸手不见五指,且有孟知祥的棺床和尸体,胡璃心中惧怕,可是也无从选择,只好闯了进来。阿昆见她逃入主墓室,一怔之下,也跟了过去,才到门口,心想若无灯火照明,这般冒然闯入,恐怕遭到偷袭,于是又回来取那支蜡烛,老刘头见他要将这唯一的微光也带走,心中害怕,也赶了过来。
阿昆与老刘头一前一后进了主墓室,此时胡璃摸索着到了棺床的后面,矮下身子躲在黑暗中。她轻轻撕了块衣角,正要摸着黑包扎一下伤口,跟着阿昆进来的老刘头却大叫道:“在这里,在这里了,砍死这女贼!”
胡璃心头一惊,立即跳了起来,想要逃开去。
岂知,这是老刘头使计诓她,他根本不知胡璃藏在哪里,只是喊话诈她,不想胡璃江湖经验不足,一经哄骗便即现身出来。
阿昆“嘿嘿”狞笑着逼了过去,胡璃长吐一口气,脸色苍白,仰头向上,似乎已经体力不支,马上便要晕倒。阿昆绕过棺床,手中掂着刀一步步越走越近,胡璃踉踉跄跄往反方向逃着,与阿昆围着棺床绕圈子,老刘头仍是不敢近前,但见胡璃有些神志不清,也想寻机会上前擒住她,在阿昆面前立功邀赏。胡璃围着棺床又转了两圈后,仿佛已辨不清方向,竟自向大墓的入口台阶跑去,那里不几步便是封住的石门,到了那儿若再被赶上,就是逃也无处逃了。
阿昆心中大喜,不急不徐举刀走了过来。正此时,胡璃膝盖一弯,跌倒在地,老刘头放大胆子也抢上前来捉她。
胡璃忙挣扎前行,向台阶处跑了两步,却是再也没了一分力气,倒在了地上。老刘头赶到她面前,回身对阿昆道:“阿昆大爷,我,我,我逮到她啦!快动手!”
阿昆冷冷一笑,也不答话,走到胡璃近前,才道:“好你个小贼,敢动爷爷的买卖!”说着,举刀便砍。
胡璃微微抬头瞧了他一眼,突然飞身而起,纵身向前,在棺床上重重一踏,借力上跃,在墙上一个微微突起处,用力一扭,只听飕飕之声不绝于耳,数百支羽箭从棺床上方直射出来,箭头所指无一不是那几级与墓门相临的台阶,这些羽箭原是防止盗墓贼从正门攻进来所设。阿昆与老刘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已被射成了箭垛,哼也未及哼一声,死在了那儿。
原来,胡璃自觉敌不过阿昆,又无法逃走,便想起了羌人罗布里讲过的墓中防盗机关,于是在躲避阿昆追杀,围着棺床跑圈时,便看定了那触发机关的暗簧所在,接着假作体力不支,故意跌倒在墓室门口,引他二人来到台阶之上,这些台阶的位置正在墓室内一处箭弩机关的发射范围内,最后她再突然逃开,触动暗簧将敌人射杀。
胡璃长吁一口气,扶着墙勉强站定,走到台阶旁,拾起了阿昆死去时落下的那支将熄未熄的蜡烛。现在这墓中又多了两个死人,而且还是被她所杀,强敌虽去,她心中的恐怖却重之又重,赶快扶着墙边离开这墓室,回到耳室。
她进入耳室,恐怕又再遭袭,先看了看小六子的动静,见他兀自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才敢走得近前,到那盗洞之下向上望了望,上面厮杀的动静渐渐止了,不知就里。她赶紧给自己把伤口包上,此时失血已是不少,又经历了一场恶斗,只觉得头上昏昏沉沉,似睡非睡,顷刻间便真要晕了过去。
恍惚间,又听到有兵器相交的叮珰声,又听到韩老大阴森森的呼喝,仿佛墓室中突然光华大作,亮的耀眼,可自己却什么也看不清;仿佛有劲风袭来,刀锋就直直地劈向自己,就要到了眼前,可自己却怎么也逃不了;仿佛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那人一边护着自己一边与人交手,恶斗就在身边,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胡璃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清,看不见,说不出了,可是这种被抱住的温暖感,却是那么清晰,忽然觉得什么也不用怕了,终于睡了过去。
一股浓浓的香味飘了过来,胡璃缓缓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已离了那阴森的墓室,正在一间农舍中,坐在一张土炕上的竹席上,这张床前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有一只瓦罐,那浓香便是从这瓦罐中飘散开来的。
胡璃还感觉到背心上有股温热的暖流传入体内,她略略侧头看了一看,正是胡里坐在身后,掌心按住自己背心的神堂穴,将真气传给自己。
她口唇微动,还未曾说话,胡里轻轻一笑道:“我说你怎么就醒了,原来是闻到香味了,早知道就让大嫂早些送了来。”,他跳下竹席,将胡璃轻轻放平躺倒,走到木桌前,作势也嗅一嗅那浓香,道:“真是好香,现下这汤还烫得很呢,你先歇一歇吧,一会我端给你。”
胡璃躺下后,才慢慢感觉到左臂的疼痛,她伸过右手摸了一摸,发现整只左手都已被严实地包扎了起来,伤口究竟有多深,多长,都是不知。
胡里道:“你的手可是胡大夫胡乱医的,这几日可不许乱动,还好没伤到骨头和经脉,已经上了药包好了,你只是流了太多血,补一补么,也就好了。这里是一处农家,以后你的饭食汤饮都由这里的大嫂照料,她说失血最多的就是生孩子,我就让她按生孩子做月子的法子给你做饭炖汤,保你很快就白白胖胖了。”
胡璃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却没有力气同他顶嘴,知道他素来爱开开玩笑,也就不理会了,闭眼回想一阵在自己晕倒前的情境,知道应该是胡里又再下到墓室中将自己救走的,心中一阵地感激,那种很清晰的温暖感又升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露出了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