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听说,才发觉经过这一夜,这温泉的水比昨夜又热了许多,他在水中翻转身体,觉得全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轻松畅快,道:”你想学水中睡觉大法么?其实容易得紧,下来吧。“
胡璃道:“我怕水,我不来”,她将两套衣裳放在池边,道:“小道士让我带两套干衣服来,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下可明白啦,我回道观等你们吃早饭,你们换了衣服回观里吧”,转身往来时路去了。
胡里和陈抟从温泉里出来,换了干衣服,便往道观去。
陈抟道:“昨天是你追我,今日换我追你试试,瞧你这一夜长进了多少。”
胡里道:“好”,拔足便行。陈抟呵呵一笑,紧随其后。
胡里一路疾奔,只觉得脚下矫健轻灵远胜往日,呼吸吐纳更是顺畅,这一夜之间功力似乎增益了不少,直至跑回了天仙观时,气息也丝毫不乱。他在道观门口停下脚步,陈抟就仿佛是紧粘在他身后的一片树叶,在他停步的同时就立在了他身边,夸奖道:“好,你这脚力比昨天好了许多。”
胡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已尽全力疾驰,这陈抟竟象鬼魅一样跟住自己毫不堕后,更重要的是自己几乎并未察觉,喜的是自己能感觉到功力长进,比之从前大有起色,可说是飞速进步,他忙道谢:“多谢老神仙,我……”
陈抟摆摆手,打断他道:“我瞧你不算个太俗的人,所以也不以俗人礼法待你,你若说出些俗话来,我就不高兴了。”
胡里知他生性豁达,不喜俗礼,也就不再客套的道谢,哈哈一笑,对他拱一拱手,率先走进了天仙观,陈抟也跟着进了观中,随即便嚷:“饿坏我老头子了,快快开饭来。”
小道士们见惯了他这诙谐自在的样子,都是笑而不语,仍旧在东厢摆好了膳食,伺候他三人用斋。
胡璃喝粥时,注意到地上的八卦方位图,问道:“昨天我就瞧见地上的这些符了,‘二二三三’的,这便是八卦了么?”
一个小道士正端进些咸菜来,听她如此说,忍不住笑出声来,陈抟道:“女娃娃,你别吃饭啦,站到这个圈里去。”
胡璃抿嘴一笑道:“好,我便瞧瞧你要变出仙法么?”放下粥碗,站入了八卦相位的中央。
陈抟问道:“乾、坤、坎、离、况、巽、艮、震,这八个卦位,你全不识得么?”
胡璃摇头道:“不识啊!”
陈抟对那个笑出声的小道士道:“浦安,你来,把这八个卦位符形指给她知道”,又对胡璃道:“小狐狸,记不住,可不给饭吃。”
浦安依言过来,围着八卦图走了一个圆圈,每到一个卦位前都停步指给胡璃看,告诉她名字和写法。胡璃记心极敏,浦安讲了一遍,她就记住了大概,问道:“老神仙,这些倒不难记的,可是它们怎么长得这么象呢,三三二二的,只差那么一点一划?”
陈抟啐道:“这女娃娃该打,还叫卦位作‘三三二二’么?我现在说出卦位,你若走错,我便要罚你”,顿一顿喊道:“巽位!”
胡璃莞尔一笑,左足便踏上了巽代表的“?”,陈抟又道:“离!”胡璃右足轻点,踏上离位的“?”。陈抟点头道:“倒还不用老头子动手揍你,记便记下了,可得记熟些,若是再说‘三三二二’之类的话,我可不饶你”,又道:“这会子,我可说的快了,也是一个也不准错。”
胡璃吐吐舌头道:“这可是难得紧。”
陈抟不和她玩笑,当下连珠炮似的念道:“左脚艮位,右脚踏中心,左手指向乾位,右掌护心。左脚踏离门,右脚去坎位,左手划个弧形向巽位,右手食指、中指指向艮门……”
胡璃不敢怠慢,打起精神全力应对,一时间手足齐动,她原本生得明艳动人,这么一舞动起来,便象一只穿花蝴蝶,翩翩起舞,着实好看的紧。胡里一边喝着粥,一边笑着瞧她出掌抬步,一套掌法打完,陈抟正好说了六十四种步法掌法的变化。胡璃忙不迭地变换掌位身法,虽然有些忙乱,但所喜并没有错一步差一着。
胡里问道:“这套掌法精妙的很,老神仙可取过名字么?”
陈抟道:“这是我忽然想到的,将八卦中不同方位的各种组合贯穿起来运用,倒没有名字。”
胡里道:“便叫‘三三二二’掌可好?”
此言一毕,三人同时笑了出来,陈抟乐天豁达,不再如先前那般恼胡璃不懂八卦了,拍手笑道:“好也,好也!女娃娃,这‘三三二二’掌你要记熟,下次我再见到你,可要演给我看,不准忘记。”
胡璃应道:“是了,老神仙。”
胡里道:“快来吃饭,我们便要启程了。”
陈抟道:“是了,小狐狸快吃吧”,又对胡里道:“会下棋么?我们杀一盘来,等她吃饭。”
胡里道:“我于此道可是不通的很。”
陈抟道:“不必作谦词,下一局再说”,当下喊来浦安摆上棋盘,让胡里执黑先行。
胡里对棋艺确是不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露败相,很快便投子认输。
陈抟道:“可惜,可惜,若是棋艺也好,那可当真做得老头子的忘年知交了”,又道:“也好,她好,若是你棋艺也好,我便要逼你在这里陪我谈棋论道,舍不得放你走了。”
胡里道:“世事无两全,如老神仙这般学问通达,诸事皆精的有几人?”哈哈一笑,又道:“老神仙,你要开出赌局来,掷骰子,打双陆,我却或许能赢你!”
陈抟也笑道:“这只老狐狸,要诱我老头子破戒跟你赌啊!”
胡里道:“不敢,不敢,只是老神仙事事都这般厉害,毫无憾事,我怕是只有旁门左道才占一筹。”
陈抟捻须轻道:“人生憾事,哪会没有。”
胡璃早用过了饭,走在一旁看他们下棋,此时插言道:“说到人生憾事,不就跟你的两条鱼一样么。”
陈抟和胡里一齐问道:“什么两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