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璃这时站起身,走到胡里面前,郑重地向他深深一揖,口中道:“多谢胡大侠仗义相救。”
胡里不等她弯下腰去早已跃开数尺,道:“你可不要来损我,我是大恶人,从来不肯做好事的,这叫人知道了去,可要大损我的名望。”
胡璃一怔,问道:“为什么?人人要做好人,便不是好人,也要装作好人,你却偏要做个恶人,好不古怪。”
胡里将头一昂,道:“我就是这样,我就是恶人,偏不要当好人。”
胡璃抿嘴一笑道:“真真是个怪物,你要行恶,却为什么又来帮我救她们?”
胡里瞧着她道:“因为……”却说不下去,于是又故意板起脸来,装得凶恶些,假意怒道:“我就是古怪,我就是恶人,哼!”
胡璃瞧得有趣,不禁拍手笑了起来,道:“若有镜子倒要请你照上一照,你这硬装出来的凶相有多可乐。”此话一出,胡里也忍之不住,笑了出来。
胡璃点点头,笑道:“你倒是笑起来比正经的样子瞧得顺眼些”,走到胡里面前,敛了笑意,道:“今日之事,多谢你出手相助,你爱做好人也好,爱做坏人也好,帮了我和她们,当受我一拜的。”说着,她便向胡里拜了下去。
胡里不再闪开,却笑道:“不是先要拜过天地,再夫妻交拜的么?我也拜你一拜?”便也要弯下腰去。
这次是胡璃跃了开去,叱道:“你又来胡说!再不睬你了!”
胡里不再说笑,走到朵云济采近前,看了看她的伤势,从怀中摸出一帖金创药,递给胡璃,道:“小狐狸,你给这云朵姑娘敷上药吧,我适才没料到伤的这样重,要不然早让你给她敷药了。”
胡璃接过金创药,解开朵云济采的衣裳为她敷药,胡里背过身去向着庙外,忽然道:“这位羌族姑娘可怎么处置呢?经过这次官府掳人、抢劫,羌族人都退到深山涧里了,要找到她的家人倒是不易。”
胡璃边敷药边答道:“一时找不到倒不打紧,咱们先把她藏起来,别叫官府找到她”,说到这儿停了一停,道:“你若有事先先去吧,我照顾她就成了。”
胡里道:“我是有事要办,但目前却搁下了,一时动手不得,今天先帮你一帮,就算为我自己积些德也好。”
胡璃问道:“对了,我正想问你,你怎么也到了川北这个小镇来?”
胡里微一沉吟,道:“跟你说了也不打紧,CD府的孟知祥死了,虽然这家伙刚称帝才一年,搜刮到的民间财物也是不少,我受了买家的托付要取的那件东西听说是和大批珍宝一起算作了殉葬品。我原本要进CD府皇宫走一遭的,这么看看,不如等他入敛、下葬后,去下面他地宫里找找来的稳当。我打听到给他点的风**在CD府的北面,所以先到川北来候着,到时候从这儿向南去,倒比从CD府往来要便利些。”
胡璃这时已经给朵云济采敷好了药,给她盖上了衣服,站起身来,对胡里道:“原来是这样,你来这儿日子不短了吧,我瞧你对这儿的村庄地势都很熟悉。”
胡里道:“自打上次和你碰面后,我就离开绵竹到这镇子了”,说到这儿,笑意又浮起,道:“小狐狸,当真巧得很,竟然你也会来这镇子。”
胡璃道:“我打算去CD府皇宫逛逛,现在CD府盘查得太严了,所以我先顺北而上,今天才到的这个小镇。”
胡里道:“刚到一天,就救下这些姑娘,不象是小毛贼,倒象是大善人了。”
胡璃道:“你不明白的,这些女孩儿们离了家心里一定很难过,她们的爹娘一定也都心疼的要命。”
胡里又坐到了神台上,道:“你爹娘一定也很疼你吧。”
胡璃长吸了一口气,慢慢答道:“我是孤儿,我爹娘早死啦。”
胡里静了一会儿,没再说话,过了半晌才又道:“我出去找些吃的,你奔波了一夜也累了,睡会儿吧”,转身出了破庙。
胡璃也确实累得狠了,寻了根柱子倚在柱脚,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咳嗽声,她忙坐直身子,见朵云济采已经醒了过来,自个儿坐了起来,正咳嗽的厉害,忙赶过去。
朵云济采刚刚醒转,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胡璃并未认出她来,吓得直往后躲。胡璃忙道:“阿采,你别怕,我是阿璃啊。”
连说了几遍,朵云济采才缓过神来,认出是胡璃,一阵高兴一阵伤心,呜呜地哭了起来。胡璃抱住她,安慰道:“阿采,你别怕,他们抓不到你的,等一会,我就送你回家去。”
谁知朵云济采听了这话,哭得更伤心了。
胡璃只道她想家想得厉害了,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安慰才是,忽然感怀起自己身世,也哭了起来。正这时,胡里提了个食篮进了庙中,问道:“怎么了?我听着不对,你们怎地都哭啦?这儿是旱了好几天,你们便要洒些金豆来求雨么?”
胡璃听他又在开玩笑,抹了抹眼泪,嗔道:“你胡说什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胡里道:“现在已过了卯时了,天就要亮了”,打开食盒,取出一碟牛肉,一碟鸡,并几样点心和一壶清水,道:“你们快吃些东西,等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城去。”
胡璃扶朵云济采坐正,为她擦干了眼泪,将吃食递给她,自己也吃了起来,见胡里并不进食,道:“老狐狸,这么早,你去哪里弄来的吃食?你也垫垫饥吧。”
胡里道:“这吃的东西么,呵呵,你便不必问也应该知道那自然是我偷了来的。我早吃过了,回来见你们都还睡着,我就在庙门口大吃了一顿。罪过,罪过,在佛祖面前大块吃肉,佛祖莫怪”,说着,他对着神台上破损不堪的神像一揖到地,刚刚拜了那神像,却又一转身,自己坐在了神台之上,其实并无半点恭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