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得发黑的天际中一颗流星划过,犹如水墨中宕开金线一缕。
依旧是上次的小亭,但夜黑风凉,这次亭外层层累累围上了雪白的帷幕。
一张木雕螭纹桌就摆在亭中,桌上置放了酒具一套。
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将酒杯托起,风白黎将酒液送进了唇中,放下杯,微揉了揉眉心。
最近的冲击还真是千载难逢的多!
首当其冲就是易湫容,那个对感情懵懵懂懂的好友,他居然莫名其妙喜欢上了一个废材,让他吃惊之余也浮出了给他把把脉的想法。
其次就是他自己。细细数来,他已经两百多年未曾踏离泠然峰了罢?没想到昨天却为了救人而出山,还是救一个毫无交情的丫头……
想到那最后一个意外。
风白黎又重新倒了一杯酒咽下,他还第一次褪了一个女子的衣裳,或许她还不算是女子,但也勉为其难算个半大的少女罢?
不过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他是闭上眼施法为她褪下的。若非这疗伤过程需要身无一物,他也无须逼不得已。
风白黎掩唇咳了一声,依照易湫容那个一点就炸的性子,回过神来发现丢到他怀里的是余雪洛的裙衣,估计会掀得泠然峰鸡飞狗跳!
也或许好友会提着刀来追杀他……
忽然觉得身体有些疲乏,风白黎望了一眼酒具,摇了摇头,看来他的伤又隐隐有重新发作的倾向了,得找个僻静点的静室,打坐个几天再去见他们……
他高垂雪练的身影渐渐虚化,直至在椅上消失。
……
古老雄伟的大殿外,空无一人,只有莽莽苍苍的萧瑟卷起秋叶片片,有壮阔而悲凉的气息弥漫在每一隅角落。
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向这里靠近,她身上的白衣被血渍染得斑驳,多处要害甚至有血往外流出。
然而她生像是被牵了线的木偶,依旧麻木地前行,半走半摔得终于让她攀上了大殿外的台阶。
“咳咳。”
那女子轻咳了两声,然后机械地仰起头,凌乱却柔滑的青丝向两旁滑开,露出了一张新月生晕的粉脸。
那张脸虽美,神情却犹如堕入地狱般绝望,她冷漠地扯出一抹笑。
“原来真正那个利用我的,骗我的,是你……”
蓦然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扭头向来路望去。
天地一线中,一群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他们或扛或拎着件寒光闪闪的冷兵,似是为了讨伐什么而至。
女子唇角的冷笑更加清晰,真是迫不及待啊,这是不将她斩草除根就决不罢休的意思么?
她水眸闪过冷光,要死也应该是你们,杀了这么多人,你们都该死!
“妖孽,你还想躲到哪里?”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人先发而至,长剑直指她。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到,望着女子的目光有怨毒,也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队伍中突然被拨开,一个老者徐徐走出,他抬头看了看大殿,垂眸叹息:“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庇护之处,再来这里也是触景伤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