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树叶窸窣,梅无忧穿了一身暗黑的夜行衣,蒙着脸,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冒着戴久了会烂脸的风险戴了白杨做的那张人皮面具。梅无忧爬上朱雀府屋顶观望,朱雀府的每个门都有乌衣卫把手,而朱雀府内还有一队乌衣卫负责巡逻。
乌衣卫都是武功高手,硬碰硬的话,仅凭梅无忧那点花拳绣腿,铁定要吃亏。
只能智取。
梅无忧偷袭了一个形单影只的乌衣卫,脱了他的乌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她没有立刻前往地图上显示的宗卷室,而是取出火折子,点燃一块破布之后,将着火的破布丢到一旁的枯叶堆中。
嘿嘿,秋干物燥,夜里风大,这把火一定会烧得很旺的。
放了火之后,梅无忧再次飞上屋顶观望,见越来越多的乌衣卫都去扑去救火之后,她飞身跃到宗卷室的顶上,取出两根涂满麻药的银针,顺利放倒了守卫在宗卷室两个乌衣卫。
然而,进入到宗卷室,梅无忧彻底懵了。
“空、空、空的!”
所有的架子,都被清空了!清空了!
黑暗中伸出一把银剑,架子梅无忧的玉脖之上,冰凉的触感吓得梅无忧立即举起双手,“壮士饶命!”
对方点燃了蜡烛,瞬间四周明亮起来。
那人一手举剑,一手撑着头慵懒地侧躺在架子之上,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梅无忧,盯得梅无忧心里一阵发毛。
此人衣着形似外面的乌衣卫,只是他的服饰更为精致些,布料亮滑,绣有暗纹,他的衣衫松散,露出半个胸膛和肩膀,他的长相极为阴柔,妖娆不可方物,他的脸很白,但不是那种缺乏血色的虚弱的白,而是一种笼罩着阴间死寂的毫无生机的苍白,如果他闭上眼,你会以为他死了,如果他睁开眼,你会以为他死不瞑目,苍白的肤色衬得他的双唇极为艳红,眼睛和鼻子都很尖,眼角还有些微微上翘,眸子里尽是玩世不恭的神色。
好一个阴森妖娆的男人啊!
“你方才,叫本座什么来着?”妖娆的男人连声音都是极尽妖娆。
“呃……”叫他壮士简直是侮辱了壮士,要是把他手上剑换成扇子,他都可以直接站在青楼门口揽客了。
妖娆男用剑挑开了梅无忧的帽子,青丝瞬间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傍晚的时候收到线报说今夜会有人来宗卷室偷盗,本座还道是什么人呢,原是个小丫头。”
难怪宗卷室都空了,原来是他们事先就得知今晚会有人来!
可是她夜闯朱雀府这件事只有萧子瞻知道啊,难道是萧子瞻出卖了他?可是这对萧子瞻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放火来声东击西这招倒是用得不错,可惜呀,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本座。”妖娆男阴冷地笑着用剑轻拍梅无忧的脸蛋,“走吧,小丫头,本座为你私人订制了十八套刑具。”他那样子像极了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我我选择坦白从宽!”
“你唯一能选择的是刑具的使用顺序。”他对眼前这丫头是谁派来的一点都不敢兴趣,宗卷室里收录了文武百官的各种秘密,这小丫头左不过是不知哪个官员派来偷密卷的罢了,“本座比较想看人受刑的样子。”
变态啊!!!
梅无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你瞧小人的跪姿标准么!”
“唔,挺标准的,为了奖励你,本座把新造的那二十八套刑具也给你用上好了。”
“啊?什么??大人有话好好说呀!”
梅无忧被妖娆男押出了宗卷室,结果,刚一踏出宗卷室,梅无忧和妖娆男双双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宗卷室外,不知何时来了一群统一银白制服的人,他们将宗卷室乃至整个朱雀府都围得水泄不通,有不少乌衣卫几乎是被那群穿制服的人用剑挟持着的。
“指挥使大人,大理寺的人硬闯进来,还打伤了我们不少弟兄!”其中一个被挟持的乌衣卫对妖娆男说道。
没想到这个妖娆的变态居然是乌衣卫的统领,更没想到这群统一制服的人居然是大理寺的?一群文官啊!一群文官把一群武官给打趴了!
这时,大理寺的人中走出一个身材颀长男子,他的衣着不同与其他大理寺的人,相比其他人,他的身上更多了几分从容冷峻,五官端正,眉目分明,透露出硬朗的英气,不怒自威,相比妖娆男那种阴柔的变态美,他显得一身正气,“这位小兄弟言重了,本官收到线报说今夜有人欲入朱雀府行窃,于是带着人过来抓拿盗贼。”
又是收到线报!她夜闯朱雀府的消息到底卖给了多少人啊!
“裴歆你什么意思!”妖娆男从方才说话的那男子喊道。
裴歆?这名字有点熟啊。
“本官只是在尽忠职守罢了,还请夏指挥不要为难本官,速速移交贼犯。”裴歆看了梅无忧一眼,暗自敛了敛眼底的震惊之色。
周围的人特别是大理寺的人都笑了,梅无忧也想笑,不过碍于自己性命还被捏在人家手中,只能憋着笑,所以说,有时候名字取好了也没有用,职位没选好依然会被人笑的。比如说她身旁的这位……瞎(夏)指挥。
“笑什么笑!都给本座闭嘴!”
梅无忧心想,不管是落到妖娆男手中还是落到大理寺的人手中,她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梅无忧明眸一转,心生一计,“夏大人,还是把我交出去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梅无忧小声地对妖娆男说道。
“你什么意思!”
“双方交战,万一乌衣卫不敌大理寺的人,传出去对你们朱雀府名声不好,而且现在这局面好像是大理寺占了上风啊。”大理寺的人不仅将朱雀府宗卷室包围起来,而且还打伤了好几个乌衣卫,使得乌衣卫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在等待妖娆男的命令。
梅无忧说完那话之后瞄了一下妖娆男,果见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瞬间乌云密布。
快打起来吧!
“夏指挥,请马上立刻把贼犯交给本官。”见妖娆男迟迟未有动静,裴歆已然有些不耐烦了。
“本座要是不给呢?”
“那就只能冒犯了,我的兄弟们都是上过沙场的实战高手,干起架来可不知分寸。”
“哼,沙场是谁!”妖娆男冷哼一声,然后嘴里变出一管小小的银哨子。
“哇!你居然在嘴巴里藏了一管哨子!”
妖娆男没有理会梅无忧,吹响了哨子,瞬间,朱雀府的屋顶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黑影。
“裴大人,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我们朱雀府的实力!”妖娆男的剑也不再架在梅无忧脖子上,而是直直地指着裴歆,“暗杀队听令!不惜一切代价将这群大理寺杂碎赶出朱雀府!”
“夏指挥,既然你敬酒不喝喝罚酒,那裴歆只好奉陪到底了!”裴歆也拔出了佩剑一步一步地走向妖娆男,“朱雀府包庇贼犯,妨碍公务,兄弟们不必手下留情!”
夜幕之下,乌衣卫和大理寺的人打成一团,乱得不可开交,而双方的首领,妖娆男和裴歆则从容不迫地走向对方。
“裴二狗,本座决不让你活到黎明!”
“原话奉还给你,夏执难!”
两人箭步冲向对方,电光火石之间,已过数招,夏执难是朱雀府指挥使,亦乌衣卫的统领,也是乌衣卫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他招招阴险毒辣,暗器频出,而且移动速度奇快,如同暗夜幻影一般,裴歆速度上虽不如夏执难,但力道强劲,一剑下去,虽为伤及夏执难,但剑气也震慑住了对方。
“裴二狗,看不出你还有两把刷子嘛!”
说话间,夏执难又丢出一件暗镖,被裴歆一个迅敏地砍成了两截,“夏执难!有本事光明正大地跟我打!别耍什么下三滥的暗招!”
夏执难弯起他妖艳的红唇,冷冷地嘲讽道,“这叫兵不厌诈,裴大人你虽不能带兵打仗,可也别忘了兵法呀。”
“给我闭嘴!”裴歆彻底被激怒了。
之前二人过招,更多地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而现在,就是真正打起来了,双方都毫无保留地攻击对方,完全沉浸在打斗之中,仿佛至死方休。
“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不好了!”
“他娘的!谁在乱喊!本座快要赢了好吗!”夏执难喊道。
“如果你死就是赢的话,你确实快要赢了!”裴歆说道。
夏执难看那乌衣卫神态着急,意识到可能真的出事了,“都给我住手!”
见乌衣卫们纷纷停止了打斗,裴歆也跟着下令让自己的人也收手。
“指挥使大人,负责转移宗卷的人来报说,转移途中遭人抢劫,宗卷全都……”
“废物!”夏执难狠狠地踹了前来禀报的乌衣卫,“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声东击西!”傍晚时分收到线报说今夜会有人来偷盗宗卷,当时他的副指挥提议将宗卷转移,考虑到不知盗贼底细以及宗卷室时常遭人觊觎,他答应了,如今细想来,派来的盗贼不过是个混淆视听的诱饵,对方的早就把目光放在了转移途中的宗卷了!
“看来夏指挥今晚不得闲了,改日再战,告辞!”裴歆发现那个人已经逃走了,那他也没有必要留在朱雀府了。
夏执难狠狠地咬牙,“裴二狗,今日朱雀府宗卷被盗,你也脱不了干系!”
“你们保护不力,与我何干。”裴歆冷冷地道。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说抓拿贼犯,带着大理寺的人来闹事,实际上就是来拖延本座,给真正的贼犯创造时间!”
“夏指挥,有空胡思乱想,还不如去找你的宗卷。”
“裴二狗,咱们走着瞧!”眼下还是寻回宗卷比较要紧,就且先放过裴歆。
裴歆带着他的人走出朱雀府后,立即下令,“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那个女贼。”
“是,大人。”
……
……
灯照花间影重重,秋风习习弄婆娑,峥王府东厢庭院内,墨衫青年手执白子,闲敲棋盘,神态安然惬意,耐心静待对方下子。
“在下认输了。”男子一展折扇,将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盒之中,“子瞻兄计谋无双,在下真是望尘莫及。”
“一局棋而已,你过誉了。”萧子瞻谦和地微笑道。
“我说的不止是这局棋。”
萧子瞻微微挑了眉毛,对方又道,“你知道入宗卷室偷盗不容易,所以你把行窃的消息透露给夏执难,使他转移宗卷,再派人去朱雀府偷盗,当夏执难以为自己抓住盗贼沾沾自喜的时候,殊不知你已经盯上了在转移途中的宗卷,再者你又将朱雀府入贼一事通知裴歆。裴歆带人闯入朱雀府,拖住了夏执难,使夏执难无暇顾及宗卷,而裴歆这么一闹,官复原职,重掌军权算是无望了。你既得到了宗卷,又阻止了政敌崛起,可不是一箭双雕么。”
萧子瞻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清雅的微笑。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裴歆为何会为了一个盗贼连前程都不顾了。”抓贼又不是什么大功,还会得罪朱雀府,除非裴歆的脑子是豆腐做,不然他不会不知道。
“他以为那个贼,是顾婉。”萧子瞻派梅无忧去朱雀府行窃,事先给她准备的人皮面具是按着顾婉的样子做的,梅无忧戴上之后,与顾婉有七八成相似,再加上之前萧子瞻的人将盗贼消息泄露给裴歆的时候,特地描述了贼犯模样,还强调是峥王府派的盗贼,裴歆一直认为顾婉没死,如此渲染之下,裴歆自然将梅无忧误认为了顾婉。
“哈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裴歆第二次栽倒在女人上了吧。”
顾婉,是裴歆永远越不过的坎。
“不过子瞻兄,你这样出卖盟友真好么?好歹人家还是一姑娘啊。”对方笑道。关于梅无忧的事,萧子瞻对他提过一下,他当然知道萧子瞻这个小盟友的存在,只是当时并未多大在意。
可如今看她一个小小姑娘,竟敢独闯朱雀府,也不知道是无知还是无畏。
“我给她了一线生机的。”裴歆看到梅无忧那张人皮面具,自然会去救她,只是裴歆能不能救得了她,或者说她能不能逃出朱雀府,“就看她能力和运气了,若是她能力不足,运气也不够,那就没资格当我的盟友了。”
“万一她活着回来了,肯定要把泄露她夜闯朱雀府消息的人大卸八块。”
男子刚一说完,远处就传来一把愤怒的女声,“萧子瞻你这混蛋给老娘滚粗来!!!!”
“哟,你的小盟友回来了。”
“快些回去吧,别让她瞧见你了。”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我想看看子瞻你被大卸八块的样子呢。”
“做梦吧。”萧子瞻轻笑道。
对方也是笑笑,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告辞了,子瞻兄。”
……
……
萧子瞻走过去的时候,白杨正拦住梅无忧不让她进入东厢庭院。
“大晚上的,你囔囔什么,别扰了王爷安寝。”
“睡觉?他还敢睡觉?那王八蛋还敢睡觉!!!!”出卖了盟友还能安心睡觉?
“白杨,让她进来。”
白杨闻言转身,说话的正是萧子瞻,“可是王爷……”梅无忧一回来便恶狠狠的冲向东厢院,还扬言要找萧子瞻算账,白杨担心梅无忧会对萧子瞻不利,这才一路阻拦,白杨抬眸看向萧子瞻,从他那俊眸中,白杨领略到他的心思,虽然有些不情愿,白杨也只好咬着唇,悻悻离去。
离去时,白杨不时回头,看见那明眸皓齿的灵秀少女和那清雅绝伦的墨衫青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见少女神色愠然,不时气得跺脚,而青年则一直从容闲淡,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女。两人站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她在王府担任管家这么多年了,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被允许进入东厢院,这一刻,有一种心酸,叫羡慕。白杨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银面具,什么时候,她能摘下这冰冷的面具,像那个少女一样,在那个俊雅的青年面前,肆无忌惮地表现自己的喜怒哀惧?
“说!你是不是你把我去朱雀府的消息泄露出去!?”梅无忧目露凶光地瞪萧子瞻道。
萧子瞻则是一如既往挂着浅浅的微笑,“是。”
竟然一点也不狡辩,直截了当地坦然承认了!
“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我现在杀了你。”虽然她的武功不算很高,但是对付萧子瞻这么个病秧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理由如何?”萧子瞻将一份宗卷递到梅无忧面前。
梅无忧明眸瞬间一亮,那是宣和十七年乌衣卫的行动记录!她有些诧异地看向萧子瞻,“你怎么会有……”梅无忧顿时明白了,怪不得他要她的行动消息泄露出去,原来是要掩饰他自己的行动。
好阴险呐!
“过程虽不尽如人意,但结果是你和我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切!”梅无忧一把夺过萧子瞻手中的宗卷,“姑且放你一马!”
……
……
朱雀府宗卷被盗之后,皇帝革除夏执难朱雀府指挥使一职,由原副指挥使尉迟无忌担任朱雀府新指挥使。而大理寺少卿裴歆,因在没有报备的情况下,私自带队入朱雀府抓贼,被判罚俸三年。
朱雀府事件的风波算是过去了,但人内心的风波却一直未得平息。
总所周知,朱雀府的宗卷不仅包括乌衣卫的行动记录,还详实的记载了文武百官的各种资料,以及他们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宗卷失窃之后,最担心害怕的不是朱雀府的乌衣卫,而是那些秘密被捏在别人手里的官员们。
过去这些官员的秘密和把柄是收录在朱雀府的宗卷室里,他们只要好好地讨好朱雀府真正的主人——尹氏家族,听其差遣,为其效劳,即可无虞。可现在,他们的这些秘密和把柄都不知落到了谁的手里,自然是坐立难安。
不过,并非所有的官员皆如此,亦有两袖清风,光明磊落的官员,比如苏氏一门。在别人诚惶诚恐的时候,他们是少有的能安之若素坐下来喝茶聊天的人。
苏攸一边喝茶一边道,才喝了一口,他便觉得又苦又涩,“唉,这茶真难喝!”
“大哥,茶是要慢慢品的。”苏籍略带惋惜地道。
“籍儿,想念你二哥了?”苏嵘笑着问道。
“不过是有点怀念二哥泡的茶罢了。”这家里能和品茶的也只有他二哥苏玦了,不过因为苏玦是文渊阁大学士,要负责科举试题,在科举结束之前都要留在文渊阁,所以苏籍回京都之后一直都没有见过苏玦。
“科举结束之后,玦儿就能回家了。”说起来苏嵘也很久没有见到他的二儿子了,只不不过一想到科举结束之后,苏嵘又生起一番忧虑,“只是不知科举结束之后,朝廷又会经历怎样的人事变动。”近几年来,科举徇私舞弊现象愈发严重,科举早已沦为了党派集团培植自己人的工具了。
说到朝廷的人事变动,苏籍最先想到的便是最近尉迟无忌出任朱雀府新指挥使,“听说,今日尉迟无忌正式接管朱雀府,不知朱雀府会不会和以前不一样呢。”
“哼,狗窝换了狗,还是狗窝,尉迟无忌那两面三刀的家伙,我见他一次就想打他两次!”苏攸像喝酒一样将茶一饮而尽。
“是么?我对他印象还不错。”苏籍以前在外游历的时候,曾与尉迟无忌有过一面之缘。
“三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苏攸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拍了拍苏籍的肩膀。
“尉迟无忌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以前苏嵘跟夏执难有过些交集,那时候尉迟无忌还是个跟在夏执难身后的副指挥,苏嵘已经瞧得出尉迟无忌的才能绝不在夏执难之下,高升是迟早的事,“只可惜他站在尹家那边,今后,应该算是我们的敌人了。”
苏家和尹家,早已势同水火了。
……
……
与此同时,朱雀府刚刚完成了新指挥使的就职典礼。
“尉迟大人,是否要派人去寻找丢失的宗卷?”
尉迟无忌一身乌衣立于一众单膝跪地的乌衣卫之中,高壮挺拔的他,如同巍巍高山,肃穆而庄严,那是完全不同与夏执难妖娆阴诡的一种气质,尉迟无忌仿佛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他身上透露出一种沉毅让人敬畏的气息。若说尉迟无忌与前任指挥使夏执难有什么相似之处的话,那便两人眼神中都流露出一股阴狠,只是夏执难的阴狠掺杂了更多的妩媚,而尉迟无忌的阴狠背后更多的是一种洞悉百态的犀利和睿智。
“丢了宗卷的是那草包,凭什么要我帮他收拾烂摊子。”尉迟无忌漫不经心地道。
尉迟无忌口中的草包不是别人,正是前任指挥使夏执难。
“可是那些宗卷里不仅各种秘密资料,还有我们的行动记录呀。”副指挥关禹说道。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官员私下里找了关禹,请求他务必寻回那些宗卷。
其他几个乌衣卫纷纷点头,那些行动记录都是沾满鲜血的不能见光的记录,若是泄露出去的话,恐怕会对朱雀府不利。
“那些都是前任指挥使夏执难在职期间指挥的行动,不管对与错,负责的都是夏执难。”尉迟无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若有人查看了行动记录,要算账寻仇的话,找的也是夏执难。
“而且夏执难现在被革除官职,一无所有,大家会更愿意把怨气发泄在他身上。”尉迟无忌又补充了一句。
乌衣卫们都觉得尉迟无忌说的很有道理,纷纷点头,尉迟无忌见关禹还有些顾虑,又对他道,“怎么,难道你有什么秘密或把柄被写入了宗卷?”
“这这、倒没有!!”关禹没想到尉迟无忌会突然这么问,被吓得愣了一下。
“有也不必担心,人们只会关心有利用价值之人的秘密。”尉迟无忌拍了拍关禹肩膀说道。
“……”既然指挥使大人都这么说了,关禹便不再提寻回丢失的宗卷一事了,“那尉迟大人,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当然是拜访太子呀,表明忠心呀,别忘了我们朱雀府真正的主人。”朱雀府是尹皇后把持的,尹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当然是要去拜访太子,向尹家表明忠诚。
“尉迟大人说得是,小的们这就去准备。”
太子见到尉迟无忌带着朱雀府的几个副指挥来拜访的时候并不惊讶,只是有些意外,尉迟无忌竟在上任第一天就来拜访太子府,按理说他尉迟无忌新官上任,此刻应该忙着接见那些祝贺他高升,给他送礼的官员,尉迟无忌无视那些官员,迫不及待地前来太子府拜访,这不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即使朱雀府换了指挥使,仍然是尹氏家族附庸么。
“尉迟卿,怎么这么有空来东宫。”
“下官的今日和明日,都是仰仗着尹家和太子的,自然要来拜访太子您呀。”
太子略带讽意地笑了笑,虽然尉迟无忌这马屁拍得太明显,不过还挺中听的,“其实你今日不来东宫,本宫过两日也打算去朱雀府一趟。”
尉迟无忌眼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展笑道,“殿下是有何事要吩咐么?”
“本宫想除掉一个人。”
朱雀府的乌衣卫,除去收集情报之外,最强大的功能便是——暗杀。
“让下官猜猜,殿下想除掉的人是骧平侯的第三子,苏籍。”尉迟无忌说这话时是肯定的,无半分疑问的。太子与苏家的关系不和,而眼下科举马上就要开始了,苏籍身负才名,文韬武略,被视为本次科举最有可能夺魁的人。若是苏籍科举高中,不仅浪费了尹家为太子准备好的“状元”,还助长了苏家的气焰。
太子勾了勾唇角,“都说尉迟大人聪明,果不其然。”
“聪明说不上,下官只是比别人更懂得‘良禽择木而栖’之道罢了。”尉迟无忌谄媚地笑着道,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苏籍可不能白白地死掉。”
“尉迟卿这是何意?”
“殿下您想呀,您和苏家交恶,众所周知,若是苏籍突然没了,不管他死得合理还是不合理,大家都会怀疑到殿下您的身上,他日殿下登基为帝,不免遭人非议,所以依下官之愚见,还是事先找好一个替罪羊。”
“嗯?”太子略带期许地扬了眉毛,“尉迟卿以为何人能胜任这替罪羊?”
“峥王。”尉迟无忌顿了一下,道,“可将苏籍之死嫁祸给峥王。只要苏籍死在峥王府,那殿下便可完全置身事外了。”
“哈哈,传言尉迟卿与峥王不和,看来是真的。”
尉迟无忌恢复他那谄媚的笑,“下官此中确实存在私心,不过下官也是在为殿下着想,峥王再不济也是个皇子,是具备夺皇位的身份的,铲除苏籍的同时也铲除了峥王不是很好么。”
“对!尉迟卿所言甚是!”太子目露赞赏之色,这个尉迟无忌既有谋智又恭顺,还会拍马屁,此等人才之前在夏执难膝下担任一个副指挥真真是屈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