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边那个男扮女装的小矮子!”
梅无忧正走着,忽而听见身后有一把雄厚的男声在叫喊着,她好奇地四处望了望,并没有看见传说中的“男扮女装的小矮子”呀。
“望什么望!说的就是你!”
应该不是说她吧,她一不是男的,二不是矮子。
这样想着,梅无忧继续抬脚往前走。
忽然,倏地一下,眼前出现了个身穿玄衣衬衫的青年。他肤如古铜,身材精壮,颀长而均匀,一看便是练武之人,面容俊朗,眉宇间气宇轩昂,英气逼人,双瞳中,七分孤傲,三分嚣张。
此刻,青年双手抱臂,俯视着梅无忧道,“没听见本大爷叫你么!”
“你?”梅无忧指了指青年,“叫我?”又指了指自己。
这么说他口中的“男扮女装的小矮子”是说她?
“你的耳朵是摆设吗!本大爷叫你这么久都不应!”青年不满地道。
“你的眼睛是摆设吗?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男的,还有我哪里矮了!!!”她明明就不算特别矮,在女子的身高中她算是正常的,可是身边怎么尽是是高个子的人,苏家三兄弟就不说了,连萧子瞻那只弱鸡也生得老高,现在居然还跳出了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脑子抽风似的鄙视她的身高。
青年上下打量了梅无忧一番,目光在梅无忧略显平坦的胸前稍稍停留了一下,道,“原来是个小娘们,不过你矮,这是个不争的事实。”青年用手比划了一下梅无忧和自己的身高差距,着重地向梅无忧强调了梅无忧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就你这身材,敲我的膝盖还得跳起来。”
“啊!!!——你!”青年的话刚说出口,就被梅无忧重重地踩了一脚。
梅无忧武功虽算不上高手,但是起码也是练过的,力气比常人大一些,她踩青年的那一脚,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踩了之后还不忘左右来回地碾两下,“长得高又什么用!见到我还不是抬不起头来!”
“算,本大爷不跟你这小丫头片子计较!”青年拿出一张纸打开在梅无忧面前,问道,“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梅无忧瞪大眼睛看着纸张上纵横交错的墨迹,“你确定这是人么?”不是什么符咒之类的吗?
“怎么,你还瞧不起本大爷的画功?本大爷的画功追求神似而非形似,你回忆一下有没有见到过一个特别可怕的女人。”
梅无忧酝酿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头,“见过,而且那人还女扮男装,不知礼数,拿着一张符到处找人。”
“她在哪里?!”
“在我眼前。”
青年反应过来之后,整张脸都黑了,“算,要不是本大爷急着找人,非把你抽死不可!”
梅无忧和青年互相瞪了一眼,然后各自朝着对方的相反方向走去。
……
……
“我不就甩了萧子瞻一耳光么,怎么倒霉了一整天,先是那个霸王餐无赖拖我下水,然后又遇到一个瞎了眼的奇怪男人,神呐!别再让我遇到他们俩中的一个了,否则我会……”梅无忧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推开自己的房门。
吱嘎——
会疯掉的……
“hi美女!又见面了。”
“呵呵呵……”梅无忧迅速把门关上,自己靠在门外,“一定是幻觉,幻觉,那个吃霸王餐的无赖怎么会坐在我的床上,一定是我对他恨之入骨了所以产生幻觉了。”
这里可是苏府啊,苏府啊,那个吃霸王餐的无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一定是幻觉,幻觉!
吱嘎——
梅无忧再次打开自己的房门,见到床上空空如也,梅无忧舒了一口气,“果然是幻觉。”
“不是幻觉啦,真的是我。”屏风后走出那个吃霸王餐的少年,把梅无忧吓得愣了一下,“我刚刚见你突然关门,以为是什么人来了,就躲到屏风后了。”
原来真的不是幻觉,是作孽呀!
“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余恒不是把你带走了吗?!”梅无忧惊讶地看着那少年道。
话才刚落地,余恒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梅姑娘,能否请你收留一下这个人?”余恒用手肘顶了一下那少年。
少年点头会意,对着梅无忧道,“那个,美女呀,我之前拖你下水是有点不厚道,但是当时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你能原谅我并且收留我吗?”说着,那少年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起了梅无忧的大腿。
“我!!你!!!这人怎么这样!!快放开我!!!!”
“百里大人,你这样会吓到梅姑娘的。”余恒连忙把少年从梅无忧身上拉开,并对梅无忧道,“梅姑娘你不必害怕,百里大人没有恶意的,而且,和你一样,她也是个女的。”
“女的?”
“少年”点点头,“是啊,为了躲某个人,才迫不得已把自己打扮成男人的。”
梅无忧明眸微眯,从头到尾细细地将眼前的的人打量了一番,皮肤白皙娇嫩,面若桃李,唇红齿白,螓首蛾眉,这样看着,又有点像个女的了。
“是女的又怎么样,我为什么要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而且说难听点,她梅无忧算是寄生在苏家的大米虫,一只大米虫要怎么收留另一只大米虫呀。
“拜托了,美女,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梅姑娘你鬼点子多,一定有办法的,而且说起来百里大人也和少主有些渊源。”
认识她师兄?
余恒去门口那瞧了瞧,确保无人偷听之后,对梅无忧道,“梅姑娘,反正你是我们少主最心爱的小师妹,这些事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可一定要保密呀。”
“哟,我说这美女怎么有点面熟,原来就是冰山男经常画的那个女人呀。”
“百里大人,你少说两句,梅姑娘早就答应收留你了。”余恒对那个少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转向梅无忧道,“梅姑娘,百里大人是我们少主的养母。”
“你在看玩笑吧,她是我师兄的养母?她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我师兄养她还差不多。”
“梅姑娘,她的全名叫百里瑾年。”
百里瑾年,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呀?
“不会是那个百里瑾年吧?”梅无忧依稀记得小时候,每每她不听话,师父便会搬出一个叫百里瑾年的家伙来吓她。传说世上有十二神巫,百里瑾年是其中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活在世上,被世人所知的神巫,据说其拥有不死之身,活了几千岁,法力无边,弹指一挥间,即可挫骨扬灰,杀对手于无形,而且性格古怪,喜怒无常,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梅无忧一直以为这是个虚构的人物呀!
“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个百里瑾年。”余恒点点头道。
百里瑾年先是摇了摇头,后来又跟着余恒点了点头。
梅无忧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又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一番,“这绝对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不仅毫无高手强者的气质,而且还吃霸王餐差点被人打,这怎么可能是江湖上人见人怕的大魔王以及她的童年噩梦百里瑾年。
“百里大人自一年前失忆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她之前确实和传闻一样可怕,除了少主,我们都不敢跟她说话。现在的百里大人有点……呵呵,怎么说,就是经常忘记怎么使用法术。尽管如此,百里大人还是很强大,很多人都像得到百里大人的力量。之前有个人在百里大人身边保护的,不过被百里大人给甩掉了。”
“你不知道那家伙嘴巴超级毒的,我一天都不想跟他多待。”百里瑾年说道。
“百里大人,你也不想想段宗主小时候被你虐待得有多惨。”
“我都失忆了,我怎么可能想得起来,再说了,最近这一年我也在尽力补偿他了。”
余恒无视百里瑾年,对着梅无忧道,“梅姑娘,可以请你收留一下百里大人吗,她现在傻傻的,不似以前,我们怕她被会奸邪之人抓了去利用。”
“美女,你只要给我个地方住,给我顿饱饭吃就行了。”百里瑾年央求道。
梅无忧扶了扶额,有些无奈地妥协道,“给你找个地方住还行,给你顿饱饭恐怕做不到。”百里瑾年都能把一整间店的粮食给吃光光,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饱啊。
“那个,其实我吃少一点也没关系的,我之前吃得多,主要是因为我好奇我的不死之身会不会被我吃到撑死。”百里瑾年诚恳地道。
“对噢,既然你是不死之身,那你应该也不会饿死吧?”梅无忧道。
百里瑾年瞬间苦下脸来,哭丧着道,“你该不会是不想给我饭吃吧,虽然我不会饿死,但是饿起来很难受的。”
梅无忧望向余恒,“她哪里傻了,反应挺快的呀。”
“梅姑娘,百里大人就交给你啦,我先闪了。”说着,余恒就像甩开一个重重地包袱似的轻松地消失不见了。
“你真的是百里瑾年?”梅无忧又问了一遍。百里瑾年这性格真的跟她想象中的出入很大,看起来完全人畜无害呀。
百里瑾年低下头,颇为无奈地道,“大概吧,大家都说我是,那就是呗。”
“你取个假名吧,总不能直接告诉别人你是百里瑾年,会吓死别人的。”虽然现在百里瑾年看起来不可怕,但是百里瑾年这个名字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的。
“假名啊……我想想,那就叫叶小年吧。”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取这样一个名字,反正一想到名字,她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就是“叶小年”三个字。
……
……
“白姑娘,您貌美心善,怎么忍心让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流落街头呢,您就收了她吧。”梅无忧抱着白杨的左腿喊道。
都怪那余恒,强行把百里瑾年丢给了她。可是她不能百里瑾年这么危险的人物又这么能吃的家伙留在苏家,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峥王府。反正萧子瞻那只弱狐狸总有办法应对各种问题,干脆就把百里瑾年这个烂摊子丢给他好了。
“白姑娘,您貌美心善,怎么忍心让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流落街头呢,您就收了我吧。”百里瑾年抱着白杨的右腿喊道。
白杨轻叹了一口气,她怎么觉得这个叫叶小年女子是第二个梅无忧呢。
“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做得了主的,还得看王爷的意思。”
“噢这个呀,我已经和萧子瞻说了,他说可以。”
既然王爷同意了,那白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叶小年是吧,跟我来吧。”
百里瑾年跟白杨走后,萧子瞻刚好就回府了,见梅无忧在王府厅堂,眉毛微微一扬。
“哟,和美丽的郡主泛完舟啦!~”
“有事?”
“今天吃霸王餐那个人,记得不,她其实是个女的,你帮她付了饭钱,她想报恩,所以想来你王府工作。”梅无忧道。
萧子瞻浅淡一下,半开玩笑地道,“确定她不是恩将仇报?她看上去就跟你一样特别能吃。”
百里瑾年明显比我更能吃好不好!
“你这叫什么话,人家叶小年是真心诚意想要报恩的好不好,白姑娘都被她给感动得哭了,一口答应了让叶小年留在王府。”梅无忧放软态度,带着点撒娇地意味道,“看在我帮你赶走了那么多情敌的份上,你就收留叶小年吧。”
“你都这般求我了,我还能拒绝么。”
“嘿!谢了啊!”梅无忧高兴地捶了一下萧子瞻的肩膀,她自觉力道不大,谁知萧子瞻竟没有站稳,眼看着就向后倒去,梅无忧连忙伸手去拉住萧子瞻,可是自己也忘了站稳脚跟,结果非但没把萧子瞻拉住,还跟着他一起摔了。
不过她比较幸运,没有摔在地上,萧子瞻用身体给她当垫子了。萧子瞻真的是弱不禁风呀,她再也不敢捶他了。
“我觉得这种事还是留在清风明月下干会比较有情趣,白姑娘,你觉得呢?”
梅无忧刚把萧子瞻扶起来,就见百里瑾年和白杨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百里瑾年一副饶有兴致的看戏模样,梅无忧冲百里瑾年翻了个白眼。
叶小年识趣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王爷可有摔伤?”白杨关切地问萧子瞻道。
“无妨,”萧子瞻看向百里瑾年,微微勾起嘴角,“你,叫叶小年?”
“是啊!”
萧子瞻点点头,“若有任何需要,就告之白杨吧,只要记住东厢院不能去就可以了。”
……
……
暮春之初,天朗气清,春晖明媚,惠风和畅,无丝丝细雨牵人愁绪,让人倍感舒心。今日是上巳节,皇帝在御花园中设了曲水宴,苏家受邀在列,梅无忧不喜欢宫宴的拘谨,再加上她本就不是正统的苏家子女,缺席宫宴也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于是便没有跟着苏家人一起去赴宴,偌大的苏家之中除去府上的丫鬟家丁,就剩她一人了。
忽而,梅无忧听到树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梅姑娘,梅姑娘……”一把熟悉的男声呼唤着她。
梅无忧走近树丛,“余恒?干啥?”
“我怀疑苏府里有九华族人。”余恒道。
关于九华族人,这个说起来就有些长了。
她师兄柴洵的身份是天虞国的四皇子,这是世人所知的,而世人不所知的是,她师兄的另一重身份——九华族的少尊主。
这是她与柴洵重逢后,柴洵告诉她的。
九华族,上古遗族,聚居天虞国南境,设九华神殿于天虞陵阳山。不过至今仍未有除九华族以外的人等上过九华神殿,外人几乎连靠近陵阳山都做不到。
九华族闻名于世,则是因为九华族人所创造的三大机构——玄机营、侍神宗和朝阳宫
玄机营里集聚了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九华人,玄机营中发明出来的兵器是当世最先进的。
侍神宗里集聚了武功最高强的九华人,最初是护卫九华尊主而设,后来发展壮大,成为了江湖上一个赫赫有名的门派。余恒就是侍神宗的。
朝阳宫,没人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朝阳宫附近经常有异象发生,世人皆不敢靠近。不过后来梅无忧问了余恒,余恒告诉梅无忧,朝阳宫其实就是百里瑾年的居所,百里瑾年练习巫术以及残害生灵的地方,里面很恐怖,最好不要靠近。
“不会吧,苏府怎么可能有除了你之外的九华人,你在哪看到的?”
“梅姑娘,你还记得我那只隼么?”
梅无忧点点头,那是一只时常盘桓子啊余恒头顶上方的一只隼,余恒能够第一时间确认梅无忧的位置,也是靠那只隼,“隼怎么了?”
“我看见我那只隼时常和苏府中的一只隼混在一块。”
梅无忧微微翻了一下白眼,还以为是什么重大发现呢,原来不过是捕风捉影,“春天嘛,动物的发情期到了。”
“不是这样的,我们九华族的隼都是训练过的,一般不会接近来历不明的隼。所以苏府的那一只隼应该也是我们九华族训练的隼。”
“你在哪里看到的?”
“就是苏府东边那个破破烂烂的院子。”
那不是被苏婉贞炸掉的沉香院么?难道说苏婉贞一直藏着掖着的秘密和九华族有关?
“走,我们去看看。”
梅无忧带着余恒去到了沉香院,自沉香院被炸毁之后,就一直没有重建,春日里,曾经芳雅秀致,香馨四溢的沉香院,如今只剩荒败萧条。
“你看,那两只隼在那!”余恒指着沉香院院墙上的两只隼说道,“可是这院子一目了然呀,不想是能藏人的地方呀。”
“能让你一目了然的地方肯定也不是藏人的地方啦,跟我来。”梅无忧带着余恒直奔苏婉贞沉香院中的旧书房。
那是沉香院中被炸毁得最少的一个地方,所有最开始的时候梅无忧就猜测苏婉贞在这个书房里藏了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后来她也确实从苏婉贞心虚的表情证实了自己猜想。不过她一直没有去探究这书房的秘密。
“余恒,你看看书房中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
“梅姑娘,你看!”
余恒拉动了一个锦帘下方的流苏穗子,忽而,书房的墙上发出轰轰的声响,石墙像一扇门似的自动打开了,露出了一阶阶通往低下的台阶。
梅无忧和余恒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好一会儿,底下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幸好余恒带了火折子。
“哇!这也太……”
余恒点亮火折子之后,不仅他自己震惊了,就连梅无忧也是一脸讶然。他们下来的时候,以为这回是藏什么东西的密室,结果照亮四方之后发现,这里什么并非什么密室,更像是一个迷宫的起点。有无数个通道的入口,通道幽深暗黑,不知通往的是何处。
忽然,其中一条通道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那条通道也溢出了几许光亮。
余恒下意识地将梅无忧护在身后。
“大徒弟呀,你今天不是去参加什么曲水宴了吗,怎么这么早……”通道里走出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俊美大叔,满脸胡渣,衣服松松垮垮,有几分放浪形骸的味道。他看清梅无忧和余恒时,先是一惊,随即踢碎墙角,抽出一把剑来指着他们,“你们是谁!”
梅无忧和余恒眨了眨眼,异口同声地道,“我们还想问你是谁呢!”
中年大叔眯着眼打量了梅无忧一番,放下了剑“啊,你就是大徒弟经常说的那个梅无赖吧!”
“什么梅无赖,我叫梅无忧!”
“她说你的真名叫梅无赖,假名叫梅无忧。”
梅无忧无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你说的大徒弟,该不会是苏婉贞吧。”
“对呀!”中年大叔自豪地道。
怪不得苏婉贞要把沉香院给炸了,原来她不仅在自家院子低下挖了个迷宫,还藏了个师父。
“马营长?”余恒第一眼并未认出对方来,可多看了几眼之后,渐渐地将眼前之人和记忆中的残影对上了。
中年大叔疑惑地看向余恒,“你认识我?”
余恒恭敬地向中年大叔作揖一拜,“在下九华侍神宗弟子余恒,见过马营长。”余恒又向梅无忧介绍道,“这位是九华玄机营营长,马扶风。”
“哎呀啊,不必多礼了,叫我玉树临风万人迷就可以了。”
余恒和梅无忧干干地笑了两声。
“马营长你失踪六年了,族里的人都在找你,没想到你跑到了南秦,还躲在了南秦骧平侯苏府。马营长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马扶风仰起脸,五官皱成了一团,像是忆起了什么痛苦可怕的事情,“当年,我打破了大魔头的花瓶。”说着,他还打了个寒颤,“于是我便从玄机营中逃了出来,一路从天虞,躲到了南秦,偶遇苏婉贞,我见她有天资聪颖,心灵手巧,于是便以潜居苏府为条件,收她为徒。一躲便是六年,这些年我都不敢回天虞,我怕我一回去,大魔王就把我杀了。”
“大魔头,百里瑾年?”
马扶风用点头回应了梅无忧的疑惑。
余恒拍了拍马扶风的肩膀,“百里大人不会杀你的,以她的作风,应该是把你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是也是。”给百里瑾年折磨的话,那好不如死了算了,他听说侍神宗宗主段梓守曾被百里瑾年折磨了二十三年,想来段宗主的意志真是强大呀。
梅无忧对百里瑾年没什么兴趣,她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这座地底迷宫,“马营长,这些通道都是通往哪儿的呀?”
“这哪都能通,上至禁卫森严的皇宫下至荒废无人的茅屋,都可以通过这里去到任何京都的任何地方。毕竟呀,躲在苏府的日子太无聊了。你别看我大徒弟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其实没一天待家的,出门的话都是走这个地道的。”
“哇!不愧是玄机营营长!好厉害呀!”余恒一脸敬佩地赞叹道。
“那是那是,谁让我是玉树临风智勇双全的玄机营营长马扶风呢!”
“真的是京都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去到吗?”梅无忧问。
“当然,你说你想去哪,我给你指路。”
“峥王府呢?”湘兰郡主是迟早要嫁到峥王府的,如果到时候她还时常往峥王府跑的话,难免惹人非议,可要是有条暗道能直接通去峥王府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有的,有的,我挖的第三条地道就是通往峥王府。”
“那现在就带我走走看吧。”
“带你们走可以,但是有个条件,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躲在这里,”马扶风望向余恒,“尤其不能告诉那个大魔头!”
“呵呵,”余恒干干地笑了两声,“我保证。”
可能是通往峥王府的暗道挖得比较早的缘故,这一路暗道几乎是直直的,基本不用怎么绕,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梅无忧这个轻微路痴。
走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马扶风就告诉梅无忧和余恒达到了。
出口处大概是峥王府西厢院一处废置的枯井,马扶风带路,走得最快,最先抵达出口,他站在枯井里向梅无忧和余恒招手,“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就是缺乏锻炼,走得这样慢!”井口的阳光照射进来,倾洒在马扶风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光,马扶风闭着眼微笑着仰起起头,“看,这午后的阳光,多么唯美!”
哗啦!——
梅无忧和余恒都停在地道里,眼睁睁地看着马扶风安详的面容被黏黏稠稠的糊状物给淹没,惊讶地想叫出声来,却因那糊状物散发出来的恶臭,他们本能地捂住口鼻。
“谁他娘的往老子脸上倒屎!!!”马扶风一边擦脸一边怒吼道!
梅无忧忍不住又后退了两步,出口真的不是枯井吗,真的不是茅房吗?
“哎呀!sorry啊,我不知道下面有人!那不是翔!不是翔,是潲水而已,潲水而已!”
声音怎么这么熟悉?马扶风心中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擦亮眼睛抬头往上看,正好井上之人也伸头看向井里,四目相对一瞬间,马扶风如遭雷劈,立即推开梅无忧和余恒,健步如飞原路返回,如同看见了什么鬼魅一般。
梅无忧和余恒走到井口,抬头向上看,只见圆圆地井口,框住了一个十七八岁少女模样的清秀面容,少女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一脸懵懂地看着井里的两人,“你俩在枯井了干啥?演《天龙八部》吗?”
怪不得马扶风吓得跟见了鬼似的,原来是看见百里瑾年了,不过对于马扶风来说,他应该宁愿看见鬼也不想看见百里瑾年吧。
余恒拉着梅无忧从枯井里跳了出来后,向百里瑾年解释道,“马营长从苏府挖了条通往这里的暗道,刚刚马营长就在给我们带路。”
“马营长?是刚才那个被我浇了一脸潲水的大叔?”其实她刚才真不是有意的,只是峥王府的人叫她去倒潲水,她刚来峥王府,不熟知峥王府布局,提着潲水桶就迷路了,刚好看见一口枯井,于是就打算把潲水倒进枯井里。
“看来百里大人连马营长也忘了,亏马营长还一直担心百里大人您报复他呢。”
“报复他?”百里瑾年皱了皱眉,我还担心他报复我呢,毕竟被浇一脸潲水的是他啊。
“六年前,马营长打碎了你的花瓶。”
“诶诶,”百里瑾年摆摆手,“我失忆了,不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