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远处，在篝火无法温暖的黑暗处，被薄雪覆盖的少年，半跪着，傻傻地看着身前支离破碎的假人，沉沉呼吸。
他身旁，还有着一堆废土，阑珊在积雪的阴霾中，不是那元素傀儡崩解后的残骸，又还能是什么呢？还是说这两具残骸，会是支离破碎的“尸体”？
“老龙，我……是不是很没用？”夜里，总是会有份安静，留给低吟的声音，让低语变得那般的清晰而响亮。
“亚修·阿伯克龙比，难道这就是你埋头半天，才想出的答案？”苍白之龙打了个口哨，在那调戏着狼崽子，“好了，起来吧，没事别瞎跪着，过来吧，别冻僵了，又耽误明天的训练。”
“好……”亚修硬撑着，颤抖着已然发僵的四肢，一点点的站起身，蹒跚着走到篝火盘，火焰的温度一点点融化了其身上的积雪，水珠浸润了头发，缓缓坠下，挂在了发尖，也有流过面颊，潮了毛皮衣物。
“也不知道先把雪拍干净，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这还只是练习，要真是实战败了……”老龙盛了一碗热汤，外带着一大块烤肉，塞到了亚修手中，再又是给雪芒装了份食物，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慈祥的老人，“赶紧吃！”
“实战……要是真是实战，我应该已经死了吧！”亚修灌了一口肉汤，热汤下肚，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精神也好了不少，“我知道错了！”
“哦？”苍白之龙给篝火添了柴火，便是不再多言。
“我不该取巧的，精神力分化，分别操作元素傀儡的手脚的时候，难免会有先后的时间差，动作上就会出现一些偏差和迟滞，也就有了漏洞。”亚修叹了口气，狠狠地咬了一头烤肉，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没错，那时，土魔用以抵挡的双手之间有着大约半个身位间隔，我操控霜狼进行的一个折型走位，就闪过了阻挡，再利用你那不迅捷的操作，直接越过土魔的纠缠，直捣黄龙！还有什么比这更简单的取胜之法呢？”老龙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徐徐地喝了起来，“但这，并不是你的错误所在，当你再练习个半年，即便精神力分化，你也能做的很好，我不会因为所谓的不熟练来苛责你！”
“那……”亚修疑惑了，手中的碗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亚修，你觉得这半年的学习，自己表现如何？”苍白之龙鬼笑着，一边咀嚼着肉，一边盯着亚修的脸。
“还……还……也不算……”亚修挠了挠头，谦逊了半句，却发觉老家伙笑得越来越诡异，便是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而且，成绩也不错，不到六……这六个月，我很优秀，没有给阿伯克龙比这个姓氏丢脸！我缺得是时间……”
“挺好，记住，把这种自信，永远保持住！”苍白之龙笑容一转，拍起了手，把亚修整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你这样的成绩，对于一般人而言，确实是足够了！”
“你认为一般人的理想会是什么？”老龙指了指亚修已放下的肉碗，嘴上问道。
亚修随之看去，竟发现雪芒这只贪吃的狼崽子早早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食物，意犹未尽下偷偷地溜了过来，趁着亚修走神，打起了其手中木碗里的肉汤了。
“一般人，吃饱穿暖，有一份工作，有一块田地，安居乐业，有家人，有子女……”亚修将手中的碗放下，任由着雪芒吃，手是摸上了狼崽子毛茸茸的脑袋，叹了口气，“再者，感觉那些高官贵族也差不多，权力地位，派系争斗，钱财领土，又或是家族党羽，一生劳碌，也不知道争些什么！”
“这些，是谁和你说的？”老龙眉毛连挑，问道。
“身为一城领主之子，你不觉得被其父亲教育这些事很应该吗？”亚修没好气地回道。
“应该，应该，应该从三岁就开始教育，太应该了！”老龙吹了个口哨，浮现出一种嘚瑟至极的神情，叫做幸灾乐祸。
“准确来说，是四岁！”亚修纠正了一下，似乎印象深刻，“还有一些人，他们的生活似乎简单一点——士兵，一群痞子加酒鬼，还有流浪汉，活着就好，都是蛮简单的。”
“那我呢？”老龙吃完把碗筷朝着亚修的脚下一扔，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老龙吃东西一直很少，不过浅尝，只是对烧烤烹饪的兴致却是很高，早先时候，饭前饭后的厨工都是积极地料理，不过自从入冬，老家伙便是很少洗涮了，这些杂工自然而然抛给了苦力亚修。
“你是一个懒鬼，但绝对不是一个懒人！我在想，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你这样。”亚修看到雪芒又吃完了一碗肉汤，又是给添了些，“只是害怕吧，不去做，就不会有失败，宁愿懒洋洋地拖着，也不想……”
“人太聪明，不好！”老龙翻了个身，背过脸去，打了个哈欠，有些迷糊了，“不过，你这么聪明，到这也该猜到了吧！即便是我，都害怕那未知的未来，更何况你，所以，对自己要求高一点！精神力分化操作元素傀儡，即便再熟练，那肢体间的差异也无法避免，始终逊色一筹。”
“……这才是我的错误……”亚修站起身来，吃干净手上的那点烤肉，便是没了食欲，开始收拾锅碗，“对于一般人而言的优秀，对于我，只不过是刚刚好而已吗？”
“不成传说，便是蝼蚁！”老龙似乎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一般。
“不成传说，便是蝼蚁……”亚修忙着收拾的手脚登时僵住了，喃喃地自语间，重复着这句话，“我……”
夜深了，寒风在嘶吼，将雪花从地面上扬起，如同卷起大漠里的沙尘，然后携带着，一遍遍地席卷那抹扑腾的火焰。
“雪花，也不是那么冰冷吗？”亚修摘下了护手，在不眠的时分，轻轻地接住了雪花，放到眼前，想看看雪花的样子，只是火浪一冲，那雪花便是化了，“好冷……雪化了，原来真么冰冷……”
篝火在夜里，一直扑腾着，映照着一个身影，不眠的背影，在风雪里，不断地跳动，直到疲倦袭来，才贴在了雪地上。
“雪花的冰冷……真得好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