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些许时候,皇家酒楼厚重的大门被再次打开。
只见一位弱质纤纤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着白裳,袅娜纤巧。她的身边似氤氲着水汽,让人看不太清,只觉前方朦胧不知何物。
人们的眼睛不知不觉便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明明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却是不舍得移开眼睛半秒。
“臣女拜见皇上。”她盈盈俯身,嘴边挂着一抹令人舒心无比的微笑。她的相貌不算绝色,堪堪有小家碧玉的风范。但那文弱温雅的气质,却深深的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
“免礼!”舒夜轩笛挥手,立即有仆从将椅凳挪至宫丞相的旁边,引她入座。
“那位女子,是谁啊?”林诗绒扭头问旁边站着的丫鬟。刚听见下面闹哄哄的议论一个姓宫的小姐。……应当是宫丞相的女儿,她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那么兴奋呢?
“回王侧妃,那是丞相大人的大千金,宫玥茵大小姐,听闻琴棋书画,词赋歌舞,样样精通,可谓是仙翎国第一才女啊!”婢女一脸的崇敬,巴巴的望着宫玥茵,似是在看着神一样。
“第一才女?!”这个称呼倒是很贴切,她人往那一站,感觉目光都不自觉的往她身上看了。就像一朵纯洁的花一般,莹莹盛开。
林诗绒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有种貌似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但那不够,这个宫玥茵有一种吸引人目光的魅力,吸引众人的目光,除却相貌,便只有内涵了——就像掌握权势的高位者;就像那些满腹经纶的各类学家;就像雄韬伟略的武者;就像在场的一些较为清丽温和却眼神面容暗自隐藏光芒的人。
此种人很少,但是一旦出现,便无一例外是众人的焦点。不论美丑,不论身世。
林诗绒心中很是敬佩宫玥茵年纪轻轻便多才多艺,宫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很恬静的光芒。
宫玥茵弱柳迎风的站在那里,微微笑着,宛若女性神祇。
像这种女子,也不知是多少人羡慕与渴求的。
只是可惜,林诗绒身上没有发展成为多才多艺的因子。虽说什么都懂那么一些,也有些较为精通,不过从小到大,学的最好的,还是师父们教给她的武功。
至于那些诗词歌赋什么的……有的还真真是背过又忘的。或许她能够辨别诗词的好坏,不过让她作诗嘛……那可就真太为难人了。
在座的人有部分见过丞相千金的人,待看见在此处又得以相见,更为兴奋了起来,一时之间,都在窃窃私语。
要说仙翎国谁是男人最想娶的,非宫玥茵莫属;要说谁是女人最想靠近的人,也非宫玥茵莫属。
现在真人就在这里,那些刚刚打听得知的人更是莫名的疯狂了起来。
她和在座的墨王爷,皇帝,状元郎,云世子,羽大小姐等等知名度较高的人有一个很大的共性,便是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开香饽饽的命运……
女神啊!
“宫大小姐,是宫大小姐诶,啊啊啊!!”“在她身边的女婢们真是太幸福了。”
“太好看了,要是能得她一丝青睐,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真的真的是吗?没想到我竟然能够见到我心中的仙子!死而无憾了啊!!”
“这位就是宫玥茵小姐?果然是不同凡响!那气质简直无人可比!”
……
林诗绒眨眼,暗忖:没想到这位才女那么有名气。照这趋势下去,名动九州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或许只是人们太过高看了一眼——宫玥茵并不见得就比在场的一些男人更加聪明且富含智慧,但是在这女性式微的时代,能够出现一个大抵能够和男子相匹敌的女人,也便就让人趋之若鹜,反而无形中将一些人散发的光芒给比了下去。
宫玥茵是一个为女性标榜的人物,可谓是女性想要达到某些标准的高级奋斗目标。
她好奇的往四周看看,看到大部分人们激动疯魔的样子,不觉感到好笑。看来这宫玥茵不来果然是明智之举,不然这宴会还真无法继续下去。
只是这一看,却也看到一个女人用很不善的眼神盯着她。
“那个又是谁?”林诗绒抬抬下巴,指向那处。为什么感觉对她很有敌意的样子?
婢女硬生生的将黏在宫玥茵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向王侧妃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到:“王侧妃,那个是羽将军的大女儿,羽倾雪小姐。”说完又眼巴巴的看着宫大小姐,只望得到她的一个回眸。虽然羽大小姐也很不错,不过还是宫大小姐这种成名天下的人更有吸引力。
“哦。”林诗绒应了声,并不管婢女是否对她懈怠。毕竟那么多人的眼光黏在那宫大小姐的身上,她若是阻止,倒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不过有些莫名其妙,她和羽倾雪有未了之仇吗?她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她转眼看向墨王爷,见他也直直的盯着宫玥茵看,心中生了些许烦闷。便也不再看了,专注的喝酒吃东西。
看宫玥茵也有十七八岁了,既然那么喜欢,为何不娶了呢?作为王爷应当是可以娶的吧?人家及笄未嫁,说不定正等着他或皇上看上呢。
也怪不得她想歪,王爷如此受欢迎,那程度前所未见。至于皇上,对于选秀之事并不热衷,既然在这当头能够想起她,对她应是有些许倾慕的,说不定也会借由这次儿收了她。
至于为何宫玥茵不传不来,或许是不想引起觊觎;或许也还有另一种原因——难道是,欲擒故纵?
只是她不曾发现,墨王爷的眼里是没有感情的。虽然看上去对于这第一才女也是倾慕不已,但那稍冷的目光,还是有些冻人。
“宫大小姐,朕这次让你来,是想让你和今天的文试状元比试一番,你可有异议?”
“臣女愿意尝试。”宫玥茵款款起身,优雅的行礼。“不知皇上的题目是?”
舒夜轩笛笑看下面俯首的两人,声音仿若远方传来一般:
“如此,便讲讲你们对流民暴动的见解吧。”
流民暴动……众人相看一眼,暗道:这可是历来的大问题,从没有彻底解决的途经。
于是乎两人进行了一番策论。
两人提笔,有奴仆侍墨铺纸,人们皆屏息,不言不语期待的等着。
将将过了一刻钟,有太监将文章念讲了出来。
太监的声音有些尖利,但并不影响人们聆听思考。
沈轲表示流民问题来自流民之母——农民,因此,若要让此事得到妥善解决,便应该从根本上抑制,他提出应实施人治与法治相结合的控制措施,具体措施有:抑制兼并,积谷备荒,轻徭薄赋,减轻农民负担,组立防止灾祸的组织,强化户籍管理,灌输“父母在,不远游”的伦理责任观念并采取其他有利于农民安居乐业、安土重迁等多方面的措施。他的策论从源头杜绝流民的生成,从深处剖析流民形成之后应该怎么做的问题。洋洋洒洒数十条,直把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宫玥茵显然也是从这方面入手,两篇策论多有相似之处,也提出一系列的措施:天灾有保障,行政有管制,严厉镇压流民,强制遣返流民,疏导分流等。但是人们听着,渐渐的两方有了些差距,他们都觉得沈状元分析的更为深入及全面,听上去更为可行。
人群哗然。议论纷纷。
如此详尽,实乃罕见之法。
看来这届状元名不虚传啊!!
“好!好啊!朕的江山有如此才子与才女,实在是天命之幸啊!小喜子,你去……”年轻的皇帝大加赞赏,似想了一想,才道:“密库中将那两对玉魂石拿出来,赏与他俩!”
玉魂石!!人群一阵骚动,这可是天赐之物,据说入手清凉,拥有者寒暑不侵,更重要的是,对于治疗顽疾有着温养的大作用,可延长寿命。可谓是千金不换的宝物。
没想到皇上一出手,就拿出那么稀罕贵重的治疗圣物!
“多谢皇上厚爱,只是,臣女愧不敢当。还望皇上收回成命。”宫玥茵柔声细语,声线优美,她微微垂头,露出脖颈美好的弧线。她心中明白,这个沈轲状元的确才高八斗,不负虚名,不是她能够及上的,因此,这种贵之又贵的无价赏赐,不能收。
“无妨,无妨,你们可都是仙翎国的栋梁之才,这赏赐当得。”这话是舒夜轩墨说的,他坐在那里,眼里也闪着几丝赞扬。他说出这话,别人却也不觉得这是越俎代庖,或许前朝的皇上和王爷会让人觉得不妥,但这一朝的皇上和王爷却是罕见的融洽,甚至皇上的大部分政事都是王爷做的。
就像上回林诗绒看到的蓝色火焰舔渎的竹简,便是大臣们上的折子。
看这意思,墨王爷对这两对至宝也是毫不在乎啊,人们不禁唏嘘不已,却觉得他们是当值的。
宫大小姐虽然略逊一筹,但人家毕竟是女子,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宫玥茵虽然被称为仙翎国的第一才女,但终究只是仙翎国罢了。
更何况这是政事,能够和皇上赞赏的状元想到一块去,不得不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负才女这一名号。
过了半饷,沈状元和宫大小姐还是接受了圣上隆恩,瑞华家族和宫老丞相的人感谢不止。
歌舞便又盛行起来,看来这宴会,没有一两天是不会完了。
人们兴致有些缺缺,毕竟有过如此精彩的一番博弈,他们的心思有些难以集中了。
一道声音横插了进来:
“素闻王侧妃才艺双绝,怎的不来表演一番?莫非是看不太起我们这群人?”
人群一惊,皆肃静了一会,随即看着林诗绒议论纷纷起来,有些人碍于墨王爷,不置一词;也有些浑不在意,自在悠然;倒是也有不少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纷纷附和,嚷嚷道:
“是啊是啊,王侧妃何不来展演一小段?”
“王侧妃,这可要接着啊。”……
先前不发难,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若是在这位宫大小姐前面还好说,不过在后面嘛……情形好像不太妙啊。宫玥茵这被皇帝一称赞,岂不是把所有人都压得死死的。若是林现在上去表演什么才艺,就算真有某一方面特别精通的,可是风头宫玥茵已经抢完了。
宫玥茵才女之名在今日的这一出,更加是要声名远播的节奏。要是她现在不识趣,上去表演什么所谓的才艺,不管在哪一方面,都会成就一个对比和笑谈。更遑论她只对武艺、阵法、药毒等感兴趣,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不是很精通。
林诗绒朗笑一声,眼睛扫过周围,清澈看不出什么情绪,接着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舒夜轩墨一眼,他也在看着她,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眼里古井无波,不知道态度是如何。
她的心中嗤然一哂,这货倒是装的很好,不过这种温和带着试探性且不理不顾的态度,还真是让人一把心火直烧起来。这种假装的温和,不及大姐真温和的十分之一。
她回头对着众人,站了起来,似笑非笑,而后想了一想,竟直接推脱了:
“承蒙各位看得起,不过我才艺不精,只有一身武艺有所成就,因此就不献丑了。真是抱歉,让大家失望了呢。”
不理会起哄的人听罢这话而掀起的轩然大波,她施施然的坐下。
从此以后,市井坊间流传起这么一段话来:宫大小姐真才女,可恨王爷生命苦,娶得貌美无墨女,还辩林将与遗孤……
至于是不是真的那么难堪的一人,还是很有待商榷的,其中兴风作浪者,添油加醋者,落井下石者,恨不能人尽皆知者,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