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启明星在西方的天空上散发着光辉，小城起了薄薄白雾，不曾日出，泗水城内静寂无声。
城门外，小道边的四角亭内，不知为何只站着花娘，白起二人。花娘一身红装，眼角施了粉黛，乌黑亮丽的长发插着簪子，垂落在背后，虽然眼圈红肿，但是此时的花娘相比前几日，依然算是花骨朵绽放，贵气、美丽了许多。白起穿着合身的崭新白袍，长袖遮住了手臂上的肌肉，还有短发的精致梳洗，最后再加上那一对灵气十足的双眼，白起让人有了几分山中青木之感。
“娘，不叫醒小禾真的没事吗？”白起背着行囊，看向身边有些走神的花娘问道。
花娘一怔，无神的双眼又是有了光彩，笑道“没事的，那孩子倔的很，来了反而是个麻烦。”
“哦，娘，你能再说一说，捡着我的那个冬天发生的事吗？”牵着花娘的手，十岁大的白起心里突然变的好空，若有若无的悲伤开始弥漫在白起心头。
“好啊，我也正想说点什么。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冬天……”
启明星坠落，红日升起，薄雾散去，朝霞和着白露闪烁着晶莹。宁静、祥和，一对母子守望在小道边，细言碎语，母亲轻轻的诉说着往事。
城门处，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城里冲出来，步伐摇晃，来者气喘吁吁，刚出城便开口喊道：“白起等我。”
听到这粗犷的声音，白起脸上有了笑意，说着话的花娘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熊罴，就你一个人吗，柳毅他们呢？”看着跑近的熊罴，白起和花娘都注意到了熊罴肩头上背着的包裹。
“都在后头呢！哪有我跑的快，”跑到白起眼前的熊罴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撇过头，看到穿着惊艳的花娘，熊罴开口说道：“花娘好啊。”
“好！熊罴，你怎么也背着包呢?想跟着我家白小子走啊？”花娘笑道。
“对啊，你咋知道的？”熊罴天真的答道。
“熊罴，你额头怎么红了，”却是白起抬头看到熊罴额头上的红圈，开口问道。
“这……”熊罴摸摸自己的大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事，给我爹娘磕了几个头。”
“熊罴……”白起一时有些梗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好，城门又是跑出来三个人，打破了这份宁静正是白面书生柳毅，还有苏平、苏安两兄弟。
“白哥，”苏平、苏安喊道。
到了近前，熊罴、柳毅、苏平、苏安四人将白起环环抱紧。有人落泪，有人紧紧的咬住下嘴唇，还有人满足的微笑着。
片刻之后，柳毅弯腰在白起耳边悄悄说道：“白起，得到消息，猪头未死，身已半废，高枕无忧矣。”
“好！”
“时候不早了，该走了，”柳毅松开手，从身后掏出来一把羽扇，笑容满面的开口。
“白哥，我母亲不让我们去，说是太远，我们怕是去不了了，”开口的苏平、苏安擦去泪水，带着歉意说道。
“嗯，你们保重。”
“白起，路途遥远，这三株灵草你带上以防不备，”柳毅轻挥羽扇，从怀中拿出三个中指大小的盒子。
“嘿，柳毅你可真够兄弟，”说话的是熊罴，伸手抽走了柳毅抓在手中三个散发着清香的小木盒子。
“呵呵，你真是。”
……
“娘，我走了，”压下内心的重重悲伤，白起强作笑容，缓缓的转过身。
“白小子，”花娘叫住白起，说道：“路上小心，记得要白天走大路，少管闲事，晚上一定要住在旅店里，不要露宿野外，到了军营里好好学本事，遇事不要逞强，多听教头的话，别急着上战场，建功立业也要等你长大了再说，你，可别死了……”到了最后，是止不住的落泪声。
也不知道是几年前，有一个妇人也是在这座小亭外送走了自己的男人，男人志向远大，既不甘心在小城里庸碌一生，也是想要给妻子及女儿更好的生活，九阶炼体的他，满怀希望，不顾劝阻，毅然离开去往边关，希冀着有朝一日封官晋爵、凯旋归来，期间妇人还曾收到男人寄回来的信和军饷，而最后，妇人收到的是可怜的抚恤金还有一副破损严重的兵甲。
如今，妇人又在此地送走一人，还是去边关参军。
那一年我从官家那抱回你的兵甲，好难过却没有眼泪流出，我想起你走时信誓旦旦的样子，想起以往你在家中的无赖调皮，想起初嫁于你时我的绝世风华以及我们的幸福甜蜜。天空下着大雪，他们说你是负了伤然后冻死在野外的，你还觉得冷吗？我的心，真的好冷啊。大雪越下越大，地上积起了好厚的一层，拐过弯，我看到一个小乞丐，衣衫褴褛昏迷在路边，半个身子埋在了雪里。居然还有鼻息，我用丈夫的兵甲包住小乞丐，把他抱回家。我请来医生，细心照顾着他，终于把他救活了，我感概着这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小孩是怎么坚强挺到现在的，同时心中又隐隐觉得这是上苍对我的补偿。生命中一个人永远离开了，上天又给了我另一个，而现在，他也要走了。
“柳毅，帮我照顾好我娘，苏平苏安，别让我娘受欺负。”
白起迈开脚步，没有回头，挺着腰昂着头，拍开熊罴想要帮自己擦泪的手。
“我不够漂亮吗？还是我不够好，为什么你们一个又一个的要离开我？白起，我的儿，你一定要回来！”
被柳毅搀扶着的花娘泣不成声，哭花了妆，看着坚决走远不曾回头的白起，花娘的心中不自觉的有了一丝幽怨。
西行穿过不算辽阔的草原，站在绵延的群山脚下，白起回过头看向城门外的四角亭，有个穿着红衣的女子似乎还等待在那里。
草原上缓缓流过的泗水如同一条玉带，朝阳的光辉洒落水面，整条河都是金光闪闪，引人注目。河岸边，一群骏马肆意奔驰，大地震颤，隆隆作响，马群的最前方，领头的宝马体形最为庞大且俊美，额头中心长有一只独角，如同山间野兽一般无所顾忌。
朝霞白露相伴，青山绿水之间，有人少小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