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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除了温柔,我一无所有

打眼一看,陆小姐绝对是时下正流行的那种姑娘,自立、坦荡、直接、不卑不亢,有股子侠气,但回眸一笑,也能千娇百媚。陆小姐年方二十八,按照现在的标准来看,真正是正直妙龄,在这个年纪陆小姐已经在京城这个房子就是传说的地方有了属于自己的六十平方,虽说地方不大,位置也已经出了五六七八环了,但是实实在在是全凭陆小姐一人的能力付的首付。

不过这两年好多了,因为有个人和陆小姐一起还贷供房温暖这个小家了。

那个人就是陆小姐的女朋友。

陆小姐的女朋友是中央美院的高材生,叫白靓靓,真的是又白又靓,一头长发直达腰际,标准的一六八身材,说话和举起画笔的样子都轻柔的像一朵云。靓靓一笑,陆小姐的世界就烟花怒放!

虽然靓靓也没有艳压全校的美貌,但是她在学校里非常出名。这因为有一次人体绘画课上模特临时来不了了,教授就说那就改天再上吧,结果靓靓笑着轻声细语地说了句:“那我来吧!”教授略微迟疑了一下就说那好啊,然后靓靓飘飘然就走到了同学们的前面,毫不羞怯地脱光了衣服,就好像吃饭一样寻常。倒是班上那几个暗恋靓靓的男同学,脸红成了一团火,一节课完全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个什么。

在那之后靓靓有了男朋友,智高,智高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孩子,他与其他男生最大的不同是他太爱靓靓了。课后智高把他临摹的靓靓的身体画拿给靓靓看,靓靓都看呆了,说这么美你确定是照着我画的吗,智高就认真地摇头,说这哪里及你的万分之一。在智高眼里,他所有看到的靓靓的美,他都觉得远远不及靓靓本身的美,他一直想探求靓靓身上每一个美点。直白点说,就是青春的荷尔蒙在智高的身上开始无限地膨胀,无论何时在哪里与靓靓相遇,在智高眼里,靓靓都是一丝不挂。

靓靓非常享受智高给她的赞美宠爱和爱情,就在他们恋爱的甜蜜期,靓靓遇见了陆小姐。陆小姐因为做一个家装设计方案到中央美院找她熟悉的老师帮忙,这位老师就把这个帮忙的任务交给了靓靓。

“这女生长得好帅!”这是靓靓见到陆小姐说得第一句话,陆小姐猛地脸就红了,竟然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后来陆小姐就几乎每天都要到学校里找靓靓,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或者修改一下一个柜门的颜色,她都要到学校来跟靓靓面谈。靓靓在上课,陆小姐就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坐着,靓靓看着老师,她看着靓靓。靓靓在午睡,陆小姐就坐在宿舍里等,等到日落黄昏,等到月上柳梢头,她也不叫醒靓靓。靓靓在约会,陆小姐就坐在操场上看风景,一看能看一天。

靓靓对陆小姐说你看你长着一副干净利落的帅气模样怎么这么黏糊糊的,有事的时候你直接叫我就行,随叫随到。陆小姐就笑着说,没事,你忙完了找我就行,反正我不是一直在这呢嘛!

虽然陆小姐黏黏糊糊,但是这项工作还是很快就结束了。工作结束之后陆小姐除了给了靓靓现金报酬外,还送了一把水晶梳子。靓靓拿出梳子的时候发现梳子下面写了一张字条:祝你找到的人愿意为你梳头,而且你一下都不会觉得疼。

收到这把梳子的第二天,靓靓就和智高分手了。智高哭着问为什么,靓靓说爱情它是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东西啊谁能说清楚是为什么。

但是在这之后靓靓和陆小姐也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其实陆小姐到学校来看过靓靓,她远远地站在靓靓的宿舍楼前,看靓靓走进去,又走出来,又走进去……然后陆小姐就满足地离开了。

靓靓在宿舍楼道里急得直跺脚,最后她狠狠地说,老娘再走出去最后一次,这次你要是还不跟我打招呼我一定废了你!可是等到靓靓再走出来,陆小姐已经走了。

有一天傍晚,陆小姐正埋身在家里的一堆画稿里,忽然电话响了,陆小姐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靓靓两个字,努力让自己镇定了半天才接起了电话,一张口不知道说什么,竟然吐出了“你好”两个字。

“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你家几栋几号,快告诉我!”

“9栋1002,你……”陆小姐话没说完,靓靓已经挂了电话。

难道她要来?这不可能,她怎么会记得我跟她说过的我家的地址呢?她会记得吗?她为什么要记得?……这些问题陆小姐坐在地板上还没想明白,靓靓就到了门口了。

“好啦,不要问啦,我放暑假啦,没地方去,你跟我说过你家的地址的,我还没忘记呢你不要就忘记了。”靓靓把自己的行李箱往屋里一放,看着一屋乱七八糟的画纸二话不说就准备收拾。

“你别收拾,我来!”陆小姐赶紧自己收拾,她一边收拾一边说这是某某杂志的插画,这是某某杂志的封面图,这是某某家的装修设计图稿,这是谁谁的画像她画完带回来给裱上……陆小姐怕靓靓给她收拾乱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兼职?工作这么悠闲吗?”

“也不是,我就是想趁年轻多赚一点,我还要供房呢!”

“一个人活得累吧?那不如我跟你一起供啊,你分一半床给我睡就好了!”

靓靓说着打开了卧室的门,然后她就被满墙的关于自己各种情绪的画像惊呆了。

陆小姐假装不知道,一声不吭。靓靓就说了句画得不错。再无其他。

陆小姐的床不大,一米五,但是分一半给靓靓还是绰绰有余。晚上两个人相隔很远,陆小姐一遍一遍在心里丈量她们之间的那四十厘米,在心里叹息,那其实是千山万水吧。

夜里忽然就起了狂风,接着就开始打雷。本来就睡不着的陆小姐这下更是缩成了一团。

“过来!”靓靓忽然在黑暗里说道。

“嗯?”

“来我怀里!”

陆小姐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越过那四十厘米,黑暗里陆小姐渐渐闻见靓靓身上的香水味,然后她碰到靓靓胳膊的时候被靓靓一把拉进了怀里。

陆小姐忽然就哭了。

靓靓却笑了,说真奇怪啊,你看起来活得多像个男人,没想到温柔成一捧水了。

“那是因为遇见你。”陆小姐带着哭腔说。她一个人的时候岂止活得像个男人,她就是一个男人。

靓靓又何尝不是?遇见陆小姐,及腰的长发再也无法掩盖她的坚毅。

“家里好丑呢,明天开始好好装修一下。”靓靓笑着说。

陆小姐嗯了一声。

外面的雷声再也听不见了。

整个暑假,她们一起工作、画画,空闲或者歇息的时候就用买来的各色涂料在墙上画,画了一屋的甜蜜。陆小姐是一头短到不能再短的头发,所以每天都是陆小姐给靓靓梳头,有时候靓靓忍不住疼会哎呦叫一声,陆小姐问她怎么了,她就笑着说没事,不是疼,是太幸福了。

黄昏的时候她们会一起出去散步,这个时候她们就各自讲各自的往事给对方听。陆小姐说她以前暗恋过别的女孩的故事,曾经也有过一次表白的经历,但是被对方甩了巴掌。陆小姐说完羞怯地一笑,靓靓揽过她的肩膀,说其实你是在等我啦。

靓靓说自己的经历没什么好说的,中学时跟整天逃课的男生早恋这种情节很老套,大学时跟乖乖男智高的那一段陆小姐也是亲眼所见……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陆小姐问靓靓。

靓靓就说爱情它是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东西啊谁能说清楚是为什么。

虽然暑假说走就走了,但是爱情并没有说走就走。

靓靓的很多东西还是留在陆小姐这里,每到周末她都会来,她也确实像她说过的那样开始跟陆小姐一起供房子。陆小姐执意要去改房产证,写上白靓靓是共有人。靓靓不同意,陆小姐就哭了,她说:“我想起码有一个法定的证件里,我们的名字是写在一起的!”

于是她们的名字就如陆小姐所愿,写在了一张房产证上。

去年靓靓正式毕业了。

陆小姐开开心心在家给靓靓准备毕业晚餐的时候智高却忽然来了。

智高坐在一桌的饭菜前一根一根地抽烟,最后他问陆小姐,你能给她什么?

陆小姐还没开口,智高又说,你不要跟我说爱情,爱情在靓靓那里是随时会消失的东西。

陆小姐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她非常喜欢孩子你知道吗?你能给她吗?她也非常喜欢学校,我能让她留下教书,你能吗?跟你在一起的这一两年她掉了多少头发你知道吗?她总是快快乐乐地来见你,但同学之间的风言风语也使她痛苦,你了解吗?她跟你其实根本不是一路人,你爱的是她,而她爱的是爱情,她从来爱的都是爱情,求你放过她。就算你现在不放手,早晚她也会离你远去,如果现在你放手,至少你还能给她一个理智选择前途的机会。

智高说完这些就准备走了。陆小姐忽然问他,你爱她吗?

“比你想象的还要爱她!”

“但你也会爱上其他人对吗?”陆小姐问道。

智高犹豫了一下,说道:“难道你不也是一样的吗?但我会娶她,给她我能给她的一切最好的。”

不,陆小姐想,我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陆小姐和靓靓的最后一面实在她们初见的咖啡馆里。

陆小姐看靓靓点起了烟问她什么时候学会抽了,靓靓说,最近事多。陆小姐说以后还是不要抽了,熏黄了手指的话就没有女人的样子了。

靓靓开玩笑地说:“跟你在一起后我哪里还有女人的样子。”

“那不如分开吧!”

“你找死啊!”

“哈哈,我开玩笑的。”陆小姐接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听说智高要娶你。”

“是啊,我想着跟他结婚也不错,生了孩子后离婚,然后我跟你一起养这个孩子,多好。”靓靓眼神迷茫。

陆小姐喝了口咖啡压了压心里的悲伤,说:“看来这事确实让你为难了。”

靓靓就无所谓地笑,但烟雾后她的脸上确实有疲惫。

两天后靓靓收到陆小姐发来的告别邮件,简简单单几个字:靓靓,对你而言,除了温柔,我一无所有。但我的温柔只给你一个人。来生再见,祝你幸福!

这是陆小姐设置好的定时发送的邮件,所以等到靓靓赶到的时候,陆小姐已经通身冰凉,浴缸里都是从陆小姐手腕流出来的血。

这个故事听起来真是够够的,但是你要真遇见过陆小姐,想到她最后的诀别,你心里一定会疼。

靓靓抱着陆小姐哭着说陆小姐是傻瓜,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给我梳头我真的很疼很疼,你一个从没留过长发的人根本不懂怎么梳头,但是我还是忍着痛让你给我梳,你说你要是知道你是不是就不会就这么走了?

那么后来靓靓怎么样了呢?

哦,春节的时候我去喝了一顿喜酒,新郎是智高,新娘是白靓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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