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落没想到陈悦会呆在医院里,这样的事情谁都想不到。
夭夭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出现,大清早就在医院里四处溜达,每一个入口都仔细瞅过,不等几个人见面就把段落带走了。
除了陈悦,段落更想见的人当然就是夭夭。
看到饶远志,他就开始想要见夭夭了。他心里有太多的结要她来解。这些疑问,整个已知的世界上,也许只有她能解。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夭夭会出现在陈悦所在的医院里。
而且,这一次看见夭夭,觉得和以前的都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看不出来。
段落抱起夭夭,不知道是喜是悲。这个小女孩,比起几个月前,身体显然大好了,殷实开朗,仿佛退去了固有的苍凉。
“落哥哥,你怎么把头发剃了?”夭夭伸出小手,摸了摸段落光光的脑袋。他难道觉得自己不够亮不成?那双大门牙,鸡蛋白一样,都可以当灯用了,居然还要剃光头。
在精神病院里,问题想不明白,就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索性一次剃了利落。段落瞪了夭夭一眼,没解释,小孩子家不明白这些。
“落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夭夭又把手伸到段落的脑袋上,被段落一下子拍掉。夭夭皱了皱眉头:“落哥哥,你伤我心了。”
“我……”段落一愣。
“不管不管,落哥哥,夭夭好伤心,你要是不请我吃哈根达斯,人家就回答不出你的问题。”
“……”段落无语,“好吧,落哥哥请你吃。”谁让他有求于她。
“我要五份冰淇淋火锅才够补偿。”夭夭狮子大开口。
“冰淇淋火锅,大热天的,去哪里找?”段落有点为难,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火锅不是冬天才供应的吗。
“不管不管!”夭夭摇着段落的手,“我就要,苏州的哈根达斯没有就去上海找,反正你逃不掉,五份!”夭夭把五指张开,在段落面前晃晃,五根手指明晃晃的。
段落气得吹胡子瞪眼,夭夭也把眼睛一瞪,我就无理取闹,你想这么着?
夭夭想要吃的东西,没有的也会变出来。
观前街的哈根达斯店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春末夏初,居然推出为时几天的冰淇淋火锅促销。夭夭开心坏了,拖着段落的手,大摇大摆地晃进去。
段落笑道:“夭夭,我就请你吃一顿冰淇淋啊。”
“为什么啊?”夭夭很无辜。
“因为……”段落皮笑肉不笑地指着她的脑袋,“就你这脑袋,一份冰淇淋火锅就把它填满了,里面的东西还没冰淇淋多呢。”
“落哥哥,你……”夭夭异常懊恼,难道脑袋小就不能多要点冰淇淋补偿一下了吗?脑袋小是天生的,又不是我的错。
夭夭一边埋头猛啃冰淇淋,一边悻悻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要生出个比五个火锅还要大的脑袋,狠狠地敲一笔。坐在对面的段落顿时毛骨悚然,猛打喷嚏,一度怀疑自己水土不服。
吃饱喝足了,夭夭满意地拍拍自己圆圆的肚皮,用手指敲敲,听了听声音,笑眯眯地点头说:“嗯,熟了。”然后说:“想问什么就问吧,一个问题一份必胜客的夏威夷比萨。”她知道段落心理藏不住问题,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这价钱让段落脸都绿了。
不过段落最好奇的是——“夭夭,你刚才说什么熟了?”
“肚子呀。”夭夭像看白痴一样地翻了一下白眼,“肚子像西瓜,饱了,就熟啦!”她又拍了拍肚子,瞅了段落一眼,竖起一根手指说:“一个夏威夷比萨。”
段落有一种想要**的冲动。但是典型的热血青年,大个儿的比萨并不妨碍他提问题,本来嘛,比萨和答案相比,就是答案比较重要。
段落问:“夭夭,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让我见陈悦?”
夭夭斜睨了他一眼:“这是两个问题吗?”
段落看见面前两根雪白的手指在桌面上吧嗒吧嗒地走过去、又走回来,只装作没看见,恨恨地点头。
夭夭得意地扬扬手,说:“第一个问题,我想到这里来,所以就在这儿了。第二个问题,悦哥哥现在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你不应该去打搅他们。”她给出答案,摊了摊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竖一次手指,“三个夏威夷比萨了。”
按这样的速度,九个比萨很快就可以赚到了耶,之后,就该改要冰淇淋了,否则很容易吃腻的。哈根达斯果然是极品,夭夭看着面前被收拾干净的桌子,舔了舔嘴唇。
段落的脸色已经从绿色变成黑色。
他压低声音,继续发问:“夭夭这次来是不是和无门镇有关呢?陈悦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又是无门镇留下的怨恨?”
“喂!”夭夭抬头看了看段落,不满意地说,“怎么又是三个问题,你问题真多。”不等段落回应,她已经懊恼地玩弄着装冰淇淋的玻璃杯,回答道:“好吧,第一个,答案是‘是’。饶远志需要三样东西,他已得到其中两样,无门镇可以在这世界上短暂出现。”
夭夭看起来忧心忡忡,但立刻就调整好,又笑嘻嘻地盯着段落,她不管段落更加好奇的眼神,继续回答道:“第二个,悦哥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倒是病床上的那个女人和她妹妹有点事情;最后一个,答案也是一个字,‘是’。”
夭夭说完,又开始算数字,不好意思,一只手数不过来了。夭夭很用心地伸出另一只手,数得小心翼翼。
这算是答案吗?段落仰天长叹。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直接报给她数字:“是六个夏威夷比萨。”
“对对,是六个。”夭夭满意地点点头,一脸陶醉的模样让段落咬牙切齿:“现在告诉我是谁在住院,她和她妹妹出了什么事情?”
“这两个问题好难耶,落哥哥,用三个夏威夷比萨来换答案好不好?”她一脸谄媚。
段落点头,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按在桌子上。
夭夭说:“我不要你给我钱,我要落哥哥请我,陪我一起吃。”
段落咬了咬牙,说:“好。”
“前一个问题,住院的是辛和,你最多是听过。她妹妹辛然,是悦哥哥的新婚妻子,嫉妒心太强,变成了蛇,挖掉亲生姐姐的眼睛。”
“为什么呢?难道,和青藤陶吧有什么关系?夭夭,你告诉我答案吧?”
“怎么还有问题?”夭夭皱了皱眉头,“都九个比萨了,要么,落哥哥再请我吃顿哈根达斯把?”
见段落咬牙切齿地点头,夭夭好开心,她对这最后一个问题考虑得很慎重,歪着头仔细想了良久,才终于给出答案。
夭夭的答案只有三个字。
“不、知、道!”
这算什么答案?
可它就是答案,所以段落仍旧要付费。一顿哈根达斯换这三个字,这个牙齿和脑袋一起发光的男人终于支持不住,满嘴白沫地倒下去。
夭夭无比同情地看着他,其实她知道的比说出来得多得多,但是,很多东西都不能说,说出来,就改写了故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