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茵和肖遥走后,墨羽一直把自己的反锁在工作室,包括那组‘姹紫嫣红’。
她亦一直停留在最后一套作品面前,不去触摸,只是远远看着,那耀眼的红在暗室里似乎有了生命,色彩像血一样缓缓流动,她此时终于想起母亲说过的话,这件嫁衣是受过诅咒的,不要轻易出箱。
她想起南茵那神魂颠倒的模样,也觉得怪异。
她把手放到衣服上,像抚摸自己的孩子。
设计者都会把自己设计的作品当作自己的孩子,就像作者会把自己写的文当作孩子那般不能容忍别人剽窃凯觑。
墨羽暗暗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留恋这些无生命的设计了。
她打电话给永姜,告诉她因为一些制作问题,那些设计得延期,然后没等永姜回答就挂了电话。
心底又泛起酸。
不是心酸,而是有呕吐的感觉。
墨羽没有洁癖,只是她看到了永姜如软体虫似的一面,难以接受。
墨羽不知道新人为什么都赶在五一结婚,洛阳居然也有塞车,许多的婚车仪队如长龙似的缓缓前行。戴红袖章的城管吹着口哨,人群,车群,她第一次感觉到洛阳这么纷杂。阳光下古老的城市,像晾干的记忆,一寸一寸的刻到皮肤上,衰老而沉重。
好半天才到南茵的家,伴娘不是墨羽,她之所以这么早赶到南茵家,是因为化妆师是墨羽婚纱店里的,还有就是她要帮南茵穿那件嫁衣。
红色婚礼服的设计本来是按傅轻轻的身材来的,一米七九的身材,南茵哪里有。
所以,墨羽只得临时用针线别起礼服一些宽大的部分,还好南茵的身材也超棒的,没有一七九,也有一七零。
裙摆太长,于是用针线在两旁如帷幕一般缝起,比较新潮,束胸不够紧,墨羽在腋下两边打褶来绣花,腰身太松,只得把那蝴蝶结拆了下来,重新掐紧然后又缝制上去,左缝右绣,总算是套稳在南茵身上了。
“走两步。”墨羽说。
南茵在原地转了两圈。
墨羽抬起右手掩额,真汗:“我的大小姐,我要你走几步,看会不会裙子还是太长把你绊倒,我可不想看到你在走红地毯时摔倒,摔坏人不要紧,到时把我衣服摔坏了,可真要命。”
南茵啐了墨羽一口:“你就全力打击我吧,嫁不出去的老处女。”
好吧,墨羽不管了,径直寻了床坐下去,这个小女人,让她得意去。
南茵穿着红色婚礼服在房子里走来走去,随着她的走动,那礼服一波一波的生动起来,美艳无方。
果然,这件作品作为压轴,是最好不过的了。
也许会像当年‘裂帛’那样出名吧。
化妆师进来化妆,差不多都整理妥当时楼下的车鸣传声可以把人烦躁死。
但屋子里没有人烦躁,都在伴娘的指挥下堵在门口,个个兴奋异常。
不久,便是吵闹声,要红包声,男人的求饶声。
墨羽参加的婚礼太多了,多得麻木了,多得南茵求她当伴娘N次都没应。
绝对的苦差事。
外面的男人们终于成功闯关,肖遥穿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房门口,手里的捧花多数是百合,洁雅得令人欣喜。
墨羽这才正了正自己一身宝蓝色的礼服,随着羞涩的新娘出去。
怎么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像伴娘呢。
墨羽一直跟在南茵的身后想。
她瞄了瞄一旁穿粉色公主裙的伴娘,穿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的伴郎,都很面生。
面生的人群都是惊艳的表情,酒店的红地毯上是绝美的一对新人。墨羽听到一旁的服务员在说:“今天的新娘子是酒店办婚宴以来最漂亮的。”另一个也接口:“是啊,那套婚礼服真是好美,估计很贵吧。”听着人狠狠的点头。
墨羽听到赞美还是很高兴,虽然不是行内人的评语,但不用专业的眼光去看都可以看出这套衣服的美丽,那么你想,衣服该有多眩目。
南茵真的很高兴,她知道今天是最美丽的新娘。而且这套衣服,更让自己觉得绝伦。
所以,她一直穿着这套嫁衣,没有换下来,本来预备好了一套晚礼服也没用上。
晚上都是一些要好的朋友到酒吧包了个超大的豪华包厢唱歌喝酒,所有人一直在敬肖遥的酒,南茵替他挡了很多,最后要他们一起喝,墨羽看着吵闹而满足的他们,觉得快乐又失落。
生活,本就是矛盾的,何况人的感情。
她觉得包厢太闷,于是出去透气,却看到白瑞从洗手间出来。愕然。
“你怎么会在这里?”墨羽问。
白瑞淡笑:“我一直在人群中,只是你没发现。”
墨羽哦了声,确实,她一直远离人群,表情疏离。这个举动跟她的母亲相似。
白瑞在参加整个婚礼的过程中,注意到的只有墨羽,他看着她身上宝蓝色的低胸晚礼装,露出白皙的胸脯,洁净美丽的脖子,她干净得像处女,又妖娆得如同妖精。
她一直在诱惑自己。
白瑞的身体开始起了变化,他觉得喉咙开始干涩,**开始膨胀。
而且身体里的酒精也跟着催化,先前的羞涩不复见。
“我们到吧台去喝一杯,好吗?”白瑞邀请。
生怕她不会答应。
“好啊。”她答应得很爽快。
包厢里太热闹,如果一个人站在这外面好像太突兀,有人邀请,何乐而不从呢?
白瑞叫了一杯威士忌加很多冰,他需要冰冷,如果可以,冲个冷水澡更好。
墨羽只要了一杯鸡尾酒,很淡的口味。
白瑞寻找着他们共同的话题:“那件衣服真的很漂亮,你的设计总是那么动人。”
墨羽笑了:“是布料很好,用其它普通的料子根本没有这种效果。”
白瑞也像回忆起什么似的:“对,我是做服装的,可也不知道那是用什么织成的缎子,你知道吗?我在给你制用这件红色婚礼服时,接触到这衣服只感觉到一个念头。”
墨羽眼波一转问:“什么念头?”
“这件衣服是活的。”
墨羽怔了下,但很快恢复:“你的念头真是有趣,哪有一件衣服会是活的。活的,就是证明它们有生命。”
白瑞也痴痴的答:“那它就是有生命的。”
醉了,肯定是醉了。
这是他们最后共同的意识。